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映芙蕖 第8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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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安侯府的小姐當(dāng)眾被許承安從水里抱出來,旁人礙于靖安侯府的威懾,并不敢太過放肆嚼舌根,然而勛國公府呢? 越是那般初初開始沒落的世代貴胄,越是在意門庭榮光。 兩家的婚事到陸淇落水前也還未曾公開,勛國公府猶疑不定之際,官眷貴女之間,不知如何又隱約傳開陸淇先前便與許承安私交甚好。 有人記起原先曾見過二人共同參加詩社、燈會同游等等。 此一遭過后,勛國公府便再沒有如之前向侯府殷勤拋出橄欖枝,侯府有侯府的傲氣,自然也不可能上趕著去貼一個沒落貴胄的冷臉。 不了了之,就成了雙方心照不宣的共識。 作者有話要說: 第80章 · 陸淇與許承安的過往交從人翻出來,不止陸淇躲在房里,為自己嫁不了國公府哭得昏天黑地,許承安亦是同樣的惶恐。 救了人卻敗壞了人家的名聲…… 陸淇是靖安侯府的小姐,許承安才皇帝欽點(diǎn)為探花郎,仕途正起步的階段,哪里擔(dān)得起這么大罪名,去觸靖安侯府的霉頭。 是以避暑之行回城第三日,許家老太爺親自給陸進(jìn)廉遞拜帖,帶著許承安一道登了侯府的門。 陸進(jìn)廉倒很是恩怨分明,先吩咐了人去喚陸淇前來,拜謝許承安的救命之恩。 那邊具體談了什么不得而知,素琴來回話時,婉婉正在程氏跟前討教府中事務(wù),順道聽了一耳朵。 程氏慢悠悠地從桌上執(zhí)起茶盞,歇口氣,“要我說,事情都到這地步了,她干脆就跟許家那小子罷了,反正都給人囫圇碰了個遍,往后誰還愿意娶她?!?/br> 屋里沒有旁人,素琴不接話,那擺明了是說給婉婉聽的。 婉婉卻也不搭腔,兀自垂首將手中的冊目又翻過一頁,只作充耳未聞狀,程氏心里便跟明鏡兒似得,人家不摻是非呢。 侯府里各有各的地界兒,這小夫妻倆的眼里就沒放下過他們這些人。 程氏與素琴相視一眼,隨即轉(zhuǎn)了個話頭問婉婉,“聽說你跟容深近來要去靈州,這山高水遠(yuǎn)的,路上一應(yīng)都安排妥帖了嗎?” 婉婉這可就能聽見了,抬起頭沖她一笑,“謝夫人掛心,夫君早前許久就在著手準(zhǔn)備,倒無需我cao心什么?!?/br> “你是個有福氣的。” 程氏聞言略有感嘆,“容深日日在外頭忙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心里卻總掛念著你的事,多少女人,嫁出去再教夫君陪著回趟娘家都難?!?/br> 這多少女人里就有程氏。 當(dāng)然,她最初入侯府也不能算嫁,妾只能是納,高門權(quán)貴扶正妾室那于她而言簡直跟做夢一樣,甚至做夢都不敢夢這么大。 是以后來,縱然陸進(jìn)廉只在扶正后陪她回門過一次,她也滿足了這么些年。 婉婉體會不了程氏的心境,只好笑道:“夫人與侯爺琴瑟和鳴,您替侯爺打理后宅井井有條,侯爺心里必定記著您的好,我才要虛心跟您學(xué)呢?!?/br> 然而程氏聞言唇角嘲弄,搖了搖頭,“你還年輕,哪兒懂男人啊?!?/br> “夫妻之間可不興能者多勞那套,真正心疼你的男人,才不舍得教你整日cao勞,為些瑣事耗費(fèi)心神?!?/br> 她說著瞧婉婉乖巧眨眨長睫,似乎很不解的模樣,才又幽幽打開了話頭。 “女人就像那瓶子里的花兒,若有人滋養(yǎng)著、呵護(hù)著便會越開越嬌艷,你以為男人都不懂嗎?他們心里都門兒清,區(qū)別只在于他們愿不愿意呵護(hù)你。” “侯爺他心里記不記得我的好,不一定,但他必記著容深母親的好呢,能稱得上與侯爺琴瑟和鳴的也只有先夫人,我嘛……便算作掌家的管事吧?!?/br> 掌家的管事,專門就是干活兒的。 話說得有些深,婉婉并不好往下接,可那話里的端倪教人奇怪,先夫人明明都已然枯萎在了多年前的盛春,侯爺?shù)暮亲o(hù)從何而來? 侯爺這人也實(shí)在教婉婉很好奇,總好似每個人提起的過去,他都是截然不同的面孔,似乎薄情是他、長情也是他。 但婉婉這些不解并不能直白去問程氏,思忖片刻只溫吞道:“夫人何必妄自菲薄,侯府上下都記得您的功勞與苦勞呢?!?/br> 一來二去打太極似得,程氏望著她,并沒言語。 不過這會子眼看時辰也不早了,婉婉的賬冊看了大半早上,也該告辭回去了,程氏倒沒執(zhí)意留她。 人走后,素琴上前來給程氏換盞新茶,隨口問道:“夫人今兒是怎么了,忽地同三太太說這些話做什么?” 程氏倚著軟枕慢悠悠嘆一口氣,“與人相交最忌交淺言深,可你沒見人家,避重就輕,把我防得是滴水不漏啊?!?/br> 先頭往淳如館塞的兩個丫頭也沒多大用處。 婉婉拿不定主意就都聽陸玨的,其余的她自己的主意比天都大,陸玨寵著慣著,整個淳如館都沒人敢說她的不是。 旁人的話她也不聽,程氏再塞多少人也沒轍。 倒是陸淇那邊,如今眼瞧著與勛國公府的婚事已泡了湯,教程氏心下舒坦不少,只著等御旨賜婚下來,風(fēng)風(fēng)光光送自己女兒出嫁便是。 就是皇帝答應(yīng)的賜婚,這怎么又沒見陸進(jìn)廉有什么動靜了? 程氏心里十分中意與霍家的這門婚事。 不管是從霍宴其人的樣貌品行、霍家的門第、還是皇帝親自賜婚的排面,哪一樣都堪稱一句無可挑剔。 程氏看重,自然也就上心。 這日她教素琴派人瞧著,待陸進(jìn)廉送走許老太爺后,便教人踩著點(diǎn)兒去請陸進(jìn)廉前來暢春閣用晚膳。 陸淇才出了那檔子事,趙姨娘的寒煙齋此時正烏煙瘴氣,陸進(jìn)廉近來都不曾往那邊兒去過,是以暢春閣的晚膳早早便備好了。 夫妻兩個相對在桌邊落座。 程氏先招呼著給陸進(jìn)廉夾了幾道愛吃的菜,這才狀若無意地問起,“老爺方才見過許老太爺,這事許家究竟是怎么個說法?” 陸進(jìn)廉濃眉微蹙,“一樁樁一件件都不是空xue來風(fēng),還能有什么說法?!?/br> “那……”程氏好似訝異,“許家那小子也真是膽大包天,老夫人原先屬意是將婉婉許配給他的,誰料到他……唉!” “跟人家沒關(guān)系。”陸進(jìn)廉不悅道:“要不是陸淇這丫頭自己湊上去,再給許承安一百個膽子,他也不敢肖侯府千金?!?/br> 自己女兒什么性情,陸進(jìn)廉自認(rèn)心知肚明。 那會子陸淇在跟前哭得雙眼通紅,卻不敢辯駁一句說那些事全都是莫須有,而只說自己知道錯了,就很能表明些問題了。 “可我聽說陸淇跟他出去都有老二在一邊,也不是單獨(dú)私會,只怕是外頭傳著傳著就傳歪了。” 程氏似是而非地勸,邊勸邊頗為憂慮地看一眼陸進(jìn)廉,“可如今的風(fēng)頭,老爺打算把陸淇怎么辦?她年紀(jì)也不小了,再拖下去恐怕更要給人落了閑話?!?/br> 話說得心急了些,陸進(jìn)廉當(dāng)即支起眼皮兒寥寥瞥了程氏一眼。 程氏忙借著給他盛湯的動作遮掩些許,徐徐道:“咱們府上只有這么阿雯和陸淇兩個姑娘,她們嫁出去就是侯府的臉面,我哪能忍住不cao心?!?/br> 陸進(jìn)廉淡淡移開目光,“這些事現(xiàn)下總歸急不得,你且歇著吧?!?/br> 歇著? 陸淇沒著落,不是還有陸雯嗎,這是教她歇什么呢? 程氏牽唇笑了笑,“老爺這說得什么話,先頭陛下不是還要給阿雯和霍小侯爺賜婚,我歇著了誰去給她cao辦啊?” 提起此事,陸進(jìn)廉眉目間亦是有些凝重,沒什么胃口地放下了碗筷。 “宮中出了喪事,城里這大半年別再掛紅燈籠了?!?/br> 這……宮里至今半點(diǎn)消息都沒傳出來,程氏聞言神情一頓,嘴唇開闔了幾下,驚駭之下卻硬是什么話都沒說出來。 * 八月初始,淳如館院內(nèi)的桂花才開始飄香的時節(jié),陸玨徹底將盛京中諸事交代下去,靈州之行便近在眼前。 婉婉前往靈州前還記得囑咐碧華,說等桂花繁盛時記得摘下來存著,好等她回來釀桂花蜜。 這次出行,她只帶了臨月和沉星姐妹倆,云茵和茂華留在院里管事看家。 此行沒有兩個多月大抵是回不來的,出門前婉婉特地先去浮玉居看了老夫人,仔細(xì)叮囑老夫人保重身子、按時喝藥、按時用膳……等等。 她事無巨細(xì),說得老夫人耳朵都要起繭子,直笑著推她,“快些去吧,祖母都要教你嘮叨煩了!” 李嬤嬤在一旁也笑,“太太且安心去吧,我替你瞧著老夫人,這位若是使性子,我一筆一筆且都記著等你回來?!?/br> 婉婉煞有其事地應(yīng)著聲兒,引得老夫人狠狠鼓了李嬤嬤一眼。 外頭來人傳話該啟程了,婉婉起身同老夫人告辭,陸雯一路送她到西偏門,說了一籮筐的貼心話才好歹看著人上了馬車。 車窗關(guān)上,陸玨攬著腰將人從窗邊抱回來,忍不住笑話她,“又不是一去不回,有什么好依依不舍的?!?/br> 婉婉側(cè)身依偎在他懷里,有些感慨,“我還沒有離開祖母這么遠(yuǎn)、這么久過呢?!?/br> 她就是個容易多愁善感的性子,分別無論長久都會惹她惆悵。 陸玨指腹摩挲她的臉頰,話音兒耐性兒十足,“開心的事,這么多年未曾回去過,屆時到了靈州吃什么、玩兒什么,或者對爹娘兄長說些什么。” 婉婉聽著他的話,腦海里便已經(jīng)不自覺地開始浮現(xiàn)自己象中的靈州。 小橋流水、煙雨朦朧,白墻綠瓦木街亭,甚至連青石板鋪就的小巷,都在霧氣氤氳的天氣里變得纏綿、柔婉起來。 靈州在婉婉象中,是幅絕美的水墨畫。 她一點(diǎn)都不記得從前留在那里的血腥與驚懼,陸玨聽著她所有的溢美之詞,只盼她永遠(yuǎn)都不要記起來。 盛京與靈州相隔千里,若一路馬車顛簸過去,婉婉的身子骨恐怕受不住,是以馬車出盛京城后先走陸路前往豐州。 長言已先行在碼頭備好了大船,傍晚時分抵達(dá)時,婉婉登上甲板,還能看到昏黃的落日余暉下一排停駐在船舷邊的白鴿。 小家伙兒們常年在碼頭,并不怕人,撲騰著翅膀繞著船頭飛來飛去,也沒有離開。 陸玨遂教人在岸邊買了些小米,牽著婉婉的手,陪她腳步輕緩地靠過去。 他在婉婉掌心倒上一把小米,捉著她的手腕撒出去,引得那些小鴿子爭相來啄,婉婉頓時便學(xué)會了,她自己也抓一把米,馬馬虎虎就將手直接伸了出去。 大膽的鴿子飛來奪食,一不小心就啄到了姑娘家軟嫩的掌心。 婉婉又癢又疼,忙一把撒開掌心里的小米,轉(zhuǎn)身扭頭躲進(jìn)男人寬闊的胸膛里,縮著小腦袋沖他告狀。 “夫君,它們咬我!” 陸玨摟著懷中的小嬌氣包,眉眼間笑意溶溶,幾近融化在日暮霞光中。 作者有話要說: 婉婉:夫君,你替我咬回去! 陸玨(把小媳婦抓過來):來,讓我咬糖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