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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輕和奚逢沒有教過她怎么看形勢。 她的班主任徐溫也沒有教過。 他們只告訴她,不能欺負好人,尤其是不能仗著自己擁有的資源去欺負沒有資源的人,更不能為了得到某種資源以他人身軀作為階梯。 奚浣對韓退問道:“形勢?你所謂的形勢是什么?” “形勢就是,當(dāng)所有人都跪著祈求的時候,你就不能站著喘氣。當(dāng)那些人求助無援的時候,你就不能站出來聲張。當(dāng)那些人的命運已經(jīng)被寫好之后,反抗的人就是有違天命。” “天命?大律師,你這樣的文化人可真是厲害,總是能把可以作惡不能反抗這件事,包裝成天命不可違?!?/br> “那又怎樣,只要那些人相信就可以。他們大多不認識什么字,更不懂什么法律條文,就是咨詢都不知道去哪里咨詢。在這個地方,我說什么,他們就信什么。至于王金那股子人,他們比我還要看重利益,你以為他們瞧得起誰?他們只要自己的房子能交付,才不會管我爸那群人到底能不能拿到薪資。” 韓退的厚臉皮程度,讓奚浣感到震驚。 震驚之余她又感到有些傷心。 他這樣輕易地就能取得這些人的信任,卻這樣辜負他們的信任。 她同榮安本來是想要找他說出實情的,因為他自己主動講出來,比從他們口中講出來,要有作用的多。 榮安見奚浣的談判不見起色,便對韓退說道:“孫梓能給你的,我們也可以給到你。知道你要明哲保身,所以不要求你說出實情,只希望你保持中立?!?/br> 韓退倒是突然來了興致:“保持中立?怎么個保持中立?” “允許我們?nèi)ビ握f這些人,無論是建筑工人還是等著交房的業(yè)主,由我們來告訴他們實情,你只要當(dāng)做看不見就好?!?/br> “你當(dāng)我傻子嗎?他們知道實情后,肯定會來找我。我到時候只能跟他們說,你是孫梓派過來離間我們的?!?/br> “我們有辦法可以讓他們不來找你要說法,你只需要繼續(xù)在這里什么都不做就好。” 孫梓反駁道:“一旦放任你們?nèi)プ隽?,那我還怎么明哲保身,孫梓能放過我?” “你可以到我哥哥的公司來工作,我哥哥是孫梓的好朋友榮世。我們出去之后就會跟他說明這里的情況?!?/br> 榮安剛說完,就被奚浣拉到一邊。 她對他厲聲說道:“你怎么說著說著,還把自己給禿嚕出來了。不是要對韓退保密嗎?” “沒關(guān)系,韓退只想要錢和地位,我告訴他這些,只是為了讓他安心?!?/br> 奚浣想了想韓退的種種作為,對榮安說道:“可是我總覺得韓退不太靠譜?!?/br> “不,就是這樣的人才比較好收買。” “嗯?” “為了某種需求不擇手段的人,最容易臨時倒戈了。既然孫梓可以收買他,讓他為其做事,那我們自然也可以收買他,然后令他為自己所用?!?/br> “你就不擔(dān)心被他出賣?” “擔(dān)心,但是總要賭一把的?!?/br> 奚浣覺得榮安rou眼可見的變了很多。 她不知道他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改變的。 她印象里的他,天真,單純,膽小,乖巧。 可是現(xiàn)在的他,從里到外透著一股陌生感。 她不是沒有想過收買韓退。 只是,她覺得收買,算是一種妥協(xié)。 左右搖擺這種事情,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 她并不想助漲韓退這種人的囂張氣焰。 她想要的是,他真正意識到自己的職責(zé)所在。 能夠摸著自己的良心去為弱勢群體做事,而不是為了自身更大的利益來站隊。 榮安見奚浣很久沒有說話,他知道她在想什么。 只不過他覺得她所想的有些不切實際,甚至于是很理想化的。 韓退自己就是從很艱難的地方爬起來的,他能不知道那種環(huán)境下的苦難么? 他自然是知道的。 或許,他也曾生出過悲憫之心。 可是僅存的悲憫之心,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不是每個人,都會成為古鎮(zhèn)那樣的人。用手中的刀,守護著自己心中的信仰。 更多的人,會在“椅子”前跪下,在“寶箱”前倒下,在“美色”前躺下。而他們手中的刀,面向的是同他們爭搶這些的人。 奚浣方才跟韓退的那一番話,無異于對牛彈琴。 韓退聽不進去,自然不會照做。 他對她說道:“收買韓退,不算是妥協(xié)?!?/br> “這不算是妥協(xié),什么才算是妥協(xié)?” “無可奈何才會有妥協(xié),我們并不是無可奈何,只是在解決問題。” “那對于韓退這樣的真流氓假精英,就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了嗎?” 榮安點了點頭:“至少,在現(xiàn)有的條件下,我們只能如此。” 只要韓退在現(xiàn)階段保持中立,我們接下來要做的事情就會容易很多。 韓退再次面對奚浣和榮安的時候,態(tài)度明顯有了緩和,不再如方才那般強硬。 榮安跟他談了更為具體的條件。 等談完條件之后,韓退笑著說道:“唉,這樣才對嘛。你們可以隨意和那些人說話,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只要別讓他們來煩我就好。不過,有期限的啊,下次運食物的船來了之后,你們必須離開。你們離開之后,我跟那些人說什么,你們就管不著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