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暉早早就下了馬，上前來見過秦湛，“臣鐘離暉幸不辱命，邶國已經(jīng)歸順于秦，有邶國璽印在此，特奉給大王?！?/br>
    說完將手中捧著的邶國玉璽，雙手呈給秦湛。

    秦湛接過，走到今天這一步，他們費的心血真是太多了。他看向身旁的衛(wèi)蘇，將璽印遞過去，“先生，我們的心血沒有白費。邶國拿下，整個天下，已經(jīng)盡在掌握，我們的目標更近了一步。”

    衛(wèi)蘇點點頭，笑著道：“恭喜大王，賀喜大王，劍指天下，指日可待?！?/br>
    所有的大臣皆拜服，異口同聲的恭賀。

    慶功宴自然是有的，今日所有人都喝了個痛快。想著他們秦國從一個被世人看不起的弱國，短短幾年時間內(nèi)，就完成了前人所達不到的高度。很多人在這一刻都不禁高興得哭了出來。

    西秦位于蠻荒之地，秦人的日子太苦了。也是衛(wèi)相國來了以后，助力農(nóng)耕，發(fā)展商業(yè)，興辦手工作坊等等。百姓的日子才好過起來，秦國也眼看著越來越好。

    即便如此，他們從來沒有想過能有今日，一切的一切仿若夢里。現(xiàn)在他們秦國有機會一匡天下，全靠了大王的英明神武和衛(wèi)相國的鼎力相助。

    曾經(jīng)的苦難都過去了，他們現(xiàn)下總算也能揚眉吐氣，怎不叫人心潮澎湃，熱淚盈眶。

    衛(wèi)蘇少不了被群臣敬酒，不過秦湛卻為他擋掉許多。到后來秦湛忍不住黑臉了，眾人莫名其妙。也都不敢再往衛(wèi)蘇身邊湊了，因此衛(wèi)蘇其實根本就沒有喝下太多。

    回到府中，立馬就有仆從前來稟報，說是荀祁等候先生多時了。

    衛(wèi)蘇一愣，這才想起他來。荀祁前些日子得知了邶國的消息后，就已經(jīng)回來了。然而，他回來之后，什么都沒說，只是待在家中，幾乎閉門不出。

    之前他也擔心荀祁，畢竟那是他的母國。任誰明明知道總有一天自己的母國會被滅亡，而自己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不能相助半分，心中那一定是難受至極的。

    衛(wèi)蘇還特意叫來meimei，詢問荀祁的事。讓meimei衛(wèi)蓁多多開導。衛(wèi)蓁心中清楚夫君的難受之處，可是這種事情卻不是旁人能夠開解的，唯有等自己想通。

    現(xiàn)在荀祁來了，衛(wèi)蘇已經(jīng)猜到了他是因何而來。

    特地洗了一把臉，去除了酒氣，衛(wèi)蘇才過去見他。

    荀祁清減了不少，不過精神頭倒還好，讓衛(wèi)蘇放心了一些。

    荀祁見了衛(wèi)蘇，行了禮，“先生，祁冒昧打擾，是有一事相求?！?/br>
    荀祁的直言不諱，并沒有將衛(wèi)蘇當外人。衛(wèi)蘇點點頭，“你說。”

    “關于邶國君荀湪……”荀祁抬頭看向衛(wèi)蘇，見他沒有任何的異樣，斟酌了一會兒才又道：“我想替他求個情，希望能饒他一命。他怎么說也是祁的兄長，我……我可以用我的所有功勞換取留他一命。就讓他做個普通人也好，我希望他能平平安安過完下半輩子?！?/br>
    衛(wèi)蘇詫異，“你這么晚前來，就是因為此事？”

    荀祁點頭，請求道：“先生，還請先生能夠幫幫我?！?/br>
    衛(wèi)蘇長嘆一聲，“其實你不用求我，大王也并沒有打算要殺了邶國君?！?/br>
    “真的？”荀祁眼睛一亮，“先生所言是真？”

    “我騙你做什么？只不過會安排一個地方，會有人伺候，只不過，自由應該是不可能有的。”衛(wèi)蘇如實說道。

    荀祁愣了一下，松了口氣道：“如此也好。大王宅心仁厚，荀湪能這般，也是不錯了?！彼詾檐鳒ㄊ遣豢赡苡谢盥返模瑳]想到秦王倒也愿意放他一條生路。就算有人看管，就這樣尋尋常常一輩子也很好了。

    荀祁行禮謝過衛(wèi)蘇，卻被衛(wèi)蘇攔住了。

    “對不起?！毙l(wèi)蘇輕輕道了一句。

    衛(wèi)蘇竟然跟他說對不起，荀祁一愣，回神之后才明白衛(wèi)蘇為何會這樣說。衛(wèi)蘇是因為幫助秦王謀取邶國覺得對他愧疚，所以跟他道歉。

    可他有什么資格讓先生說這話？他不是也放棄了邶國嗎？他苦笑著搖搖頭，“先生跟我說什么對不起？邶國有今日，我早已經(jīng)有了預料的。先生是為天下蒼生大義，這都是理所應當?shù)?，我從來沒有怨懟過先生。事情到這地步也是必然的，一個諸侯國與天下百姓相比，換做我，我也會做出跟先生一樣的選擇。我也希望能早日看到先生所說天下承平的盛世美景?！?/br>
    荀祁一番話說的很明白，看來他是真的想明白了。衛(wèi)蘇放心下來，“荀湪的事，我會妥善安置好的，你也隨時可以去看他?！?/br>
    荀祁擺擺手，“那倒不用，他只怕早就不認我這個叛族出宗的弟弟了。先生，事情已了，我這便先告辭了。”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衛(wèi)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然而，下一秒他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中，衛(wèi)蘇抬頭，不出意料的看到了秦湛熟悉的臉。

    “你怎么也來了？”衛(wèi)蘇皺眉。慶功宴結束他便跟秦湛請辭回府，秦湛原本打算留下他的。奈何人多嘴雜，一時間不好開口，只能讓衛(wèi)蘇離開了。

    只是今日這樣大喜的日子，秦湛肯定要單獨跟衛(wèi)蘇分享。等宮中事了，他就輕車簡從直奔衛(wèi)蘇府中而來。他經(jīng)常來慣了的，下人們都習以為常了，所以根本不用通報就能直接進來。

    剛剛荀祁的話他都聽到了，他能察覺到衛(wèi)蘇心中的自責。安撫道：“先生你無愧于心，不必糾結于一時的得失。能理解你的人，始終會明白你的苦心的。”

    衛(wèi)蘇點點頭，看著面前的秦湛，心中無比安心。幸好有他，與自己一道，共同開創(chuàng)這條荊棘之路。好在事情的發(fā)展沒有令他們失望，闖過這關，前面就是康莊大道。

    “秦湛，謝謝你?！毙l(wèi)蘇說道。為了他的心愿理念，一個懵懂少年，成為強悍的君王，擋在他的前面為他披荊斬棘。

    秦湛笑著將他擁得更緊，“我們之間沒有道謝兩個字。只要你在我身邊，我心甘情愿為你做任何事?！?/br>
    邶國一滅，秦國旌麾所指皆土崩瓦解、兵鋒所向之處皆勢不可擋。短短兩三年時間，各諸侯國聞風喪膽，歸順的歸順，滅亡的滅亡。

    從此后，秦國天下一統(tǒng)，秦國舉行大典，秦王登基為帝。

    后世《秦王本紀》中有記載，秦王一匡天下，并兼天下諸侯，黔首大安，立號為皇帝。

    此后，書同文，車同軌，度同制，行同倫，地同域，天下再無戰(zhàn)爭紛擾，百姓安居樂業(yè)初步實現(xiàn)。至于剩下的路，只要形成了制度，人們遵循制度，各司其職，總能蒸蒸日上。

    登基大典，文武百官井然有序。這是秦國開國以來，最為隆重的儀式。

    禮樂聲起，秦王一襲華貴冕服，昂首闊步而來，眾臣皆拜服恭賀。

    秦湛并沒有直接走上高臺，反而在衛(wèi)蘇面前停住了腳步。他伸出手來，“先生與我一同而行?！?/br>
    衛(wèi)蘇一愣，他這是鬧的哪一出？他左右看看，生怕其他大臣們有異議。然而，眾臣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沒看到這一出。

    “大王，今日是你人生中最為重要的典禮，萬萬不可草率……”衛(wèi)蘇皺眉，他的登基大典，拉上自己作甚？

    秦湛不為所動，堅定自己的目的，一定等到衛(wèi)蘇同意為止?！拔艺f過，我們要一起攜手，共創(chuàng)天下。今日沒有先生，大典便不算完整?！?/br>
    這……這不一樣?。‖F(xiàn)在天下人都盯著呢。秦湛難道真要冒天下之大不韙？衛(wèi)蘇氣急，如此大事，豈能兒戲？還有滿朝文武百官，這要他如何面對？

    “衛(wèi)相國，快些去吧，要是誤了吉時，可就麻煩了?！蓖踝禹焱屏送菩l(wèi)蘇，“就一個大典，大王讓你一同去就去，扭扭捏捏作甚？”

    ??？衛(wèi)蘇猝不及防，秦湛已經(jīng)牽起他的手，兩人并肩而行，向著高臺上走去。

    王子盱寬慰的笑了，也只有相國大人被蒙在鼓里了。大王的心思如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偏偏還要他們這些臣子裝作不知，唉！他們裝得也很累的好不好。

    兩道并肩而行的挺拔身影深深刺痛了前來觀禮的王子奚的眼睛。他總算是明白了，秦湛以前跟他所說心中的人是誰了，難怪秦湛說總有一日他能知道。如今他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見到這一幕的他，心中的遺憾煙消云散。也只有這樣風姿綽約多謀善慮的人才能配得上秦湛這樣的天下之王。王子奚心中的結放下了，由衷祝福兩人。

    衛(wèi)蘇手中傳來秦湛手心的溫度，跟隨著他堅定的步伐，緩步而行。他的心中一片平靜，什么都不去想，就算為世人指責又如何？秦湛的態(tài)度已經(jīng)表明了，他們可以一起抗。

    “先生，今日，我便要向天下人表明，你是我秦湛一生相伴之人。天地神明在此為鑒，一生一世，絕不相負！”秦湛執(zhí)起衛(wèi)蘇的手眼中情深不悔。

    衛(wèi)蘇微微一笑，此時此刻，他的眼里心里也只有眼前這人，“好！一生一世，絕不相負！”

    （正文完）

    第193章 番外

    清晨的王都城門處, 剛剛守城小吏才打開城門，就有一輛遮擋得嚴嚴實實的馬車出城而去。

    看樣子是達官貴人家中出行，這樣的馬車多的是, 倒也不足為奇。小吏只是看了一眼, 便撇開眼。

    來到城外, 馬車中的衛(wèi)蘇舒了一口氣，總算是出來了。

    自秦湛登基為帝以來，如今天下是海晏河清, 時和歲豐。衛(wèi)蘇與秦湛一起結合當前的實際情況制定出來一系列的政令條款國策，這兩年頒發(fā)下去后，成果斐然。

    這些基礎打牢了, 后人循規(guī)蹈矩依照規(guī)章制度辦事, 怎么也不會出大問題。

    衛(wèi)蘇深覺任務完成，也應該放松放松了。畢竟一年到頭，連個假都沒有，他還年輕，不想過勞死。而一直以來都想要去各處看看的衛(wèi)蘇，直到現(xiàn)在才能成行。當然了，他是偷偷出來的，想也知道, 秦湛是絕不可能讓他一個人跑出來的。

    至于秦湛，如果他發(fā)現(xiàn)自己離開，會怎么做，衛(wèi)蘇心中也沒底。不過自己也就是出去轉(zhuǎn)轉(zhuǎn), 又不是不回來了。當年離開潁陽學宮之時, 他就說過會回去看看的, 為了不留下遺憾, 衛(wèi)蘇這才決定抽空前往。

    清晨的天色還是灰蒙蒙的，趁著時辰還早，還可以打個盹。

    馬車晃悠悠，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停了下來。衛(wèi)蘇奇怪，“發(fā)生什么事了？”

    沒人回答，衛(wèi)蘇正想掀開車簾出去看看。卻見車簾從外面打開了，一張熟悉的臉出現(xiàn)在面前。

    衛(wèi)蘇大驚，“秦湛，你怎么在這里？”

    秦湛跳上了馬車，將衛(wèi)蘇逼至角落，“先生不告而別，是不是不太好?。俊?/br>
    衛(wèi)蘇呼吸都急促起來，原本寬敞的馬車，在秦湛進來后，一下子便逼仄起來。

    衛(wèi)蘇也知道自己理虧，顧左右而言他，“秦湛，你聽我說，我就想著去潁陽城，快去快回，左右也用不了多久。你看你日理萬機，這種小事情還是別叨擾你的好?！?/br>
    秦湛一手捏起衛(wèi)蘇的下巴，眼神陰郁，“所以就是這樣的理由，你要離開我？”

    衛(wèi)蘇輕笑，勾起他的脖子親了一口。瞬間將炸毛的秦湛給安撫了，秦湛追逐著就要吻上去。衛(wèi)蘇連忙推開，外面還有人，怎么可以。

    然而秦湛不管不顧，是衛(wèi)蘇自己惹火上身的，想息事寧人，那可不行。

    馬車就這么小，衛(wèi)蘇避無可避，又怕動靜太大會驚擾到外面之人，因此束手束腳難以抵抗。

    衛(wèi)蘇衣衫凌亂，滿臉通紅，眼尾水光盈盈。他的手抓住秦湛放在自己衣襟上的手，咬咬牙，“不行，這里……不行，我……外面還有人?！?/br>
    秦湛嘴角上揚，在他耳邊輕輕道：“先生，這可是你擅自離開我的懲罰?！?/br>
    衛(wèi)蘇還想說什么，耳垂一疼，嗚咽出聲。竟然被這混蛋給咬了一口，看樣子秦湛是不可能放過他的了。秦湛看他這個時候了還有功夫想東想西，想來是自己功夫還沒有下足。于是各種招數(shù)拿出來，讓衛(wèi)蘇節(jié)節(jié)敗退，再也無法應對。

    一切都風平浪靜之后，只留下一馬車的旖旎氣息。衛(wèi)蘇捂臉不敢見人，馬車又不能隔音，剛剛……剛剛……

    秦湛見狀這才心滿意足的笑道：“先生，外面沒有別人?！彼趤淼臅r候就已經(jīng)將人都打發(fā)得遠遠的，馬車中的動靜不會有人聽到。

    衛(wèi)蘇聽了這才放心下來，瞪了秦湛一眼，嗓音都有些沙啞，“所以你是故意的吧？”

    秦湛不答，探出頭去招了招手。時刻注意著這邊的趙立立馬小跑過來，就聽秦湛吩咐道：“行了，啟程吧。”

    啟程？衛(wèi)蘇莫名，秦湛這是什么意思？馬車已經(jīng)開始前行，“你這是干什么？”

    秦湛回過頭來，“先生不是要出去？我也陪你。”

    “你陪我？朝中事務繁雜，能離開你？”

    “有秦盱在，我也打算讓他好好歷練歷練，將來才能放心將秦國交與他?！鼻卣刻嫘l(wèi)蘇打理剛剛被弄得散亂的發(fā)，一邊說道。

    衛(wèi)蘇一驚，“你，你要將皇位讓給王子盱？”

    “是?。∥以缇痛蛩愫昧说?，這個位置本來也該是他的。如今我借過來替先生完成了心愿，以后還給他也沒什么。況且，我還要陪先生走遍大江南北，可不想被這個位置給束縛住?！?/br>
    只有最后一句，大概才是秦湛的這樣決定的因由吧？原來他一直都記著自己無意間說的話。衛(wèi)蘇感動，他何其有幸，能得秦湛之愛。能有一知心人相伴著走過每一處想去的地方，這一生足以。

    潁陽學宮的學子們議論紛紛，今日不知道是有什么大人物會來。潁陽學宮的先生們都去山下迎接去了，就連許久不曾管事露面的祭酒大人也在。

    說什么他們也要去湊湊熱鬧，不知道等了多久，一輛普通的馬車緩緩行來，從馬車上下來兩個年輕人。雖然只是身著簡單的布衣，可是氣勢上卻讓人忍不住想要拜服。

    沒有人相信這兩人會是普通人，所以圍觀的學子們也都紛紛猜測這兩人是何等的身份，能讓祭酒大人也出來相迎。

    “你不是自稱百曉生的嗎？能不能知道這兩人的身份？”有人戳了戳身邊的人，小聲問道。

    這人就愛打聽各種奇聞異事，潁陽學宮中大大小小的事情就沒有他不知道的，所以大家都戲稱他為百曉生。

    “嘿嘿！要知道他們的身份還不簡單？等一下自然揭曉?！?/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