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怪了。

    她也不是說非要姑娘有多少人喜歡，只是有點不得勁，問方海：“你覺得家屬院哪個小孩最好看？”

    方海大言不慚：“當(dāng)然是咱們家的?！?/br>
    趙秀云原來覺得禾兒不說排第一，前十肯定有的吧，這會不太信：“那小男孩怎么都不愛跟禾兒玩？不會是排擠咱吧？”

    要說這事，方海還真知道是為什么，他自己就是小男孩過來的，好笑道：“你沒覺得她老跟王海軍別苗頭嗎？”

    趙秀云仔細思索一番，反問：“有嗎？”

    “我看你姑娘心大得很，想做頭頭呢，王海軍當(dāng)然不讓男孩子跟她玩?！?/br>
    還有這一出，趙秀云仔細一想，禾兒連當(dāng)班干部都積極，還真有可能想做孩子頭頭，這樣她就能想玩什么游戲，大家就得玩什么游戲。

    做媽的，有人點撥，趙秀云一下就想明白了，有些無奈。

    “那就不管了，看他們誰能爭贏誰?！?/br>
    接下來幾天，禾兒都帶著meimei和球拍早出晚歸，顯然這十塊錢的余韻還很長，一定程度上沖擊了王海軍的“霸主”地位，家屬院里因為纏著要買球拍的打孩子事件都有好幾起。

    寬裕些的人家也會買，畢竟能隨軍的都有一定級別，十塊錢還是有的，全看大人舍不舍得。

    趙秀云是特別舍得，新布裁出來給孩子做衣服，不好意思借別人家的縫紉機，搬小凳子坐在院子里頭一針一針縫。

    盯久了覺得晃眼，站起來動動手腳，打算去外頭溜達溜達，聽聽有沒有什么新鮮事。

    門一拉開，和臉帶薄怒的童蕊對上眼。

    童蕊要敲門的手放下，牽著哭得皺巴巴的陳清韻，語氣生硬：“趙同志，你們家方青禾唆使其他孩子排擠我們家清韻?！?/br>
    一般人好歹來個開場白，這是招呼都不帶打的，上門就告狀。

    趙秀云不覺得禾兒是這樣的孩子，對這個態(tài)度也不喜歡，平淡道：“你說話得有證據(jù)吧？”

    童蕊覺得這話聽著就很刺耳，克制道：“我就在旁邊看到的，她讓大家都不要跟清韻打乒乓球。”

    趙秀云半信半疑：“你說了也不能算，我得自己問問。”

    童蕊做老師多少年，什么樣的家長沒見識過，都是些不到黃河心不死，她強調(diào)：“你盡管問，大家都聽到了?！?/br>
    說得趙秀云都懷疑了，她鎖上門到空地。

    今天是禮拜天，孩子最多，尤其是市里上學(xué)的初中生、高中生們都放假，五張乒乓球桌顯得有些擁擠。

    禾兒正在一張桌前和人對打，打得有模有樣、你來我往的，都沒看到親媽。倒是苗苗撲過來抱mama的腿，她個子不夠高，只能站著看，幸好她性子靜，只要跟著jiejie做什么都行，也不吵不鬧。

    趙秀云喊：“禾兒，過來?！?/br>
    禾兒球一收，讓給下一個人，汗噠噠走過來：“mama我贏了！七比三呢！”

    趙秀云掏手帕給她擦汗：“厲害，童老師說你讓大家不要跟清韻玩，有沒有這回事？”

    禾兒抿著嘴，不情不愿：“有。”

    童蕊聽見她自己都認了，氣勢十足：“你聽，我就說了吧。趙同志，這樣有些過分了吧?！?/br>
    是過分，趙秀云想想要是有人排擠禾兒苗苗，心都能碎了，表情嚴肅：“方青禾?！?/br>
    連名帶姓，今日要遭，禾兒急起來：“是她先叫王海軍不要跟我們一起玩的！我這是有仇報仇。”

    童蕊：“你少冤枉我們清韻，她連王海軍是誰都不知道?！?/br>
    這話趙秀云都覺得不對，把孩子護在身后：“我都好幾次看見王海軍追在她后面跑，怎么可能不認識?！?/br>
    童蕊低下頭跟女兒說話：“清韻，你說?！?/br>
    陳清韻左看右看，一個勁哭著不說話，怎么看怎么有事的樣子。

    情勢一下子反過來，趙秀云冷哼：“童老師還是問清楚的好。”

    誰還不護短了是怎么的，今天不給個交代，誰都別想好。

    第31章 入v三合一   童蕊現(xiàn)在是騎虎難下，她先……

    童蕊現(xiàn)在是騎虎難下, 她先找上門，現(xiàn)在火燒到女兒身上, 剛剛怎么跟趙秀云說的，現(xiàn)在都得原封不動回給自己。

    她本來就不是性情平和的人，現(xiàn)在更覺得丟臉，對女兒用哭來掩蓋犯錯的行為心中有數(shù)，拿出對學(xué)生的態(tài)度來。

    “陳清韻，你自己說，有沒有這回事？”

    禾兒有人護著, 火上澆油：“就在橫桿那里說的，王海軍、劉志高、我、王月婷都聽見了?！?/br>
    趙秀云警告地看她一眼, 她縮脖子不再說話。

    童蕊只覺得自己一張臉叫人放在地上踩，繼續(xù)逼問：“mama跟你說話，你聽到了嗎？”

    趙秀云心里嘆口氣, 陳清韻這孩子長得是真的好，哭起梨花帶雨，一派嬌弱可憐，好像殘花在枝頭, 叫人忍不住想伸出手護著。像王海軍這樣的小男孩，有幾分愛逞英雄氣概，生來憐弱，追著捧著是應(yīng)有之意。

    自己家的呢, 像小辣椒, 愛充大姐，誰欺負了邊上的小女孩她都要雄赳赳氣昂昂幫人家找場子，幾個愛逗人的男孩子見她就跑。

    在老家的時候野是野了一點，沒有這樣的膽子啊。

    趙秀云覺得是方海的問題, 他不止一次唆使孩子被人欺負就還手，打不過也要打，爸爸給你撐著。

    什么人都是，欠罵。

    她看陳清韻哭得快不行，也不好太咄咄逼人，息事寧人道：“童老師，今天這事就這樣吧，我先帶禾兒回去了?！?/br>
    禾兒心想，大事不妙，這還不到下班的點呢，連能救她的爸爸都沒有。

    但她沒有反抗之力，只能老老實實垂頭喪氣跟在后頭。

    苗苗感受到山雨欲來風(fēng)滿樓的氣勢，到家自己拿小汽車出來玩，往地上一坐。

    趙秀云的重點也不是她，坐在凳子上，問：“今天有做錯事嗎？”

    別看孩子小，其實心里門清，就是不服氣，腳在地上摩擦，抿著嘴不說話。

    行，趙秀云下巴一抬：“墻邊站好，什么時候想說，什么時候叫我?！?/br>
    禾兒眼淚都到嘴邊了，捏著衣角擦掉，站得跟棵小白楊似的，還別說，這個角度看得出兩分她爸的影子。

    苗苗悄悄挪到j(luò)iejie腳邊，掏出珍藏的糖給她。

    趙秀云不待在客廳，回房間接著縫衣服，一直到太陽下山，這場對峙還在繼續(xù)，她把東西放下，動動筋骨。

    禾兒有時候也倔，就是故意站得好好的，顯示自己的脾氣，苗苗賴著jiejie的腳丫子睡著了。越是這種時候，她們倆越要弄出我們倆才是一派的樣子出來。

    趙秀云看也不看，進廚房做飯。

    淘米把飯煮上，燉大鵝時剩的rou湯燉菜，碼頭買的小黃魚干煎，海帶做湯。家常菜就是這樣，翻來覆去也做不出花來，買得到什么菜就是什么。

    飯點，家屬院飄香。

    方海加快腳步，路口跟陳斌分別，進門的時候還奇怪呢，今天怎么沒有孩子來抱他，定睛一看，壓低聲音：“怎么了這是？”

    禾兒的倔勁不分你我，不說話，只是眼淚適時掉下來。苗苗聽見“救星”回來，立刻翻騰起身：“mama罰的。”

    為什么罰呢？她三歲小孩也說不出來。

    隨軍以后，趙秀云還沒正兒八經(jīng)罰過孩子，方海頭回見識，腳步聲放輕，半蹲下來跟姑娘咬耳朵：“怎么了？跟爸爸說說?！?/br>
    禾兒才不說，她知道m(xù)ama為什么罰她，但不覺得自己有錯，這才一直撐著，企圖用自己的堅強讓mama先認錯。

    就這意志力，方海哪里扛得過，訕訕挪到廚房幫忙，醉翁之意不在酒得很明顯。

    趙秀云看他一眼，把下午的事情一說。

    方海和禾兒想得如出一轍：“本來就是她先說要排擠咱們的，憑啥不能排擠回去?！?/br>
    趙秀云冷笑：“你跟她一塊站著去，父女倆好好交流一下?！?/br>
    大男人站墻角，方海不干，被瞪了一眼只得屈服。

    禾兒說沒等著爸爸解放她是假的，看他也站在自己旁邊，忍不住嚎啕大哭。跟號角似的，苗苗抱著jiejie也嚎起來，活像被后媽趕出家門的可憐人。

    趙秀云把飯菜端了放桌上。

    “收聲。”

    方?？此樕?，不敢插嘴，拿了紙巾給孩子擦，黃河水都沒這么多，大的小的淚滿衣衫。

    天要下雨，孩子要哭，攔不住的。

    趙秀云自己坐下來吃飯：“要吃吃，不吃都給我站著?！?/br>
    給個臺階，還不趕緊下，方海有這覺悟，禾兒可沒有，腳下打釘子，一動不動，她不動，苗苗更是不挪窩。

    趙秀云才不管，自顧自地吃，方海小聲哄兩句，左右看，得，這就站上隊了是怎么的，他一咬牙也坐下。

    禾兒抽抽噎噎停下來，看看meimei，帶著她吃飯，為了顯示兩個人是一派，都不用mama喂，她自己喂。

    厲害啊這是，要不是自家的方海還能夸一句呢，一拍腦門：“看這鬧的，我都給忘了?！?/br>
    趙秀云覷他一眼。

    方海從胸前的口袋掏出五塊錢：“你上次幫我寫的那篇文章，師長看了說不錯，給你推到軍區(qū)去，這是評選的獎金?！?/br>
    好幾天前的事，趙秀云事情多，一時忘了問，有進項當(dāng)然高興，表情可見松快下來。

    她一松，方海膽子就大起來。

    “孩子不知道錯在哪，你說說她就知道了，是不是禾兒？”

    禾兒才不配合，小臉埋進碗里。

    趙秀云：“她不是不知道錯在哪，是不覺得自己做錯了。”

    說都說了，她放下筷子：“方青禾，mama問你，排擠別人是不是不好？”

    爸爸的話，可以當(dāng)做沒聽到，mama問，禾兒再不情愿也要哼唧兩聲，吐出一個鼻音“嗯”。

    趙秀云：“那不好的事情為什么要做？”

    “是她先做的！”

    禾兒知道是不好，但她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有什么不對！

    “她做是她錯，你做是你錯，別人犯法你就可以犯法嗎？”

    這還上升到犯法了，方海打岔：“沒這么嚴重?！?/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