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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慘淡的山路上,一高一矮奔跑著兩個人影。 問個問題啊為何將鏡術(shù)施展在骷髏上? 習武之人不可有一日懈怠。就地取材,以萬物為敵,是我多年習慣。 把世間萬物當作陪你練拳腳的沙包是不是太狠了些? 真正的敵人來砍你頭時會更狠。 你你跑慢點我要斷氣了! 不可再拖延時間。 你怎么都不不騎馬??! 我不會騎馬。 所以你都是用跑的? 騎馬恐怕都快不過我。 那你能不能能不能背著我跑? 不能。 你們那個狴犴司里全都是怪物吧? 的確非尋常人,但也還沒有誰怪到自己把自己埋了的。 你 勸你莫再開口,專心前進可好。 你到底去將軍府執(zhí)行什么公務? 送藥。 啊?? 第三十九章 玄狏(1) 楔子 此妖因何而來? 自噩夢出。 * 正午一點都沒有正午的樣子,冷得要命,溫度竟比清晨還要低上幾分,幾團灰心喪氣的云挨擠在城池頂上,懨懨地醞釀著更壞的天氣。昨日的陽光怕是老天爺給的最后一番好意,洛陽城終是迎來了今冬最冷的時段。 往來行人無一不將自己裹得更加嚴實,一邊后悔昨日沒有多出門曬太陽,一邊狠狠加快步伐,唯有走得快才能稍許暖和些,街頭沒看見幾個上年歲的人,這樣冷的時候,惹不起躲得起,臉蛋被凍得通紅的小孩子由得母親不停給自己擦鼻涕,再冷也不妨礙他們哭鬧著要吃的要玩的,還好有他們天真的吵鬧,街面上才有了些與呼號的寒風相抗的聲音,不至于太冷清。 所有不得不在外奔波的人,只想著如何快速回到熱乎乎的家里去,誰也沒心思留意無關(guān)緊要的陌生人,只在與桃夭擦身而過時才會投來詫異的一眼,再暗自嘟囔一句這誰家的傻丫頭啊大冷天穿這么點衣裳,那夸張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她就要凍死了一樣。 她不冷,真的一點都不冷,如果有誰跟她一樣,跟在這個腿長兩米八的沒有感情的跑步怪物身后跑上大半天,再冷的天氣也是凍不死的。 從亂墳堆到城里,這一路上不論她是破口大罵還是猛拍馬屁,是撒潑打滾還是裝嬌弱,羅先根本油鹽不進,不肯為她減慢半分速度,看他的態(tài)度,估計她就算當場七孔流血累死在后面,他都不會回頭多看一眼。根本不需要更多的相處時間,她已然確定這個男人的心眼跟腦子,比裁縫的尺子還要直,這種人永遠只會為自己要去的任何目的地選擇最短的直線距離,中途出現(xiàn)的一切意外與阻礙都不能令他的直線變成曲線,聽來甚是乏味無趣,但仔細一想,能這般專注且決絕的人,有趣無趣還重要嗎?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你希望余生平安,那就千萬別讓自己成為他的任何目的。 只不過呢,若非遇到羅先,桃夭都不知道自己這么能跑,以及口吐白沫還能活下來,頑強得把自己都要感動死了。 吃個午飯再去吧我真的要死了!桃夭擦著額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子,多虧他在進了城門后終于不跑了,但那雙大長腿就算是快走也夠嗆,她還是得一溜小跑才能跟上,肚子里積存的食物老早化為烏有,咕嚕咕嚕叫得煩人。 羅先自然是沒有拐進任何一間食肆的意思,卻不知從哪里摸出來一個薄薄的包得嚴絲合縫的油紙包,反手扔給桃夭:你這個人也是奇怪,自己非要跟來就罷了,難道還要別人分心照顧你不成? 你哪里照顧到我了?桃夭翻個白眼,拆開紙包,卻是個壓制得很實在的可能是某種餅子的食物,看起來不好吃,聞起來也沒啥香味,羅先拿出來的食物跟他這個人也是像極了,她不確定地問,這是啥? 我會按外出的時間準備需要的口糧。他答道。 桃夭聽得好笑:你且瞧瞧眼前這繁華城池,哪里不能吃到東西,你一個堂堂的擎羊大人,身上揣著的不是暗器卻是餅子,實在不般配啊。 第一,出門在外,我從不吃不明來歷的食物。第二,身上帶食物是好習慣。第三,我不用暗器。羅先一字一句說得特別清楚。 哦桃夭撇撇嘴,又瞅了瞅手里的餅子,你出門就帶這么一點吃的? 理論上我可以數(shù)日不進食,此番來洛陽預計不超過三日,這份干糧足夠。 他認真的樣子讓桃夭懷疑他根本不是人類,只是一塊會說話會打架的鐵,回想當初一面之緣的邱晚來,那姑娘倒不是一塊鐵,卻十之八九是一朵生了毒刺的花,又好看又碰不得。如此推測,恐怕那狴犴司里個個都是怪胎,不然如何勝任這份鬼鬼祟祟不見天日的職位。然而在桃夭所有不屑的猜測里,突然就冒出司狂瀾的臉來,能被一群怪胎恭恭敬敬尊一聲貪狼大人的家伙,難怪在烤rou與拿混賬話氣死她的本事上都能勝人一籌,再想到如邱晚來與羅先這般的人物在見到哪怕是說到司狂瀾時尊敬乃至崇拜的目光,她突然覺得自己雖已在司府待了這么久,知道司狂瀾愛讀兵書,知道他不喜人多,知道他毒舌刻薄,知道他廚藝了得,但知道得再多,對這個男人的了解依然是無解,這個人的昨天與今天永遠是割裂的,無論你與他之間發(fā)生過什么,他總有本事讓你以為其實根本沒發(fā)生過任何事。這個人啊就不能多去想他,想多了全是亂麻,憋氣得很。對比之下,羅先這樣的直腸子反而好了很多,簡單明了,不費心思,可事情若走到另一個極端,這完全不肯拐彎抹角的人,照樣氣到你肺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