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水的夜 第6節(jié)
他可以先開口的,但似乎有種故意讓她先的意思。 南笳只能說:“周先生應(yīng)該已經(jīng)徹底了解過我的情況了?!?/br> “嗯?!敝苠ピ侣曇羝降?,“但我想聽你自己說說看?!?/br> “上回跟鄭瀚說的,基本就是全部。” “你再復(fù)述一遍?!?/br> 他是故意的,南笳知道,但也只能說:“……我是個演員,北城電影學(xué)院畢業(yè)。大二的時候,得罪了邵家的人,被封殺至今?!?/br> “為了什么?” “……跟邵從安談戀愛,我提分手,他不肯,因愛生恨?!?/br> 周濂月輕笑了一聲,這讓南笳立即住了聲,有點(diǎn)謊話被拆穿的難堪。 薄黃的燈光里,他低頭來看她,她今天穿的是短款的白色t恤和淺藍(lán)色牛仔褲,很淡的妝,終于使他能看清她的面部輪廓。 “這都是你的調(diào)查資料上寫的,我想聽點(diǎn)兒不一樣的?!?/br> 南笳抿住唇,又輕呼一口氣,“……原因不重要。?!?/br> “不重要,還是不想說?” “……不想說。” “你應(yīng)該知道,交易的前提是彼此坦誠。” 南笳平靜地說:“我知道。但唯獨(dú)這一點(diǎn),我不想開誠布公。其他的我知無不言?!?/br> 話音落下,回應(yīng)她的只有沉默。 南笳心想這樁生意多半沒戲了的時候,周濂月忽地抬手。 他拿煙的那只手,指節(jié)輕輕碰了碰她臉頰。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 周濂月一霎便收回手,又低頭看她,“你可以提條件了?!?/br> ……讓人摸不透的性格。 南笳吞咽了一下,后知后覺自己嗓子發(fā)干,“什么都能提嗎?” “可以?!?/br> “……我想紅?!?/br> “還有嗎?” “還有,借我一筆錢。” “借?” “……給也行。” “要多少?” 南笳想了想,“現(xiàn)在還說不好,我要回去算一下。” 周濂月也不問她要做什么,“還有嗎?” “還有……”南笳猶豫了一下才開口,怕觸犯他,“你結(jié)婚了是不是?” 周濂月掃了她一眼,那目光仿佛在問,你還在乎這個? 南笳當(dāng)然不在乎,“希望任何場合,我都不會和她碰面。” 周濂月說,“你不會?!?/br> 南笳緩緩呼出一口氣,“……你呢,有什么要求?” “只有一條:要懂規(guī)矩?!?/br> 好像說了,又好像什么都沒說。但是她懂,她肯定懂。 南笳點(diǎn)頭,“……成交?” “成交。” 第5章 南笳暗舒口氣,心里平靜,并無波瀾。事先以為會有的“慘烈感”和“恥辱感”通通都沒有。 只在聞到周濂月那兒飄過來的煙味時,她才緊張了一下,以為他靠近了,轉(zhuǎn)頭一看,是他在抬腕看手表,風(fēng)把煙霧送過來。 周濂月說:“還有事。我派人送你回去?!?/br> 南笳剛要開口,周濂月截住她,“反駁我的安排,只會額外耽誤你我的時間?!?/br> 好的,規(guī)矩。她懂。 南笳隨周濂月下樓,在樓梯口,她低聲問:“后面我需要做什么?!?/br> 周濂月腳步不停,“會有人告訴你?!?/br> 回到茶室,周濂月叫她坐會兒,一會有人來接她。 南笳點(diǎn)點(diǎn)頭,沒多問什么。 周濂月離開沒多久,許助過來了,不知道今天這里是不是有事,大家一個兩個的似乎都很匆忙。 許助笑說:“車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請南小姐跟我來?!?/br> 南笳跟著許助穿過大半個庭院,到達(dá)后門外的停車場。 那里停了幾輛豪車,其中一輛似是帕加尼的跑車,純銀色流線型車身過分惹眼。 可能是注意到她的視線,許助笑著解釋說:“周總今天在這里招待幾個商業(yè)伙伴,馬上晚宴就要開始了,所以周總沒法親自送您?!?/br> 南笳問:“周濂月住在這兒?” “不是。這里是個餐廳?!?/br> “餐廳?” “看著不像是吧?!?/br> “不像。私家餐廳那種形式?” “不是,不接待散客。這是周總私人的。” “每天都有客?” “招待重要的客戶才會在這兒?!?/br> “那沒客的時候,這里的廚師、服務(wù)員……” “閑著?!?/br> 南笳笑說:“早說呢,我來應(yīng)聘個服務(wù)員。” “那可能不行,有要求的?!?/br> “要夠漂亮的?” 許助打量南笳,笑了笑,“您很漂亮。但您太健康了。” “我沒聽懂?” 許助解釋說:“在這里工作的,從廚師到服務(wù)員到保潔人員,或多或少有部分殘障?!?/br> 南笳回憶方才替她倒茶的那阿姨,似乎是某一條腿無法完全發(fā)力,以至于走路時重心幾分不穩(wěn)。 “這是周濂月的……特殊要求?”南笳原本想說“癖好”。 許助笑說,“不是。這是周小姐提議的?!?/br> “周小姐?” “周總的meimei?!?/br> “周濂月還有meimei?” 許助看她一眼,“我以為南小姐知道?!?/br> “那你不是說漏嘴。” “還好。我只會說我被授權(quán)允許的?!?/br> 南笳笑,“那周濂月的meimei叫什么?多大?是做什么的?” 許助愣一下,神色為難。 “了解了。這部分你沒被授權(quán)?!?/br> 許助笑了,明白她在故意開玩笑,“我可能要花點(diǎn)時間適應(yīng)南小姐的說話風(fēng)格。” 他停在一輛車旁邊,替南笳拉開了車門,“請。南小姐要去哪里,直接告訴司機(jī)?!?/br> 這是輛賓利,掛一張平平無奇的車牌,不是周濂月上次坐的那一輛。 南笳上了車,許助朝她微微躬身,轉(zhuǎn)身往回走。 南笳隔著車窗往外看,夜里亮燈的樓,漂亮得像是某種不可及的海市蜃樓。 —— 兩天后,劇團(tuán)開會。 陳田田是《胭脂海潮》的總編劇,一直堅稱這戲目前只是半成品,上線后演出了十多場,發(fā)現(xiàn)了一些節(jié)奏上的問題,她刪減增添了幾幕,又重新潤色了全劇臺詞。 劇團(tuán)里大部分是煙鬼,會議室禁煙,大家只好酗咖啡。 南笳端著一紙杯的美式,手里翻著新發(fā)下來的劇本,不自覺地拿牙齒輕咬著紙杯邊緣。 翻看到一半,手機(jī)振動一聲。 拿出來看,是昨天晚上主動來加她微信的許助發(fā)來的,問她銀行卡號。 南笳估摸是她跟周濂月提的,要找他“借”一筆現(xiàn)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