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浣的呼吸有一瞬間的停滯。

    果然是他。

    孫梓像往常一樣熟絡(luò)的跟她打招呼：“阿浣，好巧啊?！?/br>
    她的指甲嵌入掌心，對他冷聲說道：“別裝了，和朱寶聯(lián)系的人是你吧?！?/br>
    “嗯，你都知道了，不用感謝我。”

    “感謝你？”

    奚浣不知道孫梓是有多厚顏無恥才說出這種話。

    為了滿足自己變態(tài)的窺私欲，找人偷拍她的照片，她還要感謝他？

    “我無意中登上了楊鱉的微信，看到了一些關(guān)于你很隱私的照片，還有和他常常聯(lián)系的朱寶。我向朱寶買斷那些照片，讓她不再往外傳播?！?/br>
    奚浣被孫梓氣笑了：“孫梓，你是覺得我傻嗎？楊鱉一個死人的微信那么好登？看到關(guān)于我的照片，第一時間不是報(bào)警和聯(lián)系我家人，竟然是自己花錢買斷？你要不要先跟朱寶對好口供，再來跟我說話？朱寶和我說的是，你要她拍我日常的照片?！?/br>
    孫梓一臉無辜：“不，不是的。我是問她買照片，按張數(shù)算錢，我的目的是要她毫無保留的全部發(fā)給我，沒有想到讓她去拍你新的照片。”

    他的聲音有些大，前面的人頻頻回頭看向他們。

    “你是說朱寶在說謊嗎？”

    “是?！?/br>
    終于有年輕氣盛的小伙子忍不住了：“你們倆能不能出去說，看個電影都不讓人安生。”

    有人出頭就有人跟上：“是呀，公共場合怎么可以這樣？”

    奚浣覺得有些尷尬，就站起來準(zhǔn)備出去。

    經(jīng)過孫梓面前的時候，突然被他一把拉住，他扶住她的腰讓她坐在了自己腿上。

    奚浣心中一陣反胃，可她的身體像是僵住了，根本無法站立起來。都說人在極度恐懼下，是無法做出任何反應(yīng)的，已經(jīng)過去了這么多年，可她依舊抹不去他帶給她的陰影。

    她眼睜睜地看著他的手伸進(jìn)自己的上衣，緩慢地游走在自己腰間，最后停留在了某一處。

    他的掌心很燙。

    他湊到她耳邊輕聲說道：“我做過一個夢，夢里我殺了人，還害死了自己的哥哥，但是我擁有了許多錢，花不完的錢?？晌覜]有一天是能睡好覺的，我知道自己做了錯事，哪怕逃脫了法律的懲罰，可我仍然良心不安?！?/br>
    她覺得他的話很諷刺。

    手上做著禽獸不如的事情，嘴上卻在說自己會良心不安。

    只聽他繼續(xù)說道：“后來，我想過自殺，真的，我真的想過。我當(dāng)時都已經(jīng)沉入水中了，本想最后再睜眼看看這個世界，然后我就看見一個小女孩兒也跳了下來。當(dāng)時你……當(dāng)時她應(yīng)該在上小學(xué)，我心中頓時生了一個念頭，如果我救了她，算不算行善積德，如果我救了她，那我良心上的譴責(zé)會不會少一些。上天會不會看在我救了她的份上，讓我從此坦坦蕩蕩地活下去?！?/br>
    奚浣想起自己口袋里有一把小刀，自從經(jīng)歷了楊鱉那次的事情后，她常常隨身帶著一把小刀。

    可是她現(xiàn)在被他死死地禁錮在懷里，連拿出來的機(jī)會都沒有。

    現(xiàn)在他說什么她都聽不下去，她只知道她要剁下他的手！

    孫梓似乎是發(fā)現(xiàn)了她的不專心，他輕輕地舔了舔她的耳蝸：“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br>
    她沉了沉心神，嘴巴張開又合上，重復(fù)了許多次，才說出那句：“放開我，很惡心?！?/br>
    她聽到孫梓在她耳邊低低地笑了出來。

    她知道他為什么笑，上一世他也是這樣無視她的意愿。

    在他看來，無能狂怒者，最是好笑。

    既對別人造不成任何實(shí)質(zhì)性的傷害，還會暴露自己沒有任何實(shí)力的缺陷。

    他笑完之后說道：“別害怕，我說完就放開你，很久沒人聽我說話了。然后我就拼命地游向那個小女孩兒，可是就在我快要抓住她的時候，她就在我面前沒有任何掙扎地沉了下去。她的身形很小，衣服應(yīng)該是在落水的那一刻，被水沖掉了。我也想過，要不就這樣死去吧，兩個人至少黃泉路上還有個伴兒。可就在我閉上眼之后，我的腦海里總是閃過一顆小紅點(diǎn)。離我那么近，我明明馬上就能抓住的?！?/br>
    孫梓的手在她的腰間微微摩挲著，像是在找什么東西。

    “然后，我就又睜開了眼，往更深的地方游去。我終于抓到了她，把她帶到了岸上。我救活了她，還給她穿上了我的T恤。她當(dāng)時一直在抱著我哭，我不知道她這么小的年紀(jì)遇到了什么事，逼得她去自殺。把她哄好之后，我問她我能活下去嗎？既是在問她，也是在問天。當(dāng)時只要她說不能，我就會重新跳進(jìn)去，結(jié)束我骯臟齷齪的一生?！?/br>
    奚浣覺得孫梓愈發(fā)的虛偽：“你若是一心求死，何必去問別人？”

    孫梓將她抱得更緊了些：“不是那樣的，我當(dāng)時真的準(zhǔn)備把我的生命，交到那個小女孩兒手里的。然后她反問了我一個問題，為什么不能活著？我跟她說，我是一個壞人，做了很多壞事，感覺自己不配活著。她當(dāng)時看了看自己身上的T恤，對我說，她認(rèn)識的壞人往往都活得很好?！?/br>
    奚浣對他嘲諷道：“你也說你自己救了她又給了她衣服穿，她難道還能平白無故地勸你去死么？為了讓自己活著，繞那么大一個圈子，你也是夠費(fèi)勁的。”

    “是啊，我想活著。從那時候起，我就對自己說，我以后只會為她活著，是她允許我活著的。除了她，連天都不能讓我去死。我問她有什么愿望沒有，她說希望自己爸爸，散盡家財(cái)，妻離子散，窮困潦倒，無人問津。我當(dāng)時就覺得，這小孩兒年紀(jì)不大，心還挺狠的。我說等我有能力之后，就會滿足她的愿望?？墒牵任以偃フ宜臅r候，她卻不記得我了。不僅如此，她的眼中對我滿是排斥，你說到底是她錯了還是我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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