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之為枝枝 第7節(jié)
魏枝枝說完,又覺著自己說得奇怪,便想找補:“臣是說,關(guān)心殿下的行程,看有沒有可以幫上忙的地方?!?/br> 她越說越想咬掉自己的舌頭。到底是女兒之身,不害臊地說出關(guān)心殿下之話,又在如此裝束之下,說什么要幫忙,她可別是幫倒忙了。 如今趙之御見沒見到自個兒換衣,又是何時進(jìn)屋,如何說得清? 無論如何,她心里篤定,眼下肯定要被他反抓去了話頭。 “哦?孤真是深受感動?!?/br> 趙之御靠近魏枝枝,于幾邊坐下,擺弄下幾上的茶盞,見是空的,旁邊的果盤只余零星果干, “魏侍讀吃完茶了?” 她哪里來吃茶的,想必桌上的是先前的香客或寺僧留下的。 “回殿下,這兒的茶不好吃,臣叫人都拿下去了?!?/br> 魏枝枝大腦飛速運轉(zhuǎn)。 他問她吃茶的事情,又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在這里,怕是要開始吃茶的陣勢,她便急忙回話胡謅。 “既然如此...” 趙之御低頭沉思一番,又忽地起身,伸出雙手,作勢要拉魏枝枝。 這突然的動作嚇得魏枝枝一激靈,下意識瑟縮。 “殿下要作何?” 趙之御笑了一下,出口道: “方才聽魏侍讀說這茶難吃,那便不要在這吃了,既然得了閑,該是去好玩的地方,如何能在這里委屈?” 趙之御又靠近魏枝枝一分, “再者,孤只不過作勢邀你,身后可是有只猛獸,魏侍讀為何見孤嚇成這般?” 魏枝枝聞言急忙擺手,頭搖得向撥浪鼓。 “那小門突然開了,吹進(jìn)了風(fēng),臣又流了汗,便自然有些哆嗦?!?/br> 這話不假。魏枝枝心里想最好趙之御趕緊出了這小門,關(guān)上便不冷了。 趙之御順著往那大開的小門看去,似是想到了什么: “孤記得,寺里發(fā)放花燈的百花亭,從這小門出去便有條近道小路,眼下看發(fā)放的時辰是近得很了。魏侍讀從這小門過去應(yīng)是能趕個早?!?/br> 魏枝枝抬頭一愣,眨巴了下眼睛。合著,本是她讓他離開,眼下他催著她走? 可隔間外玲兒還等著她,屋外更是有個趙子期未交代。 若是她走了,趙之御待上一會兒,里頭的黃花姑娘成了當(dāng)朝太子,想想都覺荒唐。 于是魏枝枝問道:“殿下也去?” “孤走得有些累,自然要在這歇上一陣再走。” 趙之御回話間,還直接坐了下來, “聽說這花燈極靈,搶的人也是極多。魏侍讀還不去?” 魏枝枝左右為難,她不便走,趙之御也不便留。 她急得額間又冒出了汗。 這魏枝枝正躊躇間,外頭卻響起了玲兒叫喚: “小姐,小姐,您可好了?” 緊接著,門上起了兩聲扣響。 這響聲仔細(xì)聽,竟是能辨出下手的力道不同,似是來自兩人之手。 魏枝枝手足無措,眼下可叫她如何辦? 頃刻間,趙之御已起身將手指落在了她的唇珠之上,搖頭示意她不要出聲: “這外頭敲門的,除了叫你的丫鬟,還有其他人?”趙之御用的氣聲。 魏枝枝閉了閉眼,跟著用氣聲認(rèn)命道:“是廣平王。” 趙之御聞言只看著魏枝枝眼睛,并未有任何表示,仿佛并不吃驚廣平王在外邊。 魏枝枝看趙之御淡定的樣子,只以為他在想著接下來要如何。 她知道趙之御從小便是如此,越是在慌亂時,表面越是表現(xiàn)出鎮(zhèn)靜。 于是她安靜等著他動作,只平穩(wěn)呼吸間,在他指頭上不知覺呼出些熱氣。 趙之御眼眸瞥了瞥自己的指尖,登時松開了手。 “你們小姐會否有事?” 隔間外頭趙子期正站在玲兒身邊。 原是趙子期在這竹林外圍逛了一圈又一圈卻不見隔間有任何動靜。 他不認(rèn)為女子換個外裳需得如此之久,怕是出了什么意外,三兩下便跑來燒水房,提醒站在隔間外頭的玲兒。 玲兒自然也是跟著擔(dān)心極了。但自己又被命令在外頭看守著,便也不敢輕易進(jìn)去里頭。 于是兩人便商量著試試?yán)镱^的動靜。 這一試,里頭竟是沒有任何動靜。 趙子期趕緊喊來了僧寺扒門。在扒門前,還讓僧寺蒙了眼巾,自己也蒙了一條。 這頭趙之御與魏枝枝已然聽清了外頭的動靜,這門隨時就要被破了。 “委屈了。” 趙之御迅速打量了屋內(nèi),突然看著魏枝枝的眼睛,抿了抿唇道。 而后他將六神無主的魏枝枝籠于懷中,小心往一碗櫥木柜挪去,更是一把帶上了桌上的小包袱... 趙子期與玲兒,還有兩個僧寺破門而入。 “姑娘!” “小姐?” 趙子期是蒙了眼睛,便看不清屋內(nèi)的情景,只一進(jìn)了屋,匆忙對著前方喊著。 玲兒是無需蒙眼的,便是將屋內(nèi)看得清楚,哪里還有小姐的身影,反而屋內(nèi)站了個陌生男子,正是趙之御。不過玲兒不認(rèn)識他。 她頓時急出了哭腔:“小姐你在哪兒?” 還在屋內(nèi)到處翻找了起來。 走到趙之御身邊,又一把抓住他的袖口:“我們小姐呢?” “姑娘,你這是作何?” 趙之御拂開玲兒的手。 趙子期聽到這聲,猛一下摘了眼巾,待看清趙之御,瞳孔縮了一縮: “皇...竟是黃兄。” 趙子期出口喊了一聲,更是立時朝趙之御拱手 玲兒看看趙子期又看看趙之御。 “姑娘,此位乃是在下本地好友。莫急,待在下問問?!?/br> 趙子期轉(zhuǎn)身向兩位僧寺致意,屏退了他們,便靠近趙之御。 “黃兄,你可在這隔間里頭見著一位姑娘,約摸十三十四的年紀(jì),這般高。” 趙子期一臉疑惑,卻是在走近趙之御的時候,將表情收了收。他邊問邊將手放在了自己下巴的位置比劃。 這位置正在趙之御的喉結(jié)。 “姑娘?” 趙之御緩緩踱步至碗櫥柜前方,身影將兩柜門的縫隙擋得嚴(yán)實,手卻是指著對頭微掩的小門, “子其兄,我未在這見到什么姑娘。我見這小門虛掩,便想著進(jìn)來歇息一下,你看,倒是我這茶水還未倒上,你們便破門而入叫我好是吃驚?!?/br> 明明是客客氣氣的好友相稱,趙之御出口卻是自帶了一股居高臨下的語氣。 “黃兄,實在是對不住,我們也是急上心了?!?/br> 趙子期這才看到那個小門,猛地一驚,再看那門外的路是從亭臺通來的,便覺著趙之御偶遇此地并不能假。 玲兒卻是沒空搭理這所謂的黃兄、子其兄,顧不了什么禮數(shù),便急著奔向那道小門細(xì)細(xì)查看。 “無妨。我見子其兄二位是在找一位姑娘?雖然我沒有見過什么姑娘,然有一猜想,莫不是本有個姑娘在這,在我來前從這小門出去了?” 趙之御又朝著玲兒方向補了一句,“眼下可是搶花燈的時辰,這道小門出去便能通向百花亭?!?/br> 玲兒恍悟:“小姐確實一路都念叨著花燈,可能確如這位黃公子所說,急了從這門出去搶花燈也是能的?!?/br> 鈴兒又將趙之御的這番話翻來覆去,四下又見不到小姐的衣物,心下稍稍一松,便出口道: “兩位公子,我家姑娘身子嬌弱,小人不便離身過久,抱歉先告辭了?!?/br> “皇弟,好久不見...” 待玲兒走遠(yuǎn),趙之御望著眼前的趙子期,緩緩出聲。 “皇兄。” 趙子期收回落在小門的視線,斂眸道:“若是皇兄方便,我們?nèi)ミ@外邊說話可好?” 這隔間里頭略顯了悶熱,趙子期邀請趙之御到外頭茶桌旁坐。 趙之御瞥了眼身后的碗櫥柜,微微蹙眉,然還是跟著走了出去,還回身將隔間的門帶上。 “皇兄,為何今日在此?” 趙子期邊走邊問道,兩人已是對坐于桌前。 “孤倒是要問皇弟為何在此?” 趙之御拾起一盞茶,純凈白皙的臉上此刻卻顯出一些威嚴(yán)。 第9章 柜中嬌人 白費功夫 此刻,趙之御是無什么耐心的,便只微微抿了抿茶水,將茶盞擱至一旁。 陳舊起灰的三兩茶桌,昏暗熏人的灶臺角落,再加上隔間里頭那令人不得不在意的逼仄碗柜,這一切都太令人難受,難受得讓趙之御鎖緊了眉頭,只一個勁地用指尖敲桌。 “皇兄是曉得的,皇弟雖有幸設(shè)府都城,卻是已有一年之久未見母妃。” 趙子期見趙之御這般樣子,便趕緊恭恭敬敬道出了自己這一趟的來意, “今日母妃捎來了她將至護國寺的消息,皇弟十分歡喜,便早早于事先約定的地方等她,共享祈福盛景。母妃選的地方便是這了,來往人少,大抵是合適的?!?/br> 趙子期說完,又看了看這燒水房內(nèi)簡陋的布景,不自覺跟著皺起了眉頭。 至于趙之御為什么在這里,太子何須回答封王的話。 趙之御聽完回話,只停下扣桌的動作,臉上浮上一笑說道:“既然這樣,那皇兄便不打擾皇弟與自己母妃團聚了?!?/br> 說完他作勢便要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