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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護(hù)衛(wèi) 第99節(jié)

    只是與他預(yù)期不同的是,她不肯屈服于他。

    待稍稍控制了京中局勢后,他就進(jìn)府去看她,彼時的他龍袍加身,天下大勢盡握他股掌之間。而此時的她卻是兩日兩夜不進(jìn)食分毫,她不吃他府上一粒粟,不用他府上一滴水。

    他端著米粥掐了她臉頰迫她吃下,她用力揮開,臉龐如清霜似的看向殿外方向。

    他盯著灑落地上的米粥與碎瓷片,臉色陰霾如水。

    “你想死不是?難道活著不好?”

    她沒有看他,手指卻在桌面上,一字一字極用力的寫——

    生不可不惜,不可茍惜。

    夢里的他死死盯著這句話,饒是覺得有些熟目,可還是因著刺目而壓下了這點熟悉之感。茍惜,原來在她看來,跟著他,是茍且偷生。她寧愿去死,也不愿再留他身旁。

    原來,他竟招她如此憎惡。

    “你!”他掌骨用力掐著她的肩,面色陰狠,此刻的他再也維持不住素日的風(fēng)度,“成,你不惜自個的命,總該惜那趙元翊幾分罷!”

    她神色不動分毫,手指慢慢點在案上。

    ‘我若屈從,便是打斷他的脊梁骨,他會比死還難受?!?/br>
    他不愿相信的看著那字,只覺此刻一股強烈的嫉恨從心底升起,再也難以按下。她能這般的懂那趙元翊,為何就不能稍稍去了解他,體諒下他?她為了那趙元翊,寧愿當(dāng)?shù)?,?dāng)世人痛罵的妖婦,卻不肯稍稍為他退讓半分,在他羽翼下安穩(wěn)度日。

    憑什么呢,那趙元翊有什么好,值得她死心塌地!

    他又輸給趙元翊什么!

    嫉恨如那穿腸毒藥,燒的他肺腑灼痛,兩眸發(fā)紅。

    當(dāng)他撕了她衣裳,強勢的就要入她身子時,她卻不管不顧的就要往那床柱上撞。

    他一把拉回了她,掌腹扼上細(xì)薄的頸子,忍的指骨泛白手掌發(fā)顫。這一刻他真恨不得能就此掐死了她,一了百了,也省的他日夜被她身影攪得不得安寧。

    他終是寸寸放下了手,下床穿戴齊整后,他讓下人將多多帶了過來。

    “父皇。”八歲的多多已然成長為小小少年,拱手行禮,知禮懂事,是他最看重不過的長子。早在封地為藩王時,他就將其冊立為了世子。

    “過來跪下,求你母妃留下。”

    多多驚愕的看向她,他父皇突如其來這話顯然讓他措手不及。他母妃,不是尚在封地府中嗎。

    “那只是嫡母,不算你母妃。她,才是你生母。”

    她卻猶似未聞,隨意攏了下頭發(fā),就重新坐回桌前坐好。眸光自始至終都未曾朝孩子的方向看過半眼。

    他看的心涼,震怒之下掌腹卻倏地掐上了孩子的脖頸。

    “我不信,你連多多的命,都能不要?!?/br>
    “父皇!”

    多多震驚的看著那面色森然的父皇,不敢置信。

    她不為所動。

    饒是他最后抽出了佩劍架在了孩子頸上,她也只是在桌面寫上,‘我不欠他什么?!?/br>
    頓了瞬,她又寫,‘我也不欠你什么?!?/br>
    他依舊不肯信她能如此狠心,劍刃逼近了孩子脖頸分毫。幾乎瞬息便有血絲沿著劍刃而下。

    多多忍著痛呼,只是兩眸含淚,又驚又難受的看他父皇,不知父皇為何要傷害他。

    他忍著不去看孩子震驚難過的眸光,只一味的盯著她,似要從她臉上尋到他想要看到的痕跡。

    可是沒有,她的冷情讓他心驚,又心涼。

    僵持了許久過后,他手里長劍哐啷落地。

    他指著殿門處讓她滾,她沒有遲疑的起身就走。

    他猛地上前半步,似要去追,卻最終強捺止住。

    用力握著多多的手似給自己安慰,他立在殿門口處看她離去的背影,看她決絕而去,看她連余光都不成朝他們看過分毫。

    沒有哪一刻他如這一刻般頹然。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他留不住她。

    若說之前他還有足夠的信心,有足夠多的籌碼將她留下,讓自己得償所愿的話,那么這一刻他方知自己錯了。她看似清瘦柔軟,可骨子里卻決絕堅韌,決定好的事情,絕不回頭。

    再強留她,她只有死。

    提起死,一種說不出的恐懼盤旋在他心口。

    他謀劃了這么多年,忍了這么多年,可就是為了要她死的結(jié)局?不是的,他斷不是要她死。

    關(guān)押了趙元翊整整兩月后,他終是放了他。

    還其寧王稱號,給了他毗鄰京城的靈州作為封地,讓他就藩去了。

    他們離京那日,他就站在城口的瞭望臺上,心里也劃過不妨就此放手的念頭。不過,心中的那股nongnong不甘,終究是占了上風(fēng)。

    如今手握權(quán)柄,他尋起人來也方便,不出半年光景就尋到了常年游歷在外的醫(yī)圣。不過這一回他并非是尋他要那滋補藥方,而是要他研發(fā)忘憂藥,讓人忘卻前塵的藥。

    醫(yī)圣剛開始不愿鉆研這等害人藥物,可在他威逼利誘之下,也終是妥協(xié)。他遂召集天下醫(yī)術(shù)高明的醫(yī)工,從旁協(xié)助。

    若說他跟她還有絲希望,那么這絲希望就寄托在這藥物上。這藥,將會是他們之間最后的可能。

    只要她能忘了從前,他相信,他跟她還有將來。

    可等待的日子終是難熬,每每聽著密探傳來的情報,他都妒火中燒。嫉妒如孽火,也在逐步焚燒他的理智。

    他知她陪著趙元翊度過了那段頹廢的時光,知她跟趙元翊齊心治理封地民務(wù)政事,漸漸將封地打造成百姓可以安居樂業(yè)之地。有屬官朝趙元翊進(jìn)言,未免招到猜忌,最好還是表現(xiàn)的昏庸無度、殘暴不仁的庸王之態(tài)為好,她卻從旁打斷,告訴趙元翊說,隨本心而活。她說生命在寬度不在長度,活的有意義,活的精彩才重要。

    她對趙元翊這般的百般維護(hù),焉能不讓他妒火中燒?

    在知道趙元翊要迎娶她過門時,他終究還是按捺不住,派遣禁衛(wèi)軍招那趙元翊入京。

    將趙元翊不由分說關(guān)進(jìn)大牢中時,他稱病休朝數(shù)日,暗里卻帶著心腹離京去往了毗鄰京都的靈州。

    他到底還是在行宮里等到了她來。

    她穿著素色的斗篷遮了半邊的臉,立在宮門口,巴掌大的臉兒雪白雪白。

    “我的要求不過分。”他盡量緩了聲不現(xiàn)威逼之態(tài),唯恐激起了她決絕之心,“就三日,過后我就放了他?!?/br>
    她立在那沒動,雖未踏進(jìn)來,可終究也沒轉(zhuǎn)身離開。

    他見此,心里定了大半。

    他看著她垂落下的雙眸,試探性的去拉她的胳膊,“你不必?fù)?dān)心,他在京中什么都不知。答應(yīng)我,總好過眼睜睜看他死,看曹家軍全軍覆沒罷?我想你也于心不忍的?!?/br>
    手腕稍用力,他就輕易將她拉近了宮里。

    沉重的宮門闔上的時候,他手臂擁著她,強捺心底激狂的帶著她往內(nèi)殿的紅面大榻上去。

    他知她會應(yīng)的。這個要求他琢磨了很久,他有很大把握能卡在她接受的臨點。

    若要她就此留他身旁度日,她斷是死也不肯。

    可若如此刻他提的要求,只陪他三日,如此來換趙元翊的性命與寧王府眾人的性命,他相信她會應(yīng)允。

    結(jié)果,如他所愿。

    素色斗篷落地,錦裙、薄衫、夾雜著金玉扣帶、繡龍常服接連逶迤于地,玉釵清脆的落地聲響后,柔順的烏發(fā)如瀑般披落下來,很快就鋪陳在華麗柔軟的被寢之中。

    他重重抵弄的時候,她撇過臉落了淚。

    陷入這般讓人不愿復(fù)醒的極致美夢中,他不愿在此刻去深究她落淚的緣由,捧過她掛著淚的面頰,讓她看著他。

    “莫怪我……你總歸,得給我絲甜頭罷。”

    便是稍稍予他一些,也能就此稍稍平息些他心底的妒火。否則,妒火燒的他失智后會做出什么難以預(yù)料的事,連他自己都不敢說。

    三日后,他開了宮門出來,饜足卻又不知足。

    此后每一年,他都會尋個由頭關(guān)上趙元翊一段時日,而后他則暗下到這靈州,尋她要三日甜頭。

    一直相安無事,直待永興六年的時候,被那趙元翊當(dāng)場撞破了此事。

    本該待在牢獄中的趙元翊卻突然出現(xiàn)在了行宮,手持太子令牌直闖進(jìn)內(nèi)殿。看清內(nèi)殿情形的那一瞬,他見那趙元翊的脊骨真的猶似彎了下去。她怔怔的看著,失了魂般,落下眸光之時,手指也發(fā)顫的去撿地上那些被撕扯凌碎的衣服。

    趙元翊幾步過來,脫了身上的衣服裹在了她身上。

    抱起她離開之前,趙元翊重重一拳砸在了他臉上。

    “趙元璟,你不是人?!?/br>
    回京之后,他讓人將太子叫來,一巴掌扇他臉上。

    太子挺著脊背跪在大殿,長成清朗少年的他,跪在他跟前毫無懼色。

    “總不能讓……皇叔,尚蒙在鼓里?!?/br>
    他面色剎那冷鷙,沉冷的盯視著跪地太子。

    “你如何得知的?”

    太子抬起臉:“父皇甭管兒臣如何得知,兒臣只望父皇莫要色令智昏,留下千古污名……”

    話未盡,又是一巴掌沖他而來。

    “放肆!給朕跪著!”

    他沒有再理會太子,而是去了太醫(yī)院詢問藥的進(jìn)度。

    藥是半成品,只有五成把握。他還是拿了藥離開。

    依那趙元翊的性子,要么拼命,要么求死,斷不會無聲無息的忍下此事就此茍活。而他怕就她決絕下做出什么事來。所以現(xiàn)今,也到了非用藥不可的時候。

    他罷了早朝,在上書房里一直在等,五日后終于等到了趙元翊提著劍孤身進(jìn)京。

    這顯然是來求死來了。

    也是,趙元翊重情,焉能忍心拉著曹家軍共赴死路。此番也不過想來求個自我了斷。

    他直接讓人將趙元翊關(guān)押進(jìn)了牢房,又等了半日,等來了她進(jìn)京。他讓人驅(qū)車將她帶進(jìn)了宮中。

    進(jìn)了上書房后,她就脫了外裳。

    他死死盯著她里面的那身孝服,怒從心頭起。

    她站在那,滿身疲憊,卻又滿臉冷漠,透著看輕生死的淡漠。她除了要求見趙元翊一面外,不肯回他的任何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