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游輕哼一聲：“嗯，連少卿已經(jīng)與我見過禮了，禮數(shù)十分得當(dāng)?！?/br>
    他的目光從連緒澤身上掃過，連緒澤在朱氏過來之后，就再也沒有將目光放在姜無芳的身上。

    反而是朱氏不明就里，將目光投向了姜無芳。

    朱氏的長姐姿色出眾，因為她是嫡次女，經(jīng)常有人將她和長姐比較，現(xiàn)下見到在這美姝遍地的汴京之中也是和自己一般姿色平平的姜無芳，不免也是心中好奇，便多看了幾眼。

    崔游也感覺到了注視對于姜無芳的朱氏，開口將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朱氏家中不是有家廟么，如何今日二位遠(yuǎn)涉上山?！?/br>
    朱氏單純，面上有些羞赧：“聽聞此處所求皆有所得，且有一個送子觀音尤為靈驗，所以我們便過來看看?！?/br>
    連緒澤右手不自覺握緊，卻沒有出聲。

    崔游看了一眼朱氏，再看一眼連緒澤，面上綻開敷衍的笑意，告辭道：“那便祝二位早得貴子了。某還有事，先走了。”

    他朝他們一點頭，也不待朱氏和連緒澤說些什么，便是已經(jīng)拉著姜無芳走了。

    “噯，你看那個娘子，就是那日在清新樓見到的？原來外面所傳不虛，崔游竟將這個廚娘子帶在身旁，一步不落?！敝焓闲÷晫B緒澤道。

    連緒澤看著那拉在姜無芳皓腕上的大手，不發(fā)一語。

    *

    “娘子，你看，美人游空，多有趣！”

    小滿扯著的美人紙鳶的線輪，見他們二人終于過來了，對姜無芳笑著炫耀。

    姜無芳看了一眼那個飛在天空之中，手腳亂舞的“美人“紙鳶，頗有些無語，確也沒有掃興，笑著道：“看到了看到了?！?/br>
    小滿這才心滿意足轉(zhuǎn)過去和崔遐比較誰的風(fēng)箏飛得更高更遠(yuǎn)。

    她看著小滿的笑臉，側(cè)臉看著身邊的崔游：“那風(fēng)箏近看不知如何，遠(yuǎn)著看倒像是一個被放逐天際的幽魂。白日看著還好，若是晚上，沒有一絲燈火，只見這個在空中手腳到處亂飛，只看得清一雙黑洞洞眼睛的紙鳶，能將人三魂七魄都嚇出來?！?/br>
    崔游聽她說得有趣，眼中笑意頗盈，“嗯，的確，不大像什么美人紙鳶，倒像是奪魂紙鳶?！?/br>
    她聞言也笑。

    不遠(yuǎn)處四人放飛紙鳶，嘰嘰喳喳比較著誰的飛得更高，誰的看起來更亮眼些。

    她笑著笑著便笑不出來，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看紙鳶而被日光灼到了，有些發(fā)紅。

    “阿檀?！?/br>
    “嗯？”

    “阿檀。”

    “嗯？”

    她莫名喚了兩聲崔游，崔游等不到下文，感知到她的情緒有些不對勁，便放輕了聲調(diào)：“草兒奴，我在?！?/br>
    聽見自己的這個小名，她不知為什么，低頭輕笑出聲，微微搖頭，像是在否定什么。

    “我已經(jīng)不是李珠了。崔家阿檀，你還記不記得昭德四年的紙鳶，飛得太高了，再也沒有回來。這就是命?！?/br>
    崔游頓了一下，對她道：“你信命嗎？我不信。命要我不做的，我非做，命要我不強求的，我非要強求?！?/br>
    第34章 三十四碗飯 9.18

    放完紙鳶, 幾人又在住持的一再相邀之下去吃了齋飯，不過因為先前的甜瓜已經(jīng)填飽了肚子，也不過是拿了一二個糕點吃著便也罷了。

    一行人從吃齋飯的禪院走出來, 迎面聲勢浩大走來一群男男女女，知客僧面上的恭維與面對崔游時的不遑多讓。

    姜無芳一眼便看到了為首那個穿著甲胄，身量不高, 留著長髯的男人，眉心一跳，下意識看向崔游，發(fā)現(xiàn)他也在看自己這邊, 應(yīng)是也認(rèn)出來那個為首的人了。

    那邊似乎也注意到了崔游這一行人，其中一個面容妖-媚的女子玉指一戳長髯男人的腰間，那男人便往這邊看了過來。

    那男人在看清楚崔游的面容之后，竟是沒有任何打算打招呼的意思, 反而將臉一側(cè), 故意將聲調(diào)放高。

    “某今日就要來拜一拜這菩薩, 看看能不能開開眼，將這些只懂得阿諛奉上的小人收了。哼！豎子誤國！”

    路過崔游身邊時, 男人還將“阿諛奉上”四個字說得咬牙切齒，更是對這邊連個眼風(fēng)也是懶得給的樣子。

    “相公, 這李義森好不得意！”崔東忍不住了，低聲對崔游道。

    崔游冷笑：“嗯, 如今如此得意, 焉知日后如何？自古登高必會跌重，你又何必與這個將死之人計較。”

    “他那主子對上你還要恭恭敬敬，這狗奴才太過放肆了，也難怪崔東生氣。”蔣博也看這個每次進(jìn)汴京都搞得聲勢浩大的武夫沒有什么好感, 在一旁補充道，“只是不知這是什么日子，怎么這個武夫又進(jìn)汴京了，朱華小榭的名伶若是知曉了，又是要一番膽戰(zhàn)心驚了。”

    原是這個李義森沒回從蜀府來，都要附庸風(fēng)雅去朱華小榭聽曲。

    奈何本來就是不是什么陽春白雪的人，去了也聽不懂曲調(diào)。有次有個名伶唱了一首《西施詠》，這廝因為覺得寫詞的人太過忸怩作態(tài)，凈是寫一些讓他聽不懂的詞，加上多喝了幾口黃湯，便發(fā)作起來，拿著寒光閃閃的刀就要名伶按照他改的來唱。

    將好好的一句詞改成了：“不入?yún)菍m堂，求登李氏床?！边@樣的yin詞艷曲。

    這里的李氏二字他當(dāng)時肯定是代指的自己，可是被言官一告上去，立馬便變了口風(fēng)，直呼自己不過是覺得西施這樣美人凈該收入李愨宮中，直接戳中了李愨的點子，便也不了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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