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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護衛(wèi) 第86節(jié)

    “奴婢當時去端補品就走開了會,并不在身邊伺候。”

    “具體說下當日的情形?!?/br>
    “當日,主子嫌悶,便想著出屋透透氣……”

    主事在旁邊飛快記錄著,寧王狹眸的光卻一寸寸下沉。

    這奴婢面對審訊,卻是不慌不亂,對答如流,明顯是訓(xùn)練有素,不似那普通的奴婢。

    從天明到宵禁,從夜半至破曉。

    刑部的人將如意苑里里外外盤查了三遍不止,可盤查的結(jié)果卻不盡人意。整個如意苑上下的人,從主子到奴才,都好似提前背好了臺詞般,無不回答的滴水不漏。

    上朝之前,寧王不死心的讓人查最后一遍,可結(jié)果依舊如此。

    御醫(yī)及嬤嬤的再三診斷查看后,確認了禹王府的那位侍妾,的確是剛生產(chǎn)完不久,身上也有摔傷的痕跡,確無疑點。

    所有下人口供皆對得上,尋不到一絲半點錯漏之處。

    盤查幾遍的結(jié)果都一致,再審下去也沒什么意義。

    御醫(yī)跟嬤嬤們告退回宮,刑部的那些人員也多有忐忑的過來告退。

    此番寧王將事告到了御前,事情鬧得頗大,偏無功而返,只怕今早就得上請罪折子了。

    寧王沒有說什么,只揮了揮手。

    拖著沉步離開禹王府的時候,他朝禹王所在的正殿方向看了眼,低斂眸時一把推開旁邊打傘的小廝,疾步走入了風雪中。

    書房里,禹王讓人開了窗戶,靜靜賞著外頭的雪大風疾,天地間的銀裝素裹。

    魯澤支好窗戶后,就無聲的跪下。

    “你起罷?!庇硗踔父鼓磉^窗邊落的寒雪,淡淡道:“本王既承諾過,便不會食言。孩子無恙,來日會讓你們一家三口團聚?!?/br>
    禹王府那孩子疑似九爺?shù)?,這事曹興朝也聽說了。

    正心急火燎的在府上等消息時,此刻終于見人回來,他就趕緊起身迎了上來。

    “九爺我聽說……”

    “審的怎么樣?”

    曹興朝只能收了那話茬,說起審訊的事:“那驛丞嘴硬,拒不招供,反復(fù)只說是心憂您安危,方擅自去的信?!?/br>
    寧王頷首:“看來是死忠。那就不必再費功夫,尋個由頭將他送往刑部,下死牢?!?/br>
    曹興朝慢半拍應(yīng)下。想著九爺剛從外頭進來那會,臉上被風吹皸了,唇也干的起了皮,整個人雖不見怒卻是暗沉無光的模樣,心里不免就有了不好的猜測。

    “王府都封了罷?”

    “封了,當日您下了令,我就讓人前后封了府?!?/br>
    “那就開始吧。一個不漏的排查,便是刮下三層皮來,也得將其最后一層真面給露下來?!?/br>
    “九爺,若是有皇城司的人,可按舊例?”

    京城這些達官貴人府里,多少都有皇城司埋下的眼線,各府排查時若不慎查到了,也會當做不知似的直接掠過不提。這都是各府心照不宣的事了。

    皇城司三字,卻讓寧王面色一獰。

    能突破重重防護將人偷運出府,便也只能皇城司的勢力可能做到。老七不是作死就是瘋了,竟敢插手公器。

    好的很,他要看他怎么死。

    “抓住皇城司的人,你給我嚴刑拷打,我要他們與老七勾結(jié)的證據(jù)。若撬不開他們的嘴,你給我弄一份像樣的口供來?!睂幫醯蛿肯馒P眸,“我要請旨,刑部介入,清查皇城司!”

    曹興朝駭吸口氣,臉色變幻莫測。

    十多年了,皇城司無人敢動。上一回遭到清查,還是在曹家覆滅的那年。

    他想要勸九爺從長計議,可對方已經(jīng)起了身,攏了氅衣又出了大殿,步入了風雪中。

    時文修不知他在忙碌著什么,在她坐月子的這期間,竟沒見著他的人影。

    是不知該如何答復(fù)她嗎?

    吃過湯藥躺下的時候,她安靜的偏頭看著殿外。

    那日,他過來告訴她,孩子暫且養(yǎng)在禹王府的時候,幾日來擔心受怕、憤懣焦灼的情緒瞬間在那一刻爆發(fā),就失控的掙扎的要沖出殿外去那禹王府,找那人拼命。

    被他攔腰抱住時,她無處宣泄的情緒就沖他而去,流淚沖他捶打撕咬。他一聲不吭,只抱緊她,臉埋進她頸窩。

    這股情緒平復(fù)下來后,她告訴他,想要去見孩子一面。

    懷胎十月,好歹讓她親眼見見,她生下的孩子是什么模樣。

    但是他沒有應(yīng)答。任由她如何催促懇求,他也沒給她個明確答復(fù)。只是在第二日,他讓下人捎了話,道是讓他想想。

    她搭在軟衾上的手慢慢蜷縮握緊。

    她示意那伺候她的丫鬟近前,比劃著讓其去找他問,什么時候給她答復(fù)。

    孩子她是一定要見的。

    不見一面,她不甘心,不甘心。

    隔了一日,寧王來了她寢屋,一身朝服未脫,稍帶了些外頭浸染過的風雪氣。

    時文修的目光從他那被濺了些血滴的袖口移開,看向他帶著青黑眼底的面上。

    ‘讓我去見一面罷,我想,他應(yīng)不會阻攔?!?/br>
    寧王狹眸閃過霾色,趙元璟確是松口同意了。

    為了此事,他三次入禹王府,可得到的回應(yīng)都是一個——想要見可以,她必須單獨入府去見。

    可他,又焉敢讓她單獨去往禹王府,光是想想這般做可能造成的后果,他就頭皮欲炸,生不如死。

    “紫蘭,他縱是下作,可也不會傷及孩子性命。孩子在他那養(yǎng)著,性命暫且無虞?!彼€是試圖勸說她,“來日,必有相見的時候,到時……”

    她不耐煩的揮手打斷,對他唇語。

    ‘讓我見,一面便成!’

    不僅是要見孩子,她也一定去見那人一面,去質(zhì)問他,她究竟欠他什么了,他要屢次三番的害她!他,憑的什么?

    自從得知了孩子的事,她心里就窩著團火,燒的她憤懣不平,灼的她不得安生。不去問個明白,她死都不瞑目!

    他按捺著郁翳,立在榻前俯身握著她肩,細長的眸隱忍著戾色:“他要你只身入府,這樣,你也確定要去?”

    時文修毫不遲疑的點頭。

    微抬的臉龐消瘦,她兩眸卻如火焰幢幢,看得他心里如磋如磨。想著她因著孩子的事,日夜憂心焦灼,憤懣傷心,整個月子也坐不好,他滿腔的暴躁又焉舍得當她面發(fā)出?就連拂她的意,他都下不得狠心,連帶心口那滋生的戾氣這會都強制壓了下去。

    “好,我答應(yīng)你?!彼K是妥協(xié),近乎從牙縫里擠出這些字后,攬臂將她緊擁入懷里,手掌摁了她腦袋,不讓她抬頭去看他此時的神色。

    “但是,只有半個時辰,那日我?guī)司驮谕饷娴饶??!?/br>
    他低斂鳳眸,掩住了里面讓人驚心的意味,“蘭蘭,失子之痛我尚能承受,可倘若連你也失去了,那我哪怕是拼著不上位了,也得去與他魚死網(wǎng)破?!?/br>
    她安靜稍許,就在他后背細細的劃。

    ‘你放心?!?/br>
    他闔下眼皮的瞬間,俯下臉來在她肩頭發(fā)狠咬了下。

    他,放心不下。

    第87章 一面

    風雪初停,黑云猶蓋,烏衣巷外茫茫長街雪如塵。

    莊重肅穆的禹王府門邸前停著一輛紅漆四駕馬車,周圍府兵林立,腰挎長刀,身披軟甲,諸多府兵一直蜿蜒到巷口,瞧著來者不善。

    馬車在府外停泊了許久,身披羽緞氅衣的男人方從車里低頭下來,攏著雙臂將里面人抱下了車。

    馬車外凜冬寒氣欺面的時候,時文修抬起了臉,看向了那熟悉又陌生的府門。

    朱紅色的府門一如既往的恢弘大氣,門前兩個石獅子鉤爪鋸牙,還是那般威風英武。其上黑色金絲楠木匾額上‘禹王府’三字,氣勢恢宏,還是那般令人望而生畏。

    這座府邸好像還是印象中的模樣,又好像變了。

    有生之年,她從未想過,還有重回這里的一日。

    更沒想到,再次踏入這里的時候,并非故地重游心情輕松,而是以這樣不堪的情境,這等難堪的緣故。

    她神色恍惚之時,卻感到肩背一痛,回神轉(zhuǎn)眸看過去,便見的是他拂悅而繃緊的俊顏。

    “蘭蘭?!睂幫醣еt遲不肯撒手,話語幾乎從齒縫里擠出,“你答應(yīng)過的?!?/br>
    她輕微頷首,唇語,‘我答應(yīng)過的。’

    吐出的氣如薄霧,在寒冬的清晨里模糊了她的眉眼,也阻攔了他的視線。

    他手掌在她臉上擦著,用力的,也不舍的。

    她沒有躲,等他擦拭完了,就抬手抬手推了推他胳膊。

    牢牢攏在她肩背的臂膀在猛地一收后,又漸漸的卸了力道。

    “說好的,只有半個時辰?!?/br>
    時文修點頭應(yīng)他,便抬步往前方候著的張總管那走去。

    卻錯開他沒走兩步,她垂在身側(cè)的手腕驀的一緊,下一刻就被人從后頭又拽了回來。

    “蘭蘭,回去罷。不去看了,成不成?”

    時文修緊抿了唇線,她伸手去推置在她腰間的禁錮,可怎料他雙臂猶似生了根般,紋絲不動。

    ‘我說過會回來,就一定會回來,決不食言?!?/br>
    她一字字的寫,他的心卻在仿佛一點點的空。

    他無法忍受她與他錯身而過,無法眼睜睜看她消失在他眼前,看她深入虎xue與旁的男人單獨相處。他不敢想,那般滿腹陰謀詭計的人,會對她做些什么。更不敢想的是,半個時辰后,他還能不能見到她如期踏出這扇府門。

    “今個天冷,要不咱們還是改日再來罷?!?/br>
    心里強烈的不安促使著他做出反悔的決定,臂膀圈著她就要離開。

    這時府前候著的張總管趨步過來,賠著小心道:“九爺,您看這時候不早了,主子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