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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年代真夫妻 第2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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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性格不太一樣,苗苗眼睛左看右看,好像什么都心里有數(shù),禾兒一跳一跳:“mama,我們要去吃奶油蛋糕了嗎?”

    真就只記得吃,不知道的還以為家里虧了她的嘴呢。

    要擱平常,趙秀云一準說她兩句,這會也是心緒亂飄,余光瞅見方海都快同手同腳了,更覺得有意思。

    老夫老妻的,這是做什么,她輕笑一聲:“先去華僑商店看看?!?/br>
    華僑商店足足有三層樓高,就矗立在鐘樓的對面,售貨員的態(tài)度和百貨大樓比起來一個天一個地。

    方海幾乎搜集了所有戰(zhàn)友們的華僑券,這玩意也就是滬市才發(fā),他原來當兵的地方都沒見過,他自己也是頭一回進華僑商店。

    趙秀云看了眼玻璃柜臺:“價格都寫著呢,這也太貴了吧?”

    進口的東西,哪怕都是拖鞋,也比國產(chǎn)的貴好幾倍,怨不得這票人家都是白給的,不提換這個字。

    方海視力好,眼睛轉(zhuǎn)一圈,倒吸涼氣:“這得多少身家才能進來啊?!?/br>
    趙秀云心里打退堂鼓,花錢在這里買東西,和填海里有什么區(qū)別,一點動靜都聽不見。

    可惜太晚了,孩子的眼睛已經(jīng)黏在糖果餅干上,不給買點什么是肯定打發(fā)不過去的。

    趙秀云在柜臺上逡巡,餅干、糖果,跟供銷社能買到的也沒什么兩樣,劃不來,倒是那個叫朱古力的可以買點,沒聽說過呢。

    她彎腰:“寶寶,咱們買點朱古力吃行嗎?”

    禾兒有點猶豫,但琢磨著應該是糖,肯定是甜的,應:“行?!?/br>
    苗苗就是jiejie的應聲蟲,跟著點頭。

    方海縮脖子:“什么味兒?是不是糖?”

    趙秀云也不太確定,問售貨員:“同志你好,這個朱古力是甜的嗎?”

    “甜的,老甜了,進口的呢,還有果仁,一盒12粒,一張票,五塊錢?!?/br>
    趙秀云覺得自己的笑不是笑,嘴角抽抽:“行,我們要一盒?!?/br>
    售貨員一看,就知道他們是舍得給孩子花錢的,大力推薦:“這個牛奶餅干,跟咱們這兒能買到的完全不一樣,特別好吃?!?/br>
    她一張嘴一通忽悠,趙秀云本來就是想弄點新鮮的給孩子嘗嘗,一個沒憋住,花出去五十塊錢。

    五十塊錢!

    趙秀云出華僑商店的門,揪著方海的衣角:“蒼天吶,我剛剛是花了五十塊錢嗎?”

    大錢她也不是沒花過,可五十塊錢說是供銷社,平安飯店都夠吃好兩頓的,她覺得跟有人拿刀子在割她的rou似的。

    方海也心疼呢,但想想估摸就這一回,今天還是媳婦生日,有什么不能花,平常不跟孩子搶吃的的人,第一個說:“把朱古力開了,咱們也嘗嘗洋味?!?/br>
    正中孩子的心,倆都是急得小腳一跳一跳的。

    趙秀云看孩子這樣就高興,不夸張地說,叫她割rou都行,大方拿出來:“吃吧,咱們都吃?!?/br>
    一人一粒,金色的紙包著,趙秀云剝開一口放嘴里含著,給苗苗舉著,讓她拿牙磨。結(jié)果也不是硬的,更像餅干,很快就化開。甜,但又不膩人,還有果仁。

    趙秀云慢慢嚼碎吞下去,跟沒剎車的自行車似的,手一揮:“走,買汽水去?!?/br>
    第21章 想得多   打華僑商店出來,趙秀云就有點……

    打華僑商店出來,趙秀云就有點失心瘋.

    先是各買五分錢一瓶的汽水喝,要換平常她指定只給孩子買。又去百貨大樓買新衣服,要知道,她平常都是扯布自己做衣服,買的多不劃算。

    方海平時都穿軍裝,滿大街都是黃藍綠三色軍裝的人,本來是用不上什么新衣服的。

    但趙秀云秉持著公平的原則,買了件最大號的老頭衫,大號和小號用的都是一張服裝票,可會過日子的婦女都知道,買大號的一件能裁成兩件用,省下好幾寸的布頭呢。

    趙秀云給自己買的是一件藍色的棉布襯衫,軟的,不像土布要洗好幾遍才不膈人,給女兒買的是小裙子,一人一件。

    這年頭很少有人給孩子買新衣服,劃不來,都是大人改了給老大,老大改了給老二。苗苗穿的也多是jiejie的舊衣服,但每年趙秀云還是給小的買一件,她自己就是做meimei長大的,最知道,孩子不說是知道家里窮,其實誰不想要新衣服?

    滿打滿算,方海有五六年沒買過新衣服了,像他這樣在部隊的人,沒有媳婦管著,大老爺們又糙又摳,日子一向過得很湊合。反正大部分生活用品部隊都給發(fā),用不著自己買,頂多就買塊肥皂、買管牙膏,以前連毛巾他都不用,用手蹭一蹭就行。

    總之生活習慣不大好,本來就是男人扎堆的地方,說起來他還算講究的,像西北供水不便,澡堂子三四天才開一次,大家恨不得連口水都攢下來。

    他怎么沒動過叫老婆孩子隨軍的心?

    那地方,真是太苦了,風一吹一嘴沙子,一年到頭連口帶綠的菜都吃不上,他哪里好意思叫人去。

    方海把袋子提手上,要說塑料袋也不好弄,也不知道上哪攢的一書包,出門了還記得帶上,比背著筐好使。

    他兩手提得滿滿的,趙秀云一手牽著一個女兒,忽然跺腳:“我真是傻了,應該晚點再來買的,現(xiàn)在提著多累啊?!?/br>
    方海一提氣:“沒事,也不重?!?/br>
    這是實話,就是看著有分量,大包小包的,實際上倒不怎么重,哪比得上平常負重跑步的訓練,當兵的別的不說,都有一副好體格。

    趙秀云:“這么多東西呢,怎么不重。”

    人有時候講的話,都是些細細碎碎沒多大意義的,夫妻倆叨叨來叨叨去,趙秀云時不時喊孩子兩句,一家四口慢慢走到平安飯店。

    一回生二回熟,算上方海生日那天來買蛋糕,趙秀云已經(jīng)是第三回 來了,可能是后頭兩回靠得太近,迎賓還認得她,多說一句:“同志今天還是買蛋糕嗎?”

    趙秀云:“今天吃飯,也吃蛋糕。”

    禾兒嘴快,已經(jīng)喊出來:“是我mama生日?!?/br>
    趙秀云只覺得赧然,在她跟觀念里,自己是不該過生日的,這本來就是件奢侈又沒有意義的事,非要講得再實誠一點的話,就是不配。

    大隊里也就給男孩子過周歲,其它的都是不辦的。

    她自己本來也不覺得生日是件要緊事,只是生禾兒的時候,婆婆好幾次都說些什么買了鞭炮都不能放的話,趙秀云才來氣,不僅每年都給孩子過,還會寫信提醒方海。

    方海上道,只提過一回,人家第二年就會提前把禮物寄回來。

    生日禮物,滿公社打聽打聽,都是新鮮事。

    一是窮,二是沒有這規(guī)矩。

    鄉(xiāng)里人把規(guī)矩刻得死死的,連母雞不下蛋都能整出一套說法來,羅平那地方,建國前是五步一廟,十步一寺,封建迷信得嚇人,至今明面上大家都不提,私底下還是心照不宣的。

    就拿她懷苗苗的時候來說,婆婆弄了燒符紙泡水,非要叫她喝,說能生男孩子。

    簡直是無稽之談。

    趙秀云讀過點書,對這些當然嗤之以鼻,別人怎么搞她是管不著,非要在她面前折騰來折騰去,連帶鼓搗孩子是萬萬不行。

    她自打隨軍,覺得一切都好,空氣新鮮、陽光燦爛,不會下班了回到家,婆家娘家的人就在家門口蹲著。

    這么想著,對方海愈發(fā)和顏悅色起來。

    方海對上她和善的目光,不由自主抖一下,尋思不應該啊,今天可是啥該挨罵的地方也沒有啊,笑著趕緊把菜單推過:“你們看著點,我吃啥都行?!?/br>
    趙秀云翻來翻去,點了幾個上次沒吃過的菜,難得來一次,老吃一樣的有什么意思。

    方海早就把上次吃過的忘得一干二凈,孩子更是別指望,只知道rou和奶油蛋糕,一人拿著一個小風車,拼命吹著想讓它飛起來。

    禾兒的飛得就勉強,苗苗的更是要死不死的樣子,吹一口動一下,死活轉(zhuǎn)不起來。

    方海只好腮幫子鼓得足足的,用吃奶的力氣吹,他五官生得硬朗,尤其是眉骨挺闊,一看就不面善,但對著孩子的時候總是用著最大的耐心。

    做爸爸的有付出,才能得孩子喜歡。禾兒是更粘著mama一點,苗苗那里爸爸已經(jīng)能平分秋色。

    趙秀云也不嫉妒,她巴不得孩子更喜歡爸爸,最好當?shù)脑倩ǜ嗟男乃荚诤⒆由砩希F(xiàn)在沒工作,一家四口指望這根頂梁柱,不討好他討好誰。

    這個月發(fā)工資,方海給了一百塊,零頭自己留下,但還是比沒隨軍之前多,掌心朝上的人,說話就是沒辦法太硬氣。

    趙秀云拿著一百塊錢男人工資,比自己上班掙三十塊錢的時候說話都小聲,不由得又琢磨開,男人嘛,再疼女兒,也覺得那會是潑出去的水,是不是還得生個兒子,才更牢固一些?

    她拿捏不好。

    說生,她是不太樂意的,說不生,好像又不是全憑她一個人拿主意。這肚子長在女人身上,女人說的倒不算數(shù),婆家已經(jīng)寫過信來問有沒有懷上了。

    畢竟方海兩次回家探親,才住半個月,就都懷上了。

    趙秀云想得多,連帶著覺得過生日也沒勁,看著孩子,表情說是笑也不像笑,方海心里又一咯噔。

    第22章 閑話   很是不妙。  方海有時候是挺沒……

    很是不妙。

    方海有時候是挺沒眼力見的,一來男人心粗,二來是個直腸子,但最近在揣摩媳婦心情這件事上,很是無師自通。

    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一旦對他客客氣氣,必定就是又不高興了。

    人就是這么賤皮子,你對我客氣,我反而惶恐。

    方海左思右想,覺得勉強合理的大概是心疼錢。窮人家出身,誰不心疼錢。他想著要不咬咬牙把私房錢拿出來補今天的花銷,能不能落個好?

    趙秀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飯菜上來他還在走神,從底下踢他一下:“醒醒,吃飯啦?!?/br>
    方?!罢O”一聲,把苗苗的飯拿過來:“我喂,你吃?!?/br>
    苗苗吃rou汁拌飯,坐在椅子上腳不沾地,一晃一晃的,時不時要作怪,爹喂娘喂都可以。

    趙秀云:“她咬的時候你自己吃,不然待會都放涼了?!?/br>
    方海很少一邊喂孩子一邊吃飯,平常挺機靈的人,顯得有點手忙腳亂,忍不住感嘆:“你一個人帶她們倆不容易啊。”

    禾兒現(xiàn)在是大一點,也才七歲,可以想象苗苗剛出生那陣,兩個孩子有多折騰人。

    趙秀云累是累,可當媽的人,叫她把心肝剖給孩子都行,更何況還能得這么句話,輕飄飄一句是不值錢,可自古以來不都是女人干活、下地、帶孩子,誰會替做媽的叫一聲苦?

    方海能說這一句,趙秀云已經(jīng)覺得很不錯了,當然,她本來對這個男人的指望也很低。

    她不是愛訴苦的人,說來說去,也都過去了,笑笑道:“也還行,世上有誰是容易的?!?/br>
    方海也不容易,出生入死的,她們娘仨沒少沾光。

    這又不是什么憶苦大會,方海覺得自己不該提這個,吹著西湖羹,遞到苗苗嘴邊。

    苗苗一張臉在一起:”燙!“

    小嗓子扯的,方海又吹了兩口:“現(xiàn)在不燙了?!?/br>
    苗苗還是閉著嘴,以示抗議。

    趙秀云一看就知道她鬧什么幺蛾子,面無表情:“不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