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夜 第20節(jié)
陳田田簽完名,周浠又跟她聊了幾句,南笳再帶著她走出了劇場大樓。 周家的車停在側(cè)門附近,司機(jī)對周浠說:“周總讓您稍等,他一會兒就到了,送您一起回家。” 南笳今晚的使命也算是完成,她問周浠:“你去車上等吧?外面挺冷的?!?/br> “你要走了?” “我去找我朋友,跟他們吃夜宵?!?/br> “那能再陪我十分鐘么?” 南笳給陳田田發(fā)了條消息,叫她等一會兒。 周浠不愿上車,說車?yán)飷?,她仰頭,深呼吸,“今天污染好像不嚴(yán)重?!?/br> 南笳笑了聲。 周浠向她所在的方向轉(zhuǎn)頭,“你喜歡我的眼睛嗎?” “喜歡。很漂亮?!?/br> “左眼還是右眼?” “不一樣的漂亮?!?/br> 周浠笑起來,就更像洋娃娃,“左邊這只眼睛,是一個動畫人物的同款,你認(rèn)得出來嗎?” “劃一下范圍?”南笳認(rèn)真觀察。 燈下,那只義眼有種異樣的漂亮。 “宮崎駿?!?/br> “哦。白龍是嗎?” 周浠點(diǎn)頭,“你也喜歡?” “我更喜歡哈爾?!?/br> 兩人聊的話題都很簡單,南笳感覺像回到高中,跟同學(xué)聊哪個明星更帥,諸如此類。 周浠實(shí)在是個過分單純的人,也無怪乎周濂月會對她過度緊張。 陳田田發(fā)了條微信過來催促,南笳看一眼時間,說,“我可能得走了?!?/br> “不等我哥嗎?” 今天她跟周濂月之間氣氛這么不好,還是不要自討沒趣了,就笑說:“你們不是要回家嗎?” “好吧?!敝茕幻黠@不舍。 南笳說:“拜拜?!?/br> 周浠說:“下次,你們劇團(tuán)上新話劇,可以再喊我看嗎?” “好啊。”沒什么強(qiáng)制性的約定,南笳答應(yīng)得很快,反正是哄人開心。 南笳走后,周浠等了一會兒,周濂月辦完事回來了。 他環(huán)視四周,“就你一個人?” “南笳跟她朋友吃夜宵去了?!?/br> 周濂月沒說什么,拉開了車門,將手杖遞給甄姐,扶周浠上車。 路上,周濂月問她:“看得開心嗎?” “開心啊,南笳jiejie很專業(yè)。我就說了,有你沒你是一樣的?!?/br> 周濂月笑了聲,“還賭氣呢?” 周浠轉(zhuǎn)過頭來“看”著他,“你為什么對她這么兇?” “……誰?” “南笳。她是你選的人,你卻不信任她?!?/br> “浠浠。她不重要?!?/br> “可我覺得她很好。比你以前的那些……好。她沒有討好我。她并不想從我這里獲得什么。” 周濂月不置可否。 “我還能跟她見面嗎?” “你不覺得尷尬?” “我為什么要尷尬?你都不尷尬。大嫂也不尷尬。” 周浠又問:“我還能跟她見面嗎?” “我覺得沒這個必要。跟著我的人,不見得都是壞人,但一定不是單純的人。” “我沒有什么朋友?!?/br> “可以去交。我?guī)湍惆才啪蹠???/br> “哥,我是二十四歲,不是四歲。你反正最懂怎么讓我不開心?!?/br> 沉默了一會兒,周濂月說:“你如果非要跟她交朋友,我不會反對?!?/br> “真的?那我要約她陪我逛街。” “下次我安排?!?/br> 周濂月不習(xí)慣在西山的那老別墅里留宿,將周浠送到,陪她坐了會兒就走了。 路上,他給南笳撥去電話,問她在哪兒。 車開回到劇場附近,周濂月叫司機(jī)放慢車速,他轉(zhuǎn)頭掃視路邊,還真看見了一個支著雨棚的燒烤攤,這樣冷的天氣,那逼仄空間里卻坐滿了一群奇裝異服的人。 棚下牽了一顆白熾燈泡,燈光幽黃,攤子上飄出陣陣煙霧。 南笳挨一個年輕女人坐著,手里捏著瓶啤酒。不知在聊什么,神采飛揚(yáng)。 那笑容沒有一點(diǎn)點(diǎn)摻假,真實(shí)得完全不顧表情管理,和跟他相處時截然不同。 周濂月漠然地瞧了一會兒,給她打了一個電話。 她接通之后,轉(zhuǎn)頭搜尋,當(dāng)看見停在路邊的車時,那笑容幾乎一瞬間就消失了,比潮水抹去沙灘上的字跡更輕易。 周濂月淡淡地吩咐:“過來?!?/br> 片刻,她放了啤酒瓶,跟朋友道別后,裹著羊絨大衣,朝著這邊走了過來。 她兩手都抄在大衣的口袋里,整個人有種不堪寒風(fēng)的清瘦,頭發(fā)被風(fēng)吹得亂七八糟,拂在了臉頰上,她隨手捋了一把。 走到車邊,她一把拉開車門,對上他的目光,即刻換上那副他很熟悉的笑容。 她爬上車,帶一身煙熏火燎的氣息,夾雜寒氣。 直接將腦袋往他肩膀上一靠,帶酒氣的呼吸縈繞在他頸間,“走吧。” “去哪兒?”周濂月垂目,冷眼看她。 “隨便。哪兒都行。你能把我睡了的地方?!彼α艘宦?。 第14章 周濂月盯著她看了數(shù)秒,忽然伸手,將車窗打開,緊跟著便去扒她的大衣。 風(fēng)灌進(jìn)來,冷得像刀鋒拂面,南笳被吹得屏住呼吸,有點(diǎn)發(fā)蒙。 這人怎么回事,接個吻都要遣退司機(jī)的,一下這么狂野? 然而,周濂月不過是將她的大衣往旁邊一扔,并無下一步動作。 南笳才領(lǐng)會到他是嫌她身上一股燒烤味。 南笳笑了,伸出手臂攀著周濂月肩膀,“可是這樣我冷啊?!?/br> “正好讓你醒醒酒?!?/br> 南笳仰頭看他,笑說:“我沒說醉話?!?/br> 周濂月伸手,稍用力掐住她下巴,“醉話是免責(zé)聲明。我最后給你一次機(jī)會。” 南笳還是笑著,“不用。” 沒有意義。 她之前好天真,以為可以循序漸進(jìn)。 但今天回過神來,后知后覺的心有余悸。 這種男人,她之前怎么敢一次一次去挑戰(zhàn)他的耐心,還每每為自己的僥幸過關(guān)而竊喜。 一時的僥幸,最終都是要償還的。 她差一點(diǎn),差一點(diǎn)就因?yàn)樽约旱奶煺娑萑搿爸苠ピ逻@人也沒這么可怕”的幻覺。 今天周濂月因?yàn)橹茕欢鴮λ扇〉膽B(tài)度,算是徹底將她打醒。 車啟動,刮進(jìn)來的風(fēng)更冷。 南笳背過身去打了個噴嚏,而周濂月終于將車窗關(guān)上了。 他伸手將她往自己懷里一攬,掀開身上的大衣將她一裹。 南笳身上只著一件薄薄的針織毛衣,領(lǐng)口寬松,大片皮膚已被吹得失溫。 他大衣里襯有一股淺淡的香味,體溫隔著襯衫渡過來,人類苛求溫暖的天性,她還是忍不住伸手去抱住他。 車駛?cè)胍患翼敿壘频甑牡叵萝噹?,踏入電梯之后,便是光明與溫暖的國度。 南笳手臂抱著自己的大衣,背靠著電梯廂轎,抬眼去打量周濂月。 他覺察到她的視線,轉(zhuǎn)頭來看她,她別過了目光。 穿過鋪地毯的走廊,走進(jìn)一間面積寬敞的套房。 那里面布局齊全得不像是酒店,更像是獨(dú)身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