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亦朝示意舒清晏取用自己丟出的冰蓮瓣。

    猶豫并未多久，舒清晏按照他給的提示，在合適的時機(jī)放入合適份量的冰蓮瓣。

    可以了。謝亦朝按住舒清晏的手，熄滅了對方的五行丹火，你今日已消耗過多靈力，需要休息。

    嗯。舒清晏的目光凝聚在丹爐中。

    謝亦朝放開對他的禁錮，退出到不遠(yuǎn)不近的距離。

    好像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了講解丹藥，方才的親近都是順勢指導(dǎo)新丹藥的煉制。

    舒清晏也早拋掉前不久的隔閡，迫不及待地打開丹爐。

    撲面即是草藥的清香，六顆裹著煙霧的丹藥靜靜躺在爐底。

    我稱作大還丹謝亦朝介紹其效用。

    舒清晏肯定：很厲害的效果。

    那你記住了嗎？謝亦朝桃花眸微瞇，尾尖挑起一絲細(xì)紋。

    舒清晏唇瓣囁嚅兩下，道：多謝師兄。

    你是我唯一的師弟，還跟我那么疏遠(yuǎn)。謝亦朝搖搖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虧我

    舒清晏看著他，眼里的清色蕩開，似乎什么即將要暴露出來。

    汪汪汪！

    到了到了，那就是我家。

    舒清晏望向發(fā)出聲音的門外，謝亦朝的話被打斷，他背負(fù)在身后的手立時緊緊攏起。

    謝謝鄉(xiāng)親們的幫助，謝謝。帶著哽咽的泣音，不停道謝。

    老李，杜二那孩子發(fā)生什么事了?。孔蛉詹贿€好好的，怎么今天就被抬回來了？

    許是聽到，之前的泣音主人又哭道：若不是我兒都是為了我才會跟貴人起沖突，也不會被打斷腿。

    貴人？

    唉，今早他娘倆去賣早食，結(jié)果冒出一位女俠由于杜氏動作慢了些被謾罵，那女俠剛跟一男的吵完架，正心情不好，這杜二性子也愣非跟人理論，做生意嘛還是講究和氣生財(cái)，杜二跟那女俠杠上哪里能討得好？

    有人就聽不樂意了：那是什么女俠，怕是女魔頭！

    哪有就任人罵老娘的？！那女真是潑婦，因?yàn)樾那椴罹驼也缌R人，蠻不講理。

    其他人也跟著罵，大家都夸杜二孝順。

    討伐夠了，大家就散了。

    謝亦朝和舒清晏門前終于清靜下來。

    你之前想說什么？謝亦朝依然沒有放棄，攬住人的肩，頭靠近道。

    舒清晏：師兄。

    嗯？謝亦朝。

    舒清晏：我餓了。

    行行行。謝亦朝不再強(qiáng)求，順著話道，今天給你做紅燒rou。

    謝亦朝卻沒放手，帶著舒清晏又進(jìn)了廚房。

    之前從芥子空間里取出的豬rou擺在空曠的灶臺上，謝亦朝挑選了條rou質(zhì)分明適合的五花rou。

    五花rou整條焯水，再擺在菜板中切成塊，碼到砂鍋里，又準(zhǔn)備起輔料。

    與過去那般待在灶口頭的舒清晏定定關(guān)注著他，行云流水的動作賞心悅目，即使是尋常的下廚，也莫名能感受到絲玄理。

    揭開砂鍋蓋。

    色澤鮮紅的紅燒rou滋滋作響，噴涌出股淡甜茶香，油而不膩，汁濃味美，沒有半點(diǎn)腥臊氣。

    今中午的正菜就只有這道紅燒rou，謝亦朝再備了幾道小菜和湯，便能用飯了。

    兩人沒有食不言的規(guī)矩。

    謝亦朝期間開口：跟我一起去逛逛潘林鎮(zhèn)嗎？

    看擺攤位置么？舒清晏。

    謝亦朝：都有。

    舒清晏考慮須臾：我留在家吧。

    謝亦朝看他一眼：可以。停了剎那，修煉不是一蹴而就的，注意適度，否則不過是事倍功半。

    我知道。舒清晏。

    謝亦朝不置可否。

    然而，安靜沒一會兒，外面再次吵鬧起來。

    這回多了年輕的女聲和男聲。

    謝亦朝覺得耳熟，他與舒清晏對視片刻，視線分離之際，他到了院門邊。

    推開門。

    門外還真是有過一面之緣的人，是之前在臧州城的街道上遇見的鬧別扭的男女。

    那位俊秀雅致的男子此時沉著臉，無端顯出驚駭?shù)耐?yán)，對方正強(qiáng)拉著不斷掙扎的少女。

    謝亦朝記得他倆叫陶歲、施皖沅。

    施皖沅，你以為自己還是被長輩慣著的小孩嗎？不知陶歲用了什么法子，將筑基期的任性少女壓制得沒辦法。

    施皖沅柳眉倒豎：你放開我！

    去給人賠禮道歉，我就放開你。陶歲冷靜陳述。

    施皖沅怒道：憑什么？！不過是一介凡夫俗子，打了就打了。

    你現(xiàn)在的一切表現(xiàn)我全給你存錄了下來，如果你繼續(xù)不知悔改，我不介意讓你的長輩瞧瞧。陶歲。

    施皖沅立時跳腳：你敢！你還是不是男人，就知道欺負(fù)我一個女人，你不要臉！

    陶歲嗤道：你作為修士欺負(fù)普通人就要臉了？

    施皖沅眼神變了，滲著絲恨：若不是你惹我生氣，我怎么會看他不順眼。

    你有什么好生氣的？陶歲，我讓你退婚保全你的名聲，難道你想讓男方來？

    嫁你我才不稀罕，我早就想退婚了，但你哪來的資格嫌棄我，要嫌棄也是我先嫌棄才對，我偏不退不會如你愿的！施皖沅咬牙切齒地說道。

    鬧不明白腦子有問題的人腦回路，陶歲微皺眉：這事咱們推后，你趕緊去給別人賠禮道歉。

    絕無可能。施皖沅梗著脖子不服。

    陶歲深深凝望她半響：好，這是你說的。

    言罷，他主動敲響前方的院門。

    兩人的動靜也引起附近人圍觀，但瞧到他們氣度不凡、衣著華貴，可不敢表現(xiàn)得太明顯。

    杜大娘開了門，被陡然出現(xiàn)在眼前，清風(fēng)朗月的陶歲震了下。

    叨擾。陶歲拱手，在下陶歲與那位姑娘認(rèn)識，剛巧得知她對夫人和令郎出言不遜，造成了些影響，特來賠禮道歉。

    可否讓在下看看令郎的情況？陶歲語氣溫和，或許可以解決。

    杜大娘瞥一眼沉默低頭的少女，轉(zhuǎn)向使人好感的陶歲，側(cè)過身子：請進(jìn)吧。

    陶歲斜睨向施皖沅，淡聲道：跟上。

    隨著他的話出口，呆立的少女邁開步伐，雙手雙腳移動的弧度都十分板正。

    謝亦朝倚在門扉邊旁觀，倒是察覺到少女的異常，可他也沒興趣多管閑事。

    他那樣做，不會讓其更懷恨在心嗎？

    謝亦朝感覺到身旁的光黯淡些許，轉(zhuǎn)過頭：何以見得？

    舒清晏：此刻發(fā)生的一切對那姑娘來說都是恥辱，她會放過給予她恥辱的人嗎？他輕聲說道，強(qiáng)迫她認(rèn)錯的人、得到道歉的兩位凡人。

    那姑娘本性不至于這么壞。謝亦朝駁去他過于陰暗的想法，僅僅是被長輩慣壞的熊孩子。

    舒清晏：是嗎？

    是。謝亦朝，賭一把嗎？

    舒清晏折回身回屋，遙遙傳來他的聲音：不賭。

    膽子真小。謝亦朝一雙眼倒映出隔壁院子的場景，最終定在宛如木偶的施皖沅身上，若是賭了他絕對不會輸，可惜對方不上當(dāng)。

    被他盯住的施皖沅渾身發(fā)寒，有種天敵來臨的危機(jī)感籠罩住她的心間。

    然而，什么也做不了的她，只能強(qiáng)自承受。

    13.生辰快樂

    陶歲和施皖沅并未在杜氏母子家中待多久，再次出現(xiàn)在世人眼中時，杜大娘的面上顯出幾分笑意，整個人仿佛都年輕不少，而令人驚訝的是之前還躺在擔(dān)架上的杜二，此刻居然行動如常。

    謝亦朝就在這時對上陶歲的目光。

    陶歲神色間露出兩分驚訝，很快恢復(fù)常態(tài)，像過去那般點(diǎn)了下頭，算作招呼。

    謝亦朝卻是主動開口：道友若不著急離開此地，不妨來本店的百寶閣捧個場。

    突如其來的邀請，令維持著從容的陶歲遲疑瞬，后笑著道：不知貴店在何處？

    謝亦朝擺擺手，十分自來熟：隔兩天就營業(yè)了，留個聯(lián)絡(luò)方式，到時通知你。

    這陶歲這會兒真正遲疑了。

    謝亦朝撇嘴：算了，算了，慫得很，又不會拿你怎樣。

    也不反思反思自己的行為多么一言難盡，純粹就是為難人。

    陶歲尷尬地解釋：實(shí)不是不愿與道友聯(lián)系，可那些能夠及時通話的器物稀有且珍貴，即便是我也沒有。

    原來如此。謝亦朝恍然，那你走吧，咱們有緣再做生意。

    陶歲被他直接趕人的態(tài)度弄得無語，但終究沒有那種必須要別人以自己為中心的任性，迅速調(diào)整好心態(tài)打算告辭。

    等等。謝亦朝忽然出聲。

    陶歲耐心還是有的：道友還有什么事嗎？

    看你順眼，送你道符。謝亦朝表情真誠，如果遇到不能解決的事，燃起它我會幫你一次。

    陶歲接住他扔來的黃符，低眼打量，蜿蜒的紅色朱砂艷麗到扎眼：代價(jià)是？

    沒想好，但不會讓你做不到。謝亦朝。

    我收下了。陶歲，多謝。

    兩人的互動未曾掩飾，附近圍觀的人基本都聽見了這場猶如兒戲的談話。

    那么，誰也不能反悔或是當(dāng)做不存在。

    日仄之際。

    謝亦朝找到鎮(zhèn)中里正備案了攤位的事，按照章程繳納了租恁的費(fèi)用，就在離他家不遠(yuǎn)的十字路口處，由于位置不好無人爭搶，辦下來的時候非常順利。

    順心的發(fā)展，令他一壁走路一壁哼著不知名的調(diào)子。

    這些普通人都不明白，那位置是鎮(zhèn)外去向客棧的必經(jīng)之路，會有越來越多從外界趕來的修士，實(shí)在是他售賣補(bǔ)給的好地方。

    這心情一高興，謝亦朝忍不住買了好些東西。

    東邊甜點(diǎn)鋪?zhàn)拥恼信婆丛?，開了幾十年的張氏鹵rou和鎮(zhèn)里唯二兩家酒樓的招牌菜碳烤乳豬與果木烤鴨。

    回到家的謝亦朝推開院門，迎接他的是咯咯咯的雞叫聲，那只從臧州城帶回來的年輕母雞悠然自得地占據(jù)院中一角，啄著地面的糙米，優(yōu)雅地踱步。

    由于他出現(xiàn)的突然，稍微惹得母雞受驚，所以叫了幾聲，翅膀張開就要飛舞，被謝亦朝一個眼神嚇得裹成一團(tuán)，像是討好地挪開身子暴露出后面的小窩雞蛋。

    謝亦朝眼皮跳了跳，他保證自己在那畜牲的動作里瞧出了人性化的諂媚。

    這雞要成精啊。謝亦朝腹誹，師弟給它喂了什么東西。

    師弟，吃晚飯了。他在院里喊了聲，就折身準(zhǔn)備起餐具。

    舒清晏動作不慢，趕上幫忙把他打包回來的菜裝到盤里。

    明天再煉些小還丹，后天咱們就出攤。謝亦朝說，雖然沒有鋪?zhàn)?，但有攤位嘛，就起了個名叫百寶閣。

    對了，我去擺攤的時候，麻煩你照看我的地，給它施點(diǎn)雨水。

    盡管經(jīng)歷過波折，地里的作物長得依舊不錯，甜瓜苗肆意攀爬搭起的木架子、果樹挺拔。

    飯后甜點(diǎn)便是糯元糕和冰鎮(zhèn)甜瓜、碩大飽滿的櫻桃、圓潤誘人的蜜桃。

    舒清晏捏捏自己下巴的rou，晚飯食用得極克制，僅水果吃得多些。

    他純粹是心理作用，才跟著謝亦朝多久，哪可能這么容易長胖？而且明明是太瘦弱了，需要再壯實(shí)點(diǎn)才健康。

    謝亦朝哪不明白他的心思，可不慣著，往人碗里夾菜，險(xiǎn)些溢出碗沿。

    我舒清晏想拒絕，他的胃太小裝不到這么多。

    謝亦朝：渾身都是骨頭，摸著難受，多吃點(diǎn)。

    也沒讓你摸。舒清晏郁悶地捧著盛得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耐搿?/br>
    吃完。謝亦朝強(qiáng)調(diào)。

    舒清晏抿唇不語。

    磨磨蹭蹭，消滅了半碗，想搞點(diǎn)小動作也因謝亦朝在場守著，啥也不能做。

    我之前就吃了不少，你又給我盛滿滿一碗，我吃不下了！舒清晏重重地放下筷子，神色憤憤地抗議。

    謝亦朝將手探出，撫在他的肚子上，確實(shí)是鼓的。

    沉吟少頃。

    暫且放過你。謝亦朝，下回若不好好吃飯，看怎么收拾你。

    舒清晏撇過頭。

    謝亦朝手指摩挲，欠教訓(xùn)。

    領(lǐng)著自己未婚妻離去的陶歲，下定了決心，依然沒有松懈對施皖沅的禁制，在案幾上修書一封。

    在旁不能動的施皖沅望著他的動作，心中生起不好的預(yù)感，強(qiáng)烈到她想不顧一切地沖破轄制。

    終于擱下墨筆，陶歲招來家族飼養(yǎng)的信使，一只神韻非常的藏青鳥，他摸了摸藏青的羽毛，給他喂了點(diǎn)特制的飼料：麻煩你了。

    藏青鳥腦袋蹭他脖子，似乎在說不麻煩。

    陶歲：去吧。

    一聲劃破長空的細(xì)響，留下的白弧輕盈又鋒利。

    旋即，陶歲解開施皖沅的封口術(shù)。

    施皖沅疾道：你要做什么？

    退婚。陶歲一字一頓，咬字清晰，透出本人的堅(jiān)定。

    施皖沅兀地變得平靜，冷聲道：你要跟施家撕破臉嗎？她作出勝者的姿態(tài)，你的長輩不會同意的。

    陶歲從容道：他們會同意的。

    施皖沅神色變了變，強(qiáng)裝威嚴(yán)：你們陶家外強(qiáng)中干，為了維持過往的榮耀，才不惜和我們這種新起家族聯(lián)姻，你的長輩哪來的自信和資格敢退我的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