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他很清楚,之后才是真正難熬的時候,而且,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要是一直不用藥的話,他會發(fā)生什么事情。 他只知道,他會失控,會嗜血 因此后來的每一次,他都會在忍過第一波的寒氣之后,立刻用藥。 嗯,你就是我們要找的那類人。郁離啞著聲音道。 屋子里的人全都怔住。 敘兒瞳孔放大,猛地撲上前:先生你說什么,他,他真的是 韓栩舟也目露驚異:這,這真是太巧了不過這下,大哥有救了! 池飲也演技爆發(fā),先是訝異,然后不敢相信,再是感慨,最后高興地說:那便好,看來本將軍和先生真的很有緣啊。 郁離扯著嘴角露出一個笑容:是啊,這是在下的福氣。 剛說完這句話,他就陡然彎下了腰,身體止不住地顫抖,整個人倒在床邊。 敘兒跳了起來:先生您忍忍,我立刻給他吃藥。 說著,他跑到一邊,從一個箱子里取出一個小瓶子,從瓶子里倒出一顆黑乎乎的藥丸遞給池飲。 你快把這個吃了! 這個時候,全程呆愣的小順子跳了起來:等等等等,這個,這個 他支吾半天,在敘兒就要暴走的前一刻憋出一句話:你們不是說這個藥是至陽之藥嗎,先生又是陰性體質(zhì),他吃了這個,身體會不會有問題?你們,你們得先說清楚啊。 池飲聽了這話,恨不得馬上給他包一個大紅包,這真的是在完完全全為他著想??!是個好孩子! 敘兒飛快地說:他不是純陰體質(zhì),純陰性體質(zhì)才會承受不。吃了這藥之后,需要等三個時辰,這三個時辰里,他會渾身發(fā)燙,但僅僅發(fā)熱,那是因為藥力在融入他的身體,三個時辰之后,我會再給他吃一枚藥丸化解藥性,他就會沒事了。 說完,迫不及待地把藥丸懟到池飲嘴邊。 池飲頭一仰避開他,伸手接了過來:不要急,小朋友,本將軍自己來。 然后,在敘兒緊緊盯視中,池飲看了那枚藥兩眼,就吞下了那枚藥。 敘兒終于長長出了一口氣。 先生沒事了,先生有救了! 池飲笑著摸摸他的頭,說:這么緊張啊,別緊張,我會讓他們?nèi)膛浜夏?,你要做什么,直接吩咐他們就是?/br> 敘兒頭一回沒打開他的手,在原地站了一會之后才轉(zhuǎn)身走回去照顧跟身體對抗的郁離,一邊低聲說:先生是我最重要的人,若是可以,我寧愿自己來承受。 韓栩舟過來問他有什么感覺,池飲感受了一下,才這么一會兒,他已經(jīng)覺得自己小腹開始隱隱發(fā)熱:很快就起效了,我先回去,等三個時辰之后再來。 好。 說完看,池飲帶著小順子回自己的院子。在他身后,傳來敘兒的聲音:那個,池將軍,這次謝謝你。 池飲笑了一聲:嗯。 半個時辰后,池飲的身上已經(jīng)熱得穿不了那么多衣服,他把衣服拖得只剩下一件單衣,坐在房中,臉色燒得通紅。 談稚之前在外面管理調(diào)度,回來的時候才知道池飲居然就是那個他們要找的人,冷著臉給他把脈。 把完脈后臉色更冷了:公子,您太沖動了,怎么能真的吃了那個藥,現(xiàn)在你的體內(nèi)一團亂,他們的那個藥是給普通人吃的,但您身上本來就有內(nèi)力 池飲打斷他:難道你讓我拒絕? 談稚一噎,但他很快又道:您是將軍,他不能強迫您,您怎么也不等我過來再吃。 池飲覺得再這么下去,能噴出火來,便讓小順子去倒杯冰水來。 沒事的,放心吧,他們說了,之后會給我再吃一顆藥,用以抵消體內(nèi)的藥效。 談稚還想說什么,池飲擺了擺手:郁離是神醫(yī),還能讓我出什么事? 談稚沒話說了。 在這三個時辰里,韓栩舟也來看過他,池飲被熱得難受,喝融化的雪水也不管用,皮膚底下好像有小火苗在慢慢烤著他的血液、肌rou,不至于無法忍受,但也實在說不上好受。 好不容易挨到最后半個時辰,他實在坐不住了,起身出房間,離開院子。 小順子跟在他后面給他披衣服。 郁離的院子已經(jīng)充斥滿藥材的苦味,許許多多的藥師湊在一起低聲說著什么。 池飲沒管那么多,讓小順子和談稚等在外面,自己一個人推門而入。 屋里沒有人,十分安靜,池飲不由放輕腳步。 一走進臥房,池飲就被嚇了一跳。 臥房里一片狼藉。 之前的好幾個暖爐全被撤走,所有家具被砸壞,地上亂七八糟地攤著被子,茶壺,花瓶碎片,還有一些點心等等。 而郁離坐在沒有了床頂?shù)拇仓醒?,被綁在床上他的雙手雙腳上分別用鎖鏈鎖在床的四角。 居然鎖住了手腳,這是怎么回事? 郁離盤腿坐著,雙目緊閉,表情平靜,沒再有之前那種痛苦。 他的身上的衣服不多,但能從他敞著的前胸看到,里衣已經(jīng)完完全全濕透了。 池飲強忍著身體上的不適,跨過花瓶碎片,叫了他一聲:先生? 過了好一會兒,郁離緩緩睜開眼睛。 池飲吃驚地看著他:你,你沒事吧? 郁離的雙眼完全紅了,紅得有點嚇人,池飲想起來那些墮入魔道的人。 然而郁離的表情極其平靜,臉上的肌rou是放松的,臉頰邊上沾著幾縷汗?jié)竦暮诎l(fā)。 他的臉色還是白得一點血色都沒有,然而這個模樣的他配上這樣一雙紅透的眼睛,加上纏住他四肢的鎖鏈,讓他看起來反而平添了幾分攝人心魄的妖孽。 就像被鎖住的妖精。 連池飲都看呆了一下。 郁離沒有回答,等池飲走近幾步之后,他突然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 池飲不明所以:? 他不知道,現(xiàn)在的郁離并不是之前那個郁離,本人的理智被壓在心底最深的角落里。 此刻的池飲在他眼里,就像個渾身散發(fā)著香味的食物,他幾乎能感覺到食物脖頸上跳動的血管,而血管里的血液,勾人的香甜。 食物毫無知覺。 你沒事吧,這怎么回事?池飲沒太搞懂,原書里沒說郁離發(fā)病的時候會發(fā)瘋啊,還鎖起來? 過了很久,郁離睜開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的食物,聲音低啞得讓池飲差點沒認出來,他說:過來。 第27章 這個時候,池飲距離床邊正好有兩步遠,聽到郁離這話,他的心底莫名涌起一股危險的感覺。 于是他停下了腳步。 似乎不太對勁。 你池飲猶豫著說,他們?yōu)槭裁匆i著你?發(fā)生什么事情了嗎? 郁離沒有回答,依然直勾勾地盯著他。 池飲咽了口唾沫,這樣的郁離,讓人覺得十分陌生。 見郁離遲遲不答話,池飲不由往后退了一步,腳踩在一片碎花瓶上,發(fā)出咔嚓的聲音。 就是這一聲,好像觸動了什么開關(guān)一樣,坐在大床中央的郁離猛然暴起,往池飲的方向撲過來,手腳上的鎖鏈發(fā)出嘩啦啦的聲響。 池飲瞳孔一縮,大驚失色,我擦咧! 他想也沒想地往后退去。 這個后退的行為顯然激怒了郁離,郁離的臉色霎時變得猙獰起來,由于鎖鏈長度有限,身體在碰到池飲前被狠狠地勒住。 然而,因為他的雙手正好鎖在床的前面兩個角上,讓他的手得以往前再伸一段距離,堪堪抓住池飲的衣服。 他暴起得太突然,池飲的反應(yīng)慢了半拍,導(dǎo)致衣服被他抓住。 下一刻,他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飛了起來,然后身上一痛,覺得自己全身都要被撞散架了。 他居然被郁離硬生生扔到了床上。 再遲鈍的人也知道,此時的郁離不是原來的那個郁離。 于是他剛沾到床,沒等自己身上的疼痛緩過去就立刻爬起來。 可已經(jīng)晚了,郁離輕而易舉地按住他的肩膀,將人按在床上,緊接著整個人覆了上來。 池飲本能地掙扎,他好歹是個男人,這么拼命起來,力氣絕對不小。 然而此時的郁離跟之前病懨懨的樣子截然不同,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力氣,居然穩(wěn)穩(wěn)壓住了他亂蹬的雙腿,還知道物盡其用地用鎖鏈繞過他的一只手手腕,壓在旁邊。 池飲唯一剩下的那只手用力抵著他的胸膛,張口就想喊。 然而郁離先他一步,一把捂住了他的嘴。 池飲:艸!??! 食物的身上散發(fā)著讓人舒服的熱度,郁離把自己的身體盡可能地貼在身下人的身上,那雙紅得滴血的眼睛死死盯著池飲白皙的脖子。 一定很甜他低喃道,然后湊過去,舔了舔池飲的脖子。 即使他此刻很渴望食物的味道,但他是郁離,郁離的驕傲不會讓他像那些野蠻的,只知道茹毛飲血的野獸那樣狼吞虎咽。 他喜歡慢條斯理地、優(yōu)雅地享受,喜歡把一切事物掌握在自己手里。 若不在手里,在得到那之前,他會蟄伏。 郁離勾出一抹笑意,之前露出的一絲猙獰之色已經(jīng)褪去,除了那雙紅紅的眼睛,此時的他與之前的他再無不同。 池飲感覺到自己的脖子一涼,頓時,渾身的寒毛齊齊起立。 艸啊!郁離不會是想咬他吧!這得的是瘋狗病嗎? 關(guān)鍵時刻,池飲力氣大爆發(fā),抵著郁離的手抬高到脖子上,然后用手肘將郁離的頭用力撞頂向旁邊。 同時,他張嘴狠狠咬住郁離的手指。 這一下還真讓他奪到了些機會,郁離的手一松,池飲偏頭大喊:談稚救命! 話音剛落,郁離整個人都兇狠了起來。 食物不聽話,那就給他一點教訓(xùn)!他張口就朝擋在面前的一條手臂咬了下去。 嗷真瘋狗??! 就在他覺得自己的rou都要被他咬掉一塊的時候,談稚趕到了,一個狠劈劈在郁離脖子后。 郁離僵了一瞬,然后整個人軟倒下來,撲在池飲身上。 池飲瞪著屋頂,大口大口地喘息,由著談稚將身上的人扯下去。 公子您受傷了!談稚將池飲拉了起來。 這時候,敘兒也跑了進來:怎么了怎么了,天啊,我不是讓人在門口看著不讓人進來的嗎,先生! 他爬上床給郁離把脈。 池飲的手臂上有個深深的牙印,鮮血都冒了出來:這特么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突然發(fā)瘋? 他都顧不上對方是小朋友了,沒忍住爆了粗。 敘兒給郁離把完脈后松了口氣,然后轉(zhuǎn)過身來說:先生之前發(fā)病的時候失去了理智,你看屋子就知道,他砸了許多東西,我讓所有護衛(wèi)花了大力氣才把他綁起來的,我也不知道這個階段的他會這樣。對,對不起啊將軍。 他的態(tài)度倒是比以前好了許多,生怕池飲一個不高興,就不給他取血了。 池飲沒好氣地說:行了,好在我沒什么事,要是真讓他咬到我大動脈 他頓住,呼出一口氣:算了,給我包扎上藥吧。 除了受到了點驚嚇,他倒是沒什么事情,手臂上的刺痛反而轉(zhuǎn)移了一點體內(nèi)的磨人的灼熱感。 離開房間前,他回頭看了躺著的郁離一眼。 剛剛那個樣子的郁離,其實是他的本性之一,只不過他幼年太過坎坷,時刻處于被親生母親折磨和被自己的病痛折磨的精神緊繃中。 他習(xí)慣了壓抑,習(xí)慣了把自己藏起來。 他把自己變成了那個看似無欲無求,清冷又孤僻的貴公子,但其實,常年的壓抑并沒有徹底磨滅他的本性,他實際上是個掠奪性很強的人。 要不然他怎么會韜光養(yǎng)晦這么多年,不惜跟元燁然和陳壁合作,攪亂燕京的一灘渾水,最終推翻他的父皇,自己登上皇位呢? 池飲嘆了口氣,轉(zhuǎn)身離開。 最后的半個時辰終于過去,敘兒拿著一把小刀和一個碗過來,說:將軍,可以取血了。 小順子緊張地問:要取多少?。吭趺慈?? 一碗,割手腕就行。 小順子一驚:一碗這么多?半碗行嗎。 敘兒不耐煩了:這有什么好討價還價的,我看著的,能有什么事?一碗不會對將軍有很大影響,補一補就補回來了。 誒你怎么說話呢小順子不滿地說。 行了別廢話,來吧。池飲開口。 敘兒把小刀放到火上烤了烤,然后干脆利落地在池飲手腕上劃了一道口。 池飲的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還真挺疼的。 鮮血流入碗中,暗紅色,深沉。 小順子心疼地看著,一碗血,真多啊,怎么還沒滿呢。 誒誒可以了吧,一碗了一碗了,行了吧!他叫道。 敘兒這才把池飲的手拿開。 談稚接過池飲的手腕,說:你把給將軍的藥丸留下,我來給他包扎。 有人幫忙,敘兒自然放手,從兜里拿出一個小瓶子放在桌上,就捧著那碗血急匆匆地走了。 池飲的臉色有點蒼白,談稚包扎傷口的技術(shù)又快又好,沒多久就止好血用紗布包扎完畢。 他看著自己左手上纏著的兩處傷口,覺得他這條胳膊真是好不了了,之前受傷的肩膀也是這一條。 吃了敘兒留下的那顆藥丸之后,池飲走了出來。 敘兒正蹲在院子里親自熬藥,旁邊放著好幾個裝藥材的碟子,看起來已經(jīng)全部加進去了。 先生現(xiàn)在如何? 池飲問。 因為之前的意外,現(xiàn)在有兩個人守在郁離的門前,沒再讓人進去。 先生之前醒過一次,差點把床反正現(xiàn)在他又暈過去了。 他的未盡之言,在場的人都聽懂了,池飲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