季浮舟看了一會兒才退回去，點開了跟周鈺的對話框。

    [浮舟：對不起]

    [浮舟：我好像有點把持不住]

    周鈺沒回。

    顯然是已經(jīng)睡著了。

    季浮舟盯著那兩條消息直到超出撤回時間，才抱著手機滾回床中間。

    她把半張臉都埋進被子里，透過沒拉緊的窗簾縫隙看到外面一點昏黃的路燈光，漸漸地終于有了幾分睡意。

    季浮舟做了一個夢。

    夢見了十年前，第一次沒有程觀月的出現(xiàn)。

    好像是初夏的時節(jié)，校園里來往的學(xué)生都換上了夏季的短裝校服，季浮舟匆匆忙忙地沖出教室，將身后同學(xué)的呼喊遠遠地拋在腦后。

    那時候大概是遇到了什么喜事。

    她記不清到底是什么事了，只記得心情難得愉悅，像是要飛起來。

    急匆匆地要趕去赴約，她毫無意外地再度選擇了抄近道。

    圍墻周邊沒有人，她遠遠瞧著墻邊的那顆桃樹便開始加快速度助跑，輕而易舉地躍上墻頭。

    一手撐著墻沿往下跳的時候，她無意間地一低頭，正對上一張熟悉的臉。

    葉聽風(fēng)難得獨自一人，站在不遠處，像是聽到了動靜便略帶錯愕地抬起了頭。

    正撞上季浮舟投過來的目光。

    季浮舟彎起唇角對著她笑了笑。

    那時她還沒有跟程觀月在一起，也沒有把葉聽風(fēng)擺在情敵的位置上。

    充其量只是曾經(jīng)救過的一個普普通通的學(xué)妹。

    大概是對方臉上呆愣的表情實在太過明顯，季浮舟輕巧地落下墻頭，單手挎著書包路過她身邊的時候，惡趣味地抬起手，對著她的腦門彈了一下。

    回神。乖小孩不要總往這邊跑，記得早點回家。

    葉聽風(fēng)捂著腦門微微瞪大眼睛看她的時候，表情很有趣。

    第31章 31

    十年前。

    葉聽風(fēng)是無意識間走進那個巷子里的。

    雖然不是毫無預(yù)料, 但腦袋上方突然竄出來的人還是讓她嚇了一跳。

    她下意識抬起頭，看到那位出了名的問題學(xué)姐翻著墻跳出來。

    像是一陣風(fēng)。

    葉聽風(fēng)以前對這位救命恩人有感激，但也有些怵，總覺得對方顯得太過冷漠, 不怎么好接近。

    但或許是出于先入為主的感激濾鏡, 她一直覺得這位學(xué)姐并不如傳聞中那樣壞。

    倒不如說她從一開始就對季浮舟抱有好感。

    愿意多管閑事救人的，總歸不是什么壞人。

    但是季浮舟的性格卻叫人有些拿捏不準(zhǔn), 她不大愛與別人接觸, 沒什么事的時候路上偶遇也只會當(dāng)做沒看到, 擦肩而過也不會多分給你一個眼神。

    葉聽風(fēng)原以為她是排斥著與所有人的接觸的。

    直到那一次偶遇。

    葉聽風(fēng)抬起頭的時候，正對上季浮舟的笑臉。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季浮舟笑。

    一貫冷漠的人笑起來也是暖的、柔軟的, 臉頰上甚至有淺淺的小梨渦, 眼底光芒萬丈，可與背后的高懸的太陽比肩，滿是生氣。

    那一個瞬間，葉聽風(fēng)像是被擊中了，愣怔在了原地。

    原來她也會笑啊。

    葉聽風(fēng)心底無意識地冒出了這樣的想法。

    笑起來跟普通的女孩子也沒什么區(qū)別, 甚至還要更可愛一些。

    就連囂張的部分也相當(dāng)?shù)目蓯邸?/br>
    葉聽風(fēng)一直呆愣到與她擦肩而過, 良久才捂著額頭扭過頭去，卻只能看到季浮舟即將消失在拐角的背影。

    要是拍下來就好了。

    葉聽風(fēng)這么想著。

    可惜面前只剩下了一堵墻。

    葉聽風(fēng)發(fā)著呆，想起來朝外走的時候, 正撞上迎面而來的程觀月。

    你怎么在這兒？程觀月問道, 你也是來找季浮舟的？

    葉聽風(fēng)搖了搖頭，想了想又解釋了一句：路過。

    程觀月一臉的不相信, 臉上的表情像是在你騙鬼呢，除了季浮舟那種從來不走正門的，哪有人順路順道這里的。

    葉聽風(fēng)沒有辯解。

    那時候她跟程觀月的關(guān)系說不上差, 碰見了還能問候上兩聲。

    而且她確實有些疑惑。

    你為什么老是追著季學(xué)姐跑？

    葉聽風(fēng)才不相信程觀月只是單純的為了報恩。

    看起來更像是想要借此搭上關(guān)系，拓展人脈。

    但程觀月一向是不喜歡這種不務(wù)正業(yè)的邊緣型人物的，卻唯獨對季浮舟情有獨鐘。

    報恩啊。程觀月眨了眨眼睛，說道，我討厭欠別人人情，尤其是像這種以后說不定沒辦法在正式場合里碰到的人。

    她是擔(dān)心季浮舟以后會走上歪路。

    但這也僅僅只是明面上的一小部分原因而已。

    剩下的程觀月沒說，但葉聽風(fēng)大致能猜到，或許是為了那點安全感。

    那段時間她們家里出了點問題，雖然跟小輩們沒什么關(guān)系，但仍舊難免擔(dān)驚受怕。

    人身安全的那種害怕。

    程觀月又是一貫喜歡深想的，有點風(fēng)吹草動便會緊張得不行。

    而季浮舟當(dāng)初輕而易舉地從一群小混混手里救下她們，武力值自然是不必懷疑的。

    保持面上的和諧友善又不會少塊rou。

    更何況季浮舟確實救過她們，程觀月對她的感激也是真的。

    她總是擅長于將利益最大化。

    在這點上葉聽風(fēng)總是跟她背道相馳。

    以往葉聽風(fēng)并不想去管她的想法和作為，唯獨那次卻覺得有些不舒服。

    既然不喜歡，就不要強迫自己接近她了。葉聽風(fēng)說道，她又未必缺你這點人情。

    不僅不缺，甚至還會覺得不耐煩。

    所以葉聽風(fēng)平時反倒不太敢去找季浮舟。

    或許并不是真的不耐煩。

    葉聽風(fēng)想起季浮舟的笑臉，腦海里的想法一閃而過。

    但她并沒有抓住。

    等她意識到什么的時候，程觀月已經(jīng)得到了她最想要的東西。

    季浮舟醒來的時候，眼睛險些都睜不開。

    前一晚哭得太久，隔天早上起來還沒能完全消腫。

    好在是周末了，葉聽風(fēng)除了發(fā)來一個早安，也沒其他什么事要拜托她幫忙。

    說起來葉聽風(fēng)這段時間的腳傷也好得差不多了，雖然還是不能太用力，但正常走路已經(jīng)沒有問題了。

    季浮舟本來已經(jīng)不需要再巴巴地湊上去照顧她了。

    但她還是多問了一句葉聽風(fēng)中午想吃什么。

    周末休息在家的話，她都可以自己做飯，葉聽風(fēng)不太喜歡吃外賣，之前幾次也都是拜托了季浮舟做飯的時候給她多帶一份。

    好在葉聽風(fēng)從來不挑。

    消息發(fā)出去之后，季浮舟才后知后覺地想起自己的眼睛還有些紅，給葉聽風(fēng)看到不太好。

    但再撤回就顯得欲蓋彌彰了。

    大不了中午菜里多放點辣椒，總能找到理由搪塞過去的。

    季浮舟回完其他所有的消息之后，才點開周鈺的未讀消息。

    原本她已經(jīng)做好了被周鈺臭罵一頓的心理準(zhǔn)備了。

    但周鈺的回復(fù)出乎她預(yù)料的簡潔。

    [周鈺：哦]

    [周鈺：別委屈了自己]

    [周鈺：還有，程觀月來的時候記得告訴我一聲]

    就好像是早就預(yù)料到了這個結(jié)局似的。

    還有，她到底對程觀月有多大的怨念啊。

    不是說已經(jīng)看開了嗎。

    如果這么問周鈺的話，她的回復(fù)大概會是：但這不妨礙我想罵她。

    [浮舟：]

    [浮舟：好。]

    季浮舟嘆了一口氣，心里懸著的一塊石頭終于落了下去。

    有些事當(dāng)局者迷，旁觀者清。

    如果周鈺明確反對，或許她還會忐忑遲疑。

    可如今她反應(yīng)這么平靜，季浮舟也就沒辦法大驚小怪了。

    順其自然吧。

    季浮舟這么想道。

    她沒覺察到自己潛意識里其實已經(jīng)有了偏向了。

    季浮舟揉了揉自己的臉，下床去洗漱。

    被隨手丟在床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一下。

    好友欄里多了一條新的好友申請信息。

    A市。

    活動中場休息，程觀月坐在后臺，盯著手機發(fā)呆。

    程老師？程老師

    旁邊的人連著叫了程觀月好幾聲，程觀月才慢慢回過神來。

    她扭過頭，看到是跟她一塊參加活動的小演員，沒什么名氣，跟程觀月的地位差了十萬八千里，即便被無視了半天，也沒見他臉上有任何惱意，反倒面帶關(guān)切。

    程老師，你不要緊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沒什么。程觀月臉上露出幾分倦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抱歉，這兩天沒怎么休息好。

    小演員自然不會介意，連連擺手說不要緊，又一通勸慰叫她一定要好好注意身體云云，看起來極為熱心。

    圈子里人脈很重要，就算搭不上線，留個好印象日后也好做人。

    他現(xiàn)在雖然沒名氣，但以后可不好說。

    程觀月的態(tài)度仍是溫柔的，應(yīng)和了兩句才拉回正題：你剛剛叫我是有什么事嗎？

    哦，也沒什么事。小演員輕聲解釋道，就是剛剛在前面聽到導(dǎo)演他們討論節(jié)目的事，好像提到了葉老師，下半場說不準(zhǔn)會問到葉老師的事。

    他這是在提醒程觀月了，順帶賣個人情。

    風(fēng)月組合之前一直是捆綁在一起的，形影不離，幾乎從未有過單獨參加活動的時刻其實是有的，不過也大多是在個人的頒獎典禮上，在大眾記憶里并沒有什么存在感。

    至少從來沒有分開過這么長的時間。

    如今演唱會在即，葉聽風(fēng)在C市做準(zhǔn)備，程觀月卻留在A市參加各種活動，難保不會有人多想。

    本來就有人猜風(fēng)月內(nèi)部其實不合了。

    但那時候只是小眾的聲音，說出來的依據(jù)甚至可以說是造謠或者出于嫉妒。

    眼下的拆分行動卻是實打?qū)嵉淖C據(jù)。

    這也是余姐一直擔(dān)心的事，每每在程觀月出門前都要再三囑咐她，千萬不要透露出半點跟葉聽風(fēng)不合的風(fēng)聲。

    程觀月自然不會做出任何有損自己利益的事。

    但她這兩天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猝不及防地追問之下，難免露出一些破綻。

    有了小演員的提醒，程觀月心里有了些底。

    她微微點頭，更誠心地說了聲謝謝。

    但即便程觀月已經(jīng)做了心理準(zhǔn)備，也沒預(yù)料到節(jié)目組恰好問到了她預(yù)料之外的問題。

    下半場與戀愛主題有關(guān)。

    有個情景劇是兩女爭一男的戲碼。

    那兩個女人原本還是閨蜜好友，最終卻為一個男人反目成仇。

    節(jié)目組不知有意還是無意翻起了風(fēng)月的舊賬，正是她們曾經(jīng)在某檔綜藝節(jié)目里提到過的對未來戀人的偏好，從大方向的描述上看起來出奇的一致。

    雖然事后多數(shù)人解釋成默契和敷衍的回答畢竟誰能在爭搶過同一個對象之后還好得跟一個人似的呢。

    但仍架不住有人會往這邊想。

    節(jié)目組有心增加點刺激的話題，便引到了程觀月的身上。

    程老師，聽說你跟葉老師一起長大，口味出奇的一致，包括對戀人的偏好上，那么以前有沒有過類似這種看上同一個對象的經(jīng)歷呢？

    臺下導(dǎo)演朝程觀月那邊擠眉弄眼，有心想讓她說出一些惹人矚目的回答。

    哪怕抒發(fā)一下她對葉聽風(fēng)堅貞不渝的愛意，也算是完成任務(wù)了。

    程觀月怔了怔，跟導(dǎo)演對視了片刻，點了點頭，面帶淺笑地說了一句：有啊。

    主持人盯著她看了一會兒

    不過呢？

    他等了好一會兒，對上程觀月溫和的笑臉之后，才反應(yīng)過來。

    沒有不過。

    沒有那個轉(zhuǎn)折。

    她的意思是，她確實跟葉聽風(fēng)看上過同一個對象。

    作者有話要說：　　主持人：仿佛吃到了驚天大瓜

    第32章 32

    小杜最近很憂愁。

    她覺得自己的房子快要塌了。

    這里特指風(fēng)月這對cp。

    仔細(xì)追溯起來, 似乎自打演唱會的消息放出來，這對cp就隱隱有了幾分分崩離析的跡象。

    先是從來都形影不離的兩人竟然分開了。

    一開始說程觀月身體不適還能理解，但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兩人沒有分毫?xí)系囊馑肌?/br>
    反倒是各種邪|教cp一茬一茬地長。

    不提沒什么公開消息的葉聽風(fēng)這邊了, 程觀月那邊到處跑活動, 反倒是跟圈里其他人建立了良好的關(guān)系，網(wǎng)絡(luò)的公開賬號里也能看到各種各樣的互動。

    粉絲還有戲言, 只要葉聽風(fēng)沒在身邊, 程觀月看起來跟誰都還挺配的。

    但即便如此, 風(fēng)月cp依然是不可撼動的官配。

    曾經(jīng)小杜也和大部分cp粉一樣，是這么堅定地以為的。

    直到她看到程觀月做臨時嘉賓的那期節(jié)目。

    節(jié)目還沒有正式放出來, 但先放出了部分預(yù)告和花絮, 更有神通廣大的粉絲找到了片段，偷偷摸摸地分享給同好們。

    聽到節(jié)目里主持人問程觀月有沒有過跟葉聽風(fēng)同時看上一個人的經(jīng)歷，粉絲炸了不少，但大多都是一邊罵著主持人，一邊乖乖聽到了最后。

    生氣歸生氣, 八卦仍舊是人類不可戰(zhàn)勝的本能。

    程觀月說有。

    原本只存在于同人里的多角戀狗血現(xiàn)實文學(xué)頓時成真了。

    cp粉們哀嚎了一陣, 但還是更多的人對此嗤之以鼻，表示這肯定是節(jié)目組用來吸引眼球的套路。

    后半句八成是但是最后我發(fā)現(xiàn)對我來說，還是聽風(fēng)最重要。

    就算不是原句, 意思也絕對大差不離。

    誰也沒有真正把這個回答放在心上, 反倒給各大同人寫手提供了不少新的靈感。

    一篇篇酸爽狗血短篇新鮮出爐。

    放在往常，小杜絕對能高興到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