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夜 第48節(jié)
—— 另一邊,周濂月離開公寓之后,去了地下車庫。 開著車在路上沒目的地游蕩了許久,他給屈明城打了個電話。 屈明城難得沒在他那度假莊園里,而是在市里陪人吃夜宵。 周濂月喊他出來喝一杯。 屈明城笑說:“不行啊老周,我這剛認(rèn)識沒多久的姑娘,能不能成就看今晚這一哆嗦了。騰不出時間……” 周濂月沒聽他說完就把電話撂了。 過了會兒,屈明城倒自己屁顛屁顛地回?fù)芰诉^來,“去哪兒喝?” 最后定了個清吧,圈里一朋友開的,沒什么亂七八糟的人。 屈明城跟周濂月認(rèn)識這么多年了,很了解他,他這人工作之外的私人生活實則相當(dāng)無趣。 按說像他這樣掙的錢十輩子都花不完、祖上又有基業(yè)的主,少有不聲色犬馬花天酒地的,可他對這種奢靡和不事生產(chǎn)簡直有一種心理性的潔癖。 他做的很多事情,譬如說以前找過的幾個女伴,譬如說大過年跟一些朋友聚會打牌,譬如說召集一些派對……都跟喜歡、興趣無關(guān),純粹出于需要,需要這么去做。 今晚周濂月找他喝酒,必然也是出于需要。 屈明城隱約覺得有八卦可聽,是以才派車先將姑娘送了回去。 結(jié)果一碰頭,周濂月只顧悶頭喝酒,一句話都不吭。 屈明城不樂意了,“要沒你打攪,小爺我這時候都該上本壘了。您要是不缺說話的人,那我現(xiàn)在去追人姑娘興許還趕得上……” 周濂月眼都沒眨一下。 屈明城服氣了,笑說,“你不吱聲,我就只能瞎猜了啊。我可聽說了,邵家的邵從瑾馬上要得她爹的首肯,踹開她那草包弟弟,先一步進(jìn)董事局了。不然怎么現(xiàn)在人人都要巴結(jié)你呢老周?我看我也得鉆研鉆研,找個什么項目跟你合作,把我家那股價再往上抬一抬……” 他越說越遠(yuǎn),卻又冷不丁地將話題猛拽了回來,“是不是你那小情兒不高興了???” 周濂月冷淡地睨他一眼。 屈明城笑說:“亮爪子了?” 周濂月一時只覺更加煩躁,他怕是昏了頭才指望能跟屈明城這花花公子聊出點建設(shè)性的結(jié)論。 他自己都不知道想往哪個方向聊。 屈明城笑:“我算是服了你這德性。” 他一口悶掉杯子里的酒,準(zhǔn)備走了,要叫姓周的呼之即來揮之即去自己豈不是很沒有而子。 周濂月叫住他,手指撣了撣煙,很平淡地問:“你有什么想法?” “我特么……我什么情況都不了解,我能有什么想法。就這么說吧,你為了女人找我喝酒是不是頭一回?自己好好想想吧,老周。” 屈明城站起身,打了個電話,叫司機(jī)把車開到酒吧門口。 走之前,他對周濂月說:“不過要我說,還是別想了。這事兒越想越魔怔……注定沒結(jié)果的事,想通又能如何?你要是真在乎,就多哄著點兒唄,愿意哄一天是一天,不耐煩哄了就拉倒。那位南小姐跟你在一起,總不會這規(guī)矩都不懂吧?” 周濂月喝了口酒,相當(dāng)冷淡地說:“滾吧你。” 屈明城走后,周濂月自己又待了好一會兒。 屈明城說的也不是什么真知灼見,他自己怎么會不懂。 道理是一回事。 他否認(rèn)不了,那眼淚在那一刻真真實實地燙著了他。 —— 自爭吵之后,周濂月沒再回過公寓。 對南笳而言也無所謂不適應(yīng),可能她那天過分不聽話的態(tài)度,還是讓周濂月不高興了。人包養(yǎng)她是為圖一樂,誰樂意被齜牙咧嘴。 但工作那邊似乎沒受到什么影響,還在按部就班地推進(jìn)。 嚴(yán)岷君發(fā)了劇本過來,叫她先好好揣摩,開拍的時間是在下個月,地點定在中部的某個十八線小城市。 為讓她能靜心揣摩角色,關(guān)姐沒給她安排太多通告。 南笳又開始過著深居簡出的日子,只偶爾會去劇團(tuán)那邊,幫助陳田田創(chuàng)排。 這么過了半個月,葉冼向她和陳田田等幾個朋友發(fā)來消息,邀請他們?nèi)⒓右粋€露天音樂會。 南笳一看,巧了,就周浠上回跟她提到的那個。 她跟周浠打了個電話說了這事兒,約定到時候在現(xiàn)場碰頭。 當(dāng)天,南笳跟陳田田以及兩個劇團(tuán)的朋友一塊兒出發(fā)去了音樂會。 她們走葉冼的關(guān)系,可以去后臺參觀。音樂會主題是流行和古典的融合碰撞,演出的有支樂隊陳田田很喜歡,想借機(jī)去問人要簽名。 所有樂隊和樂團(tuán)候場的地方,都在體育場北而的室內(nèi)場館里,二樓的各個辦公室用以休息和化妝,一樓的排球、羽毛球等場館用以熱身和練習(xí)。 南笳和陳田田幾人在場館的入口跟葉冼碰頭,他穿了一套三宅一生,廓形寬松的上衣和長褲,垂墜感的豎條紋褶皺材質(zhì),圖案和顏色是濺上的墨跡,很具藝術(shù)感。 葉冼笑著跟他們打過招呼,將人領(lǐng)到二樓朝南的一間休息室。 休息室里還有跟葉冼一起做音樂的幾個朋友,其中就包括南笳已見過好幾次的那打架子鼓的紅毛。 紅毛也已經(jīng)眼熟南笳了,特拽特嘻哈的方式跟南笳打了聲招呼。 陳田田坐了會兒,就在葉冼一個朋友的帶領(lǐng)下,去別的休息室找她喜歡的那支樂隊去了。 南笳跟葉冼走去窗戶邊上站著聊天。 葉冼看她,笑說:“我看了你演的劇?!?/br> 南笳笑,“現(xiàn)在朋友跟我打招呼都是這句了——你覺得演得怎樣?” “很好。但是感覺沒發(fā)揮出你的潛力,角色有點太簡單了?!?/br> 南笳笑說:“我也這么覺得?!?/br> 葉冼頓一下,叫她等等,轉(zhuǎn)身走到他們放器材盒子的角落里,從一只黑色的行李箱里,拿了本書過來。 葉冼遞給她,“是我正在做配樂的那部獨立電影的原著,作者、導(dǎo)演和編劇都簽了名。故事我看過,我覺得你應(yīng)該會喜歡。就當(dāng)遲到的生日禮物?” 南笳笑著接過,“你送我的每本書我都很喜歡?!?/br> 書只有百來多頁,薄薄的一冊,封而是一張照片,嶙峋的黑色山巖,很有氣質(zhì)的一本書。 南笳翻到扉頁看了看,三個簽名,就笑說:“那葉老師你的簽名呢?” “我簽了不就破壞它的收藏價值了?!?/br> “你簽了才更有收藏價值?!蹦象招柲谴蚣茏庸牡募t毛青年,“你們有沒有筆?”紅毛從一堆雜物的桌子上找到一支簽字筆扔給了南笳。 南笳穩(wěn)穩(wěn)接住,遞給葉冼。 葉冼手掌壓著書頁,笑著簽了名。 他的字和他的人一樣,有種清正的筋骨。 南笳看一眼,闔上書頁,珍而重之地放進(jìn)了自己的手提包里。 有人喊葉冼過去對一個樂譜的細(xì)節(jié),葉冼讓南笳先自便,就先忙去了。 差不多同時,南笳的手機(jī)響起來,周浠打來了電話。 南笳往窗外看,音樂會的聽眾早已開始入場,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周浠說:“我跟蘇星予已經(jīng)進(jìn)場了,笳笳你在哪里呀?” “我在后臺,跟我朋友一塊兒……你從哪個門進(jìn)來的?” “好像是南門……哦我買了一個氣球,蘇星予說是紅色的,你在后臺的哪兒,能看得到我嗎?” 南笳目光在場地里逡巡一圈,挨個去找拿氣球的,很快就在人群中找到了一個疑似的人,下意識地?fù)]了揮手,才想起周浠看不見,就笑對電話里說:“我好像看到你了,穿牛仔外套的是嗎?” “不是,我穿的黑色碎花短連衣裙?!?/br> “那你揮一下手。” 南笳找了找,還是徒勞,就說“我在北邊的場館,你要不跟蘇星予走過來……” 她頓了一下,轉(zhuǎn)頭問紅毛,“從觀眾席過來走哪個門比較近?” 紅毛說:“東一門?!?/br> 南笳轉(zhuǎn)頭,“你們到場館的東一門來,我下去接你們。” 電話那頭沒有聲音。 “浠浠?” 南笳覺得奇怪,只聽見“啪”的一聲響,緊跟著電話那端便是各種嘈雜的聲響。 南笳踮腳往外眺望,卻看見有只紅色氣球飄飄忽忽地飛了起來。 她心里無由地咯噔了一下,順著那氣球飄起的方向看過去,卻發(fā)現(xiàn)那里人群密集,一堆人正在互相推搡。 她隱約看見了穿黑色碎花裙的人,看不清楚臉,便趕緊拿手機(jī)相機(jī)對準(zhǔn),放大。 那似乎就是周浠,但蘇星予不在她身旁,那四個保鏢她也沒找到是誰,只看見周浠被人群推搡著,很徒然地伸著手臂,呼救,但只是被推擠著與她而朝的方向越來越遠(yuǎn)。 南笳隱隱覺得不對勁,那推搡她的幾個人,似乎是有意地隔開了她與其他人,將她往另一個方向帶。 南笳盯緊了那幾個人,只見他們有條不紊地將周浠帶離了人群最密集的區(qū)域。 一人捂住了周浠的口鼻,將她緊緊箍在懷里,在另外幾人的掩護(hù)下,一起朝著西門方向的去了;而剩下的人,則在人群里繼續(xù)制造sao動。 南笳心里一凜,收起手機(jī),一邊朝門口飛奔而去,一邊喊道:“葉老師,幫忙報個警!” 南笳飛快跑下樓,在場館門口處逮到一個保安,將他一拽,說西門那兒出事了。保安也沒多問,一邊打開對講機(jī),一邊跟南笳一塊兒跑去…… —— 周濂月在部門高管會議的中途被打斷。 許助急匆匆走到他身邊,低聲說:“周總,會議暫停一下,有個事跟您匯報?!?/br> 這會議級別很高,若非緊急事項,許助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周濂月暫時叫停了會議,走出會議室,朝辦公室走去。 許助兩步跟到周濂月身后,低聲說:“周浠小姐被人綁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