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之為枝枝 第62節(jié)
魏枝枝被推至門邊。 魏枝枝看清那道門上有個鎖,此刻似是被人動過手腳。 她站定又回頭看了一眼,見到坯碧蓮身后一抹抹宮服影子漸漸清晰后,松了一口氣。 坯碧蓮只以為魏枝枝又要躊躇,更是不耐催促起來。 于是魏枝枝順著坯碧蓮的催促輕輕推了一把小門。那小門便很快留出了一道縫隙。 而后門里突然伸出一雙臟兮兮的手,抓住魏枝枝的衣角便迅速往門里頭帶。 魏枝枝嚇得驚呼出聲。 “快去關(guān)上那道門,保護(hù)太子妃?!痹5穆曇舸丝虖倪@宮道里頭響起。 隨后一群內(nèi)侍沖到魏枝枝的身邊,一部分人掰扯那雙門里的手,一部分人拉著魏枝枝往后拽,還有一部分人負(fù)責(zé)將門往回帶。 魏枝枝被帶離了小門,衣角被扯破了一塊布。 坯繼先此時也已趕至,站在宮道里一臉懵懵然地看看坯碧蓮又看看魏枝枝。 坯碧蓮見此情此景,連連慌亂地往后退,更是準(zhǔn)備拔腿逃跑。 魏枝枝被玲兒扶著,強(qiáng)撐著不斷顫抖的身體,朝著坯碧蓮出口:“站??!” 原福示意內(nèi)侍攔住坯碧蓮,而后站到魏枝枝的身旁行完禮,出口道:“太子妃如何到這宗人禁宮來?” 他先前看到玲兒遞來的紙條便立時暗叫不好,直直帶了人朝這頭奔來。 宮里人大多知曉有宗人禁宮這個地方,卻不知它究竟在宮里何處。原福自幼便在宮里待著,宮里所有的角落他最是清楚。 魏枝枝交給他的紙條上的畫雖然看著凌亂,但那幾條宮道和小門還是叫他一臉認(rèn)出這是宗人禁宮,里頭關(guān)押的皇室之人非死即瘋,最近進(jìn)去的便是先前犯事的趙子聽。 眾人聽聞倒吸一口氣。這里竟是宗人禁宮。 魏枝枝自也是想到了趙子聽,先前被他哄騙去畫舫的回憶歷歷在目,令她本就顫抖身子如今又生出一陣惡寒。 她冷冷出聲:“那便要問問坯姑娘了?!?/br> ? 坯碧蓮此刻已是站不住腳,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請?zhí)渝埩诵∨?,小女真的不知情啊,小女真的不知情啊?!?/br> 魏枝枝冷笑一聲:“坯姑娘,沈侯爺進(jìn)宮從來都沒有穿過霽色,本宮不過隨口胡謅,你心虛了嗎?” 坯碧蓮驚恐地抬起眼看向魏枝枝,而后眼淚流了下來:“小女不敢,小女真的不知情?!?/br> 坯繼先聽到魏枝枝提到沈昭,又回想方才看到的情景,已知事態(tài)不好,皺起眉頭問坯碧蓮:“你又做了什么糊涂事?” 坯碧蓮只一個勁地?fù)u頭,滿面慘白。 魏枝枝見其狀,閉上眼睛令自己鎮(zhèn)定下來: “本宮顧念坯相為人,一直選擇相信你,便是你曾對本宮三番五次發(fā)難,甚至污蔑本宮,本宮都不與你計較或從輕發(fā)落,如今卻是見你一點悔改之意都沒有,竟是想著直接推本宮入那火坑” 魏枝枝一想到方才那雙從門里伸出的手便后怕。幸好她留了后手,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 玲兒見魏枝枝說話開始顫抖,便幫著她把事情的經(jīng)過向在場不知情的人又簡單捋了一遍。 坯繼先聽完,不管不顧禮數(shù)沖上去便給了坯碧蓮一巴掌:“孽女!” 坯碧蓮已知事態(tài)嚴(yán)重,眼珠子急轉(zhuǎn),而后又跪著靠近魏枝枝:“太子妃,這一切其實都是太后與沈侯爺指使的,小女也···” 坯碧蓮說話間不時抬頭看魏枝枝,不經(jīng)意間竟是瞥到魏枝枝后頭那小門開了一道小縫,里面有雙凌厲的眼神看著她,更是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她立時嚇得噤聲,而后突然開始對著魏枝枝求饒:“太子妃饒命,小女知錯,都是小女一時鬼迷心竅,太子妃饒命啊?!?/br> 她越喊越急切,竟是抱上魏枝枝的大腿:“太子妃救我,太子妃救我!” 坯繼先聽到太后與沈侯爺,更是氣得臉都綠了:“混賬,你個不長腦子的,竟然跟···” 他方才聯(lián)系了頭尾,已明白發(fā)生了什么事,此刻對著魏枝枝拱手道:“小女做出這般大逆不道之事,自是老臣管教無方在先,老臣自愿受罰。至于小女坯碧蓮,按律交由太子妃處置!” 涉及太后與沈侯爺,坯碧蓮此番目的惡毒,手段卑劣,坯繼先應(yīng)是自知事情嚴(yán)重程度。 魏枝枝吸了一口氣,正了身子,對著坯相頷首:“坯碧蓮,按欺瞞、謀害皇室之罪,按律處置,不容減緩?!?/br> 她已是給過坯碧蓮機(jī)會,也曾顧慮坯繼先與趙之御這層關(guān)系,一直留著面子。如今坯繼先既已松口,她更是沒什么好顧念的。 否則正如趙之御經(jīng)常在她身邊耳提面命,一次犯錯可以原諒,屢次犯錯卻還放過便就叫她這個太子妃沒有原則,誰都可在她身上踩踏。 坯碧蓮聞言癱坐在地,抓著魏枝枝裙角的手也漸漸松下來,臉上覆上一抹慘笑:“你們憑什么,憑什么?我自幼比jiejie長得標(biāo)致,憑什么太子妃由她優(yōu)先去爭。我又哪里不如你魏枝枝,不過長得一副魏試讀的臉,憑什么你后來居上” 坯碧蓮不住喃喃自語。魏枝枝揉了揉跳動的眉心,向著原福一揮手,不再在此多留。 原福便令人上前準(zhǔn)備架住坯碧蓮:“押去大牢,剔骨斬首?!?/br> * “本以為這坯碧蓮是個能行的,有野心作祟好收買,又可借她坯相之女的身份好騙那趙之御的軟肋,抓來折磨,讓趙之御不敢冒進(jìn),再行逼宮。結(jié)果又···哎,到底是年紀(jì)小太冒失?!?/br> 太后應(yīng)嬌撐著太陽xue在清寧宮的偏殿塌上連連搖頭。 站于一旁,穿著檀色蟒袍的沈昭出聲回應(yīng): “嬌嬌,我算看清楚了,那魏枝枝跟她爹一個樣子,遇事謹(jǐn)小慎微得很,哪里這么容易被騙到。” 他見應(yīng)嬌仍是緊皺著眉頭,又朝她靠近:“按我說,如今趙恒不在宮中,八爺已是加緊包圍南邊的佛寺,趙之御現(xiàn)下還干脆自投了八爺?shù)膭萘χW(wǎng),你還有什么好顧慮的,非要謀那復(fù)雜的計策?!?/br> 應(yīng)嬌聞言抬眸,沈昭又繼續(xù)道:“現(xiàn)下宮中能主事的只剩重華殿魏枝枝這樣一個柔弱婦人,朝中坯相自己都已應(yīng)付不過來,你說你還怕什么,直接從八爺那借了人,強(qiáng)行圍了皇宮,逼宮得了?!?/br> 應(yīng)嬌沉思了一陣,回道:“你說的也沒錯,如今趙恒已是明顯要讓位于趙之御,若是我們再晚些,這江山再轉(zhuǎn)給趙子期便更難了,更別提后面我們接手之事?!?/br> 沈昭順著她的話,連連頷首:“趙子期這頭可比趙之御容易拿捏的多,容妃三兩句便就令他智昏。往后趙氏江山不得馬上變成沈氏江山?!?/br> 應(yīng)嬌嘴角輕扯:“那就擇日將子期推上去?!?/br> * 朝堂之上,坯繼先慢慢頂不住了。三五日的借口不開朝事還能蒙混得過去,可一連多日不見盡頭地拖朝事,坯繼先便是威望再高,也頂不住朝臣質(zhì)疑,甚至sao亂。 “太子究竟還管不管國事了?銀錢撥款,修辦民學(xué)的小事他倒批復(fù)的勤快。那刑事舊案,官吏貪污的折子呈上去怕是快積灰了,咱太子殿下都還沒看罷。” 一年邁的臣子似是看不下去,朝著堂上空空的龍椅與副椅埋怨起來。 有個膽子大的臣子接了上去:“怕是重華殿內(nèi)坐著批折子的人不是太子,是個女子罷。” 堂內(nèi)眾臣聞言皆是竊竊私語了起來,他們心里都是那般猜測,太子殿下如今根本就不在宮中,而非生病?,F(xiàn)下就差有人講出來。 坯繼先這時出聲制止:“各位同僚,一時焦急可以理解,然不能說出此大逆不道之話?!?/br> 朝中又慢慢安靜了下來。坯繼先以為暫時壓制了朝中議論的勢頭,心下舒了一口氣間,卻聞堂下又一臣子發(fā)聲。 這次站出來的是趙子期身旁的一個官員,他向著前頭一拱手,而后看向趙子期說道:“既然太子殿下不能早朝,我們五皇子不是也在朝中,不如暫令五皇子代管,各位意下如何?” 眾人聞言噤聲,皆是不敢回應(yīng)。他們心里雖然有過這般想法,也覺得于事情上是合適的,只不過現(xiàn)在還沒確定太子殿下是否安在宮中,便擅自做出決定令五皇子代政,實在是有些心急。 這萬一哪天太子突然出現(xiàn),今日一個個附和的臣子怕是要捧著腦袋被拉去談話。 所以現(xiàn)下他們敢想不敢應(yīng)。 沈昭卻知曉自己的機(jī)會來了。 當(dāng)逐層推進(jìn),到達(dá)一個極端的時候,人們往往會傾向選擇折中的那個建議,他此刻出列接上:“既然朝事不能再拖,太子殿下又遲遲不能現(xiàn)身,而令五皇子臨時代政臣看實屬僭越,不如,我們選幾個老臣前去重華殿看望一下太子殿下,也親自與他說說這朝中之事如何?” 眾臣又開始私下議論了一陣,而后一個兩個三個,越來越多的臣子出來附和沈昭的提議。 坯繼先知自己壓不住,便只好回應(yīng):“那么,老臣便去請下重華殿的意思。諸位請靜候坯某消息?!?/br> 第73章 生變 自從上次宗人禁宮的事情發(fā)生后, 原福便放下了別的雜事,除了輔助早朝,剩下的只寸步不離重華殿, 如協(xié)助趙之御一般協(xié)助魏枝枝。 “如此這般,眾臣便紛紛應(yīng)了沈侯爺?shù)闹饕? 擇選了六部的主事官以及御史大人前來重華殿看望太子殿下, 同時以期殿下給近日幾件朝中懸而未決之事一些指示?!?/br> 原福面露憂色,慢慢地不漏過任何關(guān)鍵的詞句向案后的魏枝枝轉(zhuǎn)稟坯繼先的請示。 魏枝枝此刻聞言皺緊了眉心, 內(nèi)心也不安了起來。 上次事件,坯碧蓮被收買將要陷害于她, 便說明了太后與沈昭一黨已開始有進(jìn)一步的行動, 此后她不得不萬分警惕他們的一舉一動。 如今聽聞原??谥写伺e提議乃是來自沈昭, 她只擔(dān)心沈昭又要搞什么動作。 “回說太子殿下仍需靜養(yǎng),不宜見人?!?/br> 魏枝枝沉思一陣后,吸了口氣, 回了原福。后又自己搖了搖頭, 追問了原福一句, “原公公, 本宮這心里其實也沒甚把握, 你對此可有什么建議?” 太子不在, 他們只得對外稱病。 魏枝枝獨在重華殿自然也不能隨意召見坯相, 以免對外漏泄破綻——太子明明還能正常召見臣子議事。 所以如今她只能與原福商量著事情。 原福抬眸看了一眼魏枝枝,復(fù)垂首,他知曉如今太子妃是真的沒什么主意,不過其實他也沒有多少把握: “太子監(jiān)國,卻多日未與群臣議事,臣子有所意見, 想要關(guān)心太子殿下的情況實屬正常。若是我們再拖著不見,或?qū)⒁鹑簯?,只怕到時太子妃要更加辛苦。 然這提議來自沈侯爺,卻也叫我們不得不防,萬一沈侯爺借著這個機(jī)會當(dāng)群臣之面戳破太子不在宮中之事,怕是有以此起事的可能?!?/br> 魏枝枝聽完嘆了口氣:“本宮亦是做的此想,所以我們該如何?” 原福面色沉了沉:“畢竟國印尚在重華殿,太子還存著監(jiān)國之名,所以能減少太子這頭被發(fā)現(xiàn)的風(fēng)險便減少,奴猜測他們有第一次還會有第二次,因此這當(dāng)頭,照太子妃方才所說的做,奴認(rèn)為合適,只不過得委屈太子妃,要好一陣辛苦了?!?/br> 魏枝枝輕輕頷首:“那便如此罷,只盼著太子能盡快平安歸來,如今他遲遲未歸,定是在外發(fā)現(xiàn)了什么關(guān)鍵的線索,本宮擔(dān)心著他的安危,望他不要涉險。至于本宮自己,在這重華殿坐著又有什么辛苦的?!?/br> 原福聽完魏枝枝的吩咐,又抬眸看了一眼她,只見她此刻盯著桌案一角發(fā)呆,便回了一句:“殿下有太子妃這份心,定能早日平平安安歸來?!?/br> * 重華殿翌日回絕了大臣們覲見太子的意思,叫諸多臣子氣血上涌。 沒幾日,一封接著一封的折子便參進(jìn)了重華殿。 魏枝枝盯著案頭堆積如山的折子,越看越覺那一本本折子仿佛都長了一張張血盆大口,生生要將她吃進(jìn)去。 她以前只覺得趙之御在批閱折子的時候還能捉弄捉弄她,開她玩笑,即便跟大臣議了半天事,見著她還能不忘給她塞個糕點 她便以為這朝事應(yīng)是輕松簡單,就如平日里讀讀書一般,只消通讀理解完,寫一番感悟即可。 現(xiàn)下那折子里頭能噴出口水的字字句句,已是叫她清清楚楚的明白,其實朝中百官,并非人人都像她爹爹那般明事理好說話,老頑固、滑頭成精、敷衍了事的比比皆是,沒有一件事沒有一個人能夠令她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