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年代真夫妻 第119節(jié)
反正她是改完錯別字決計不再看,直接交上去,自己看也心虛。 寫, 是寫得夸張一些, 但領(lǐng)導確實覺得不錯,李師長還挺欣賞她的,主要是欣賞文化人,他自己娶媳婦就是, 索性幫著交上去,張主任又有些關(guān)系,找來報社的人,給家屬工程隊的婦女們拍照,文章也是趙秀云cao刀。 這么一宣傳,這就是件典型的大好事。 其實各地的家屬院都像是營地的附庸,一來能隨軍的級別都不低,工資也不會低,養(yǎng)活一家老小不成問題,二來女人是大后方,默認以照顧男人為主,哪怕給解決工作,也只有那么一兩個。 這么思路打開,其實婦女們也是頂好的勞力。 上頭一定性,全國的家屬院養(yǎng)豬場、農(nóng)場都轟轟烈烈辦起來。 集體性質(zhì)的,和大隊一樣。 趙秀云趁此把修路這件事大包大攬下來,給婦女們排的活排一整年,還給爭取更高的工資。 沒有人會嫌累,誰也不會跟錢過不去。 她一忙,用禾兒就更多,方海天天帶著苗苗玩,父女兩個落單,好不可憐。 苗苗平常是不叫屈的孩子,這會戳著樹干子說:“我要找jiejie,我要找mama?!?/br> 方海難得休假,陪她看一下午的螞蟻,看得都快打哈欠,站起來動一動說:“不找她們,爸爸帶你去玩吧?!?/br> 苗苗勉強被壓下去,跟著爸爸去公社買東西。 去年的過年是趙秀云一手cao持的,今年沒時間,把要買的東西寫了滿滿三頁紙,托給丈夫。 方海捏著紙辦事,把小女兒架在脖子上,一有空就去供銷社碰運氣——什么時候有供應都說不準的,得見天盯著看。 他現(xiàn)在就盼著哪天能不憑供應,想買什么就買什么。 當然,很多事不能光指望他一個人,趙秀云百忙之中還是抽出時間給家里添置東西,小陀螺似的轉(zhuǎn)出來轉(zhuǎn)出去,一直到臘月二十八才停下。 今年下過兩次雪,都很小,風一吹就化,臘月二十八這場是大雪,下在夜里,第二天早上起來看,白茫茫的一片。 一到這樣的天氣,孩子們最瘋,禾兒吃完早飯就帶著meimei到樓下打雪仗。 趙秀云對這樣的天氣是不屑一顧的,常說,這也能叫雪? 老家的那才叫大。 但那都是老家的事,滬市就只有這么大。 禾兒嗓門大,家里燒爐子開一點窗通風,她的聲音順著縫隙鉆進來,夫妻倆在廚房剁餡準備包餃子,相視而笑,都有些無奈。 趙秀云說:“就再沒見過這么鬧騰的?!?/br> 方海指著小的說:“不鬧騰也心煩?!?/br> 就盼著她能動得再多些,大家都跑來跑去,就她蹲在地上捏雪玩。 趙秀云給孩子都戴著皮手套,防水又保溫,但也不是這么用的,心疼地說:“好好的兔皮啊。” 可要是連雪都不讓苗苗捏,她是真沒什么可玩的。 方海說出不算安慰的安慰來,道:“反正明年也太小,不好用。” “不好用我可以拆開做別的啊?!?/br> 什么東西都是拆的,她毛線不夠還是拆勞保手套和襪子,自己染的顏色用。 反正在勤儉持家上,她是很有說頭,但這個家至今沒能攢下什么大錢,方海提起件好事來,說:”正月就能買自行車了吧?!?/br> 要說這輛自行車,那可是說了有一年多,回回剛攢下點錢,就有花錢的大地方,趙秀云都忍不住鉆出些封建迷信的話,去捂他的嘴說:“當心灶王爺聽見。” 這也是很老的說法,說是怕什么來什么,尤其別在灶王爺和財神爺面前念叨,現(xiàn)在是不興拜財神,灶家家戶戶還是有的。 方海被她順帶拍一臉粉,“呸呸”兩下說:“蜂窩煤也算灶啊?” “燒著火能做飯,不叫灶叫什么?” 得,那就叫灶吧。 方海說:“灶王爺請勿見怪啊?!?/br> 夫妻倆說說笑笑是在廚房,走廊上經(jīng)過的人都能看見,不過這一層也就三戶,打隔壁孫建民調(diào)到云南以后,又搬來一位新鄰居,打的交道少,就不提。 另一邊的張姐是常來往的。 張姐在菜站上班,偶爾有點好菜都會給趙秀云留點,今天是冬天里少見的嫩大蔥,趕緊給她送過來。 也沒進門,隔著窗遞進來的。 趙秀云說:“姐進來喝杯茶再走吧?!?/br> ”不用不用,你們這不忙著呢嘛?!?/br> “這算什么忙,坐坐坐,咱倆嘮嘮。” 到底把人請進門,方海關(guān)上廚房門咚咚咚剁。 趙秀云把手洗干凈,泡茶上瓜子,問:“今兒怎么這么早?” 不到菜站下班的點才對。 “嗐,都去得早,生怕買不到,一開門就賣個干凈?!?/br> 這年頭,到哪買東西都是這樣,趕上夏天還好些,冬天里頭,半夜三點就能看見什么供銷社、副食品店前頭人影綽綽,要不都說售貨員是最好的工作。 拉閑話、說新聞,甭管男女老少,坐下來就是這樣。 張姐嘮著嘮著說:“隔壁王娟你還記得吧?” 趙秀云其實有時候都忘了,孫副師說到做到,去年沒出正月就去云南,都說是放不下兩個在那插隊的孩子,情愿級別降一些都要去,只有他們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 王娟和家屬院人不大來往,大多頂多說兩句,過一陣子,就像這個人沒出現(xiàn)過。 但提起來,肯定是都還記得的。 她應道:“記得。” 張姐先鋪墊說:“我家二小子,不也在云南插隊嘛,和她家的正義、倩倩一個農(nóng)場,但不是一個隊,那邊的農(nóng)場都老大我跟你說,種的也……” 要說張姐說新聞,有一個缺點,愛跑題,滿家屬院論會說,還數(shù)陳秀英。 趙秀云耐著性子聽一會云南有啥特別的,又聽她兒子的艱苦奮斗故事,眼看這瓜子磕下去半袋,水都加二回,才說:“姐,您還是先說王娟吧。” 張姐回過神來,說:“哎呦,你看這嘴啊,老拐。” 她說:“王娟離婚了?!?/br> 離婚? 趙秀云坐直了問:“她提的?” 按說這種事,也該沒人知道,但張姐隨軍輾轉(zhuǎn)過好幾個地方,前幾年正是在云南,她也是個好奇心重的,正好給一位故交寄些只有滬市買得到的東西,順便打聽一下。 那位故交,好巧不巧正住在王娟他們云南的家的對門。 世界就是這么小,張姐一拍大腿說:“哪能啊,老孫,你也知道,這離婚要上頭批報告,她愣是鬧著不肯,當?shù)貗D聯(lián)去調(diào)解過好幾回,連兩個孩子都回來勸,他硬是要離,還豁出去要打轉(zhuǎn)業(yè)報告。鬧到這份上,當然是離了?!?/br> 稱得上是不歡而散。 張姐也唏噓說:“我當時瞅著老孫這么大年紀娶她,肯定是愛得不行,現(xiàn)在想想,男人嘛,估計是圖個新鮮?!?/br> 愛得不行這話,用在誰身上都合適,用在他們,趙秀云心里搖搖頭,沒說出來,跟著附和幾句。 張姐也不愧是家屬里的老人,什么都不知道,又說:“要說老孫也夠癡情的,他前頭那媳婦是童養(yǎng)媳,據(jù)說也不大好看,但他早年在外面打仗,都是這個小媳婦幫著cao持家里,人難產(chǎn)沒了,他咬著牙一直沒再娶,自己把兩個孩子帶大的。不然他這級別,可是香餑餑,哪能到王娟啊?!?/br> 婦女們對這種守得住的人都頗有好感,趙秀云也是頭回聽這段,一聲嘆息說:“他也不容易?!?/br> “可不是?!?/br> 又嘮幾句,到做飯的點,張姐趕快回家。 趙秀云進廚房跟方海一邊轉(zhuǎn)述,一邊搟餃子皮。 方海說:“你說我當時是不是不該去跟他說?” 不然也不至于鬧成這樣。 趙秀云不這么覺得,說:“我看他一早就想離?!?/br> 有沒有這件事,都是要離的。 她還有一句私房話,想想還是說:“王娟還是大姑娘?!?/br> 結(jié)了婚的大姑娘?怎么可能。 方海猛地搖頭說:“她還能跟你說這個?” 趙秀云看得仔細,一臉篤定道:“絕對是,婦女們在一塊什么話都敢說,她那樣子一看就是沒經(jīng)過事。 她沒結(jié)婚的時候也這樣,結(jié)過婚完全不一樣。 方海不關(guān)心這個,湊過來問:“都說些什么?。俊?/br> 他咋不知道,媳婦還有這臉皮啊。 笑笑笑,笑成這樣做什么。 趙秀云沒好氣地踩他一腳道:“包你的餃子?!?/br> 方海吃痛,“嘶”一聲說:“過年不打孩子,專打你男人是吧?” 他發(fā)狠說:“晚上我倒要聽聽,你們都說些什么?!?/br> 趙秀云瞪他一眼,搟面杖差點揮上去,比劃一下說:“閉嘴。” 就是臉都紅到脖子根。 第105章 送禮 家家的年各有各的過法,趙秀云這…… 家家的年各有各的過法, 趙秀云這個餃子包完,上門送東西的人流如織。 黏米糕、炸丸子、糯米條、炸小魚…… 八仙桌上擺出五湖四海的菜色來, 都快擺不下,連條凳都用上。 方海目瞪口呆看著媳婦和人推脫,愣愣捧著一碗大粉條。 趙秀云再好的嘴上功夫,今天都沒能用上,回過頭看他的傻樣子就來氣,說:“你就不能幫我說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