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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護衛(wèi) 第6節(jié)

    說到這他有些不好意思,當初安置時,為了故意氣她,就丟給她一套粗使下人的衣服。他也是心思粗,直到現(xiàn)在才猛地想起這茬來。

    時文修與他別過后,就忙去領(lǐng)衣裳領(lǐng)佩劍了。

    護衛(wèi)的衣服都是統(tǒng)一制式,棉料褐衣外頭套短袖罩子,衣服熨燙的妥帖,料子摸起來也舒服,穿在身上顯得人精神氣都提了三分。

    佩劍是鐵劍,約莫兩寸寬,配上劍鞘,差不多有三斤。

    學著其他護衛(wèi)般,她將佩劍掛在腰間,剛開始還好,可等緩過了那激動勁了,就慢慢感到吃力了。

    還是體力差啊。

    若是連庫房里最輕的劍她用著都費力,那護衛(wèi)這工作,怕她也別想著繼續(xù)干了。

    于是接下來這些天,時文修硬是提著這口氣,去哪兒都帶著這佩劍,就算跑步晨練、蹲馬步、走梅莊也都時刻帶著。

    正當她練武藝練的上頭時,這日,魯海又悄摸摸的找她了。原來,當外出執(zhí)勤一天的他回來后得知,那些留守在此的護衛(wèi)們竟聽了個更精彩的武俠劇后,整個人瞬間都不好了。

    “不講的話,怕不大好吧?”時文修聽了他的懇求著實為難,總不能日后大家伙圍著她干瞪眼罷?而且,大家正聽得起勁呢,若她嘎巴一下不講了,那他們還不得氣的掀桌。

    多不利于團結(jié)。

    魯海不死心的慫恿:“要不這樣,你白日里干脆就別在明武堂了,去練武場那鍛煉。正巧你不也領(lǐng)了佩劍嗎,我再教你一套劍法,你隨便在那劈劈砍砍,也沒人打攪,那叫一個得勁?!?/br>
    時文修一聽,果然動心。

    在明武堂里,有時候她鍛煉時的確是有些不自在的。譬如她在做熱身運動時,每當做到壓腿、單腿站、深蹲等動作時,旁人看她還會覺得很奇怪。還有她圍著庭院跑步鍛煉的時,即便別人嘴上沒說什么,可眾目睽睽下她還是覺得不自在。

    若能在專門的練武場上鍛煉,那就方便多了。

    “魯哥,練武場平日沒人去嗎?”她還是先要打聽清楚了,這府上其他人她也不認識,萬一過去了,不小心沖撞了哪個管事什么的,到時候為難她怎么辦。

    “咱府上有個大練武場,你別去那,而且就算去了你也進不了,門口有人守著呢。大練武場那,只有拉隊伍出來訓練或大比的時候,我大哥才會帶著府上所有護衛(wèi)去那。到那時候,那場面可了不得,指不定咱主子爺都會過去哩?!?/br>
    說著,魯海手指南邊的方向:“瞧見那座小假山了嗎?那是個小練武場,幾乎都荒廢了,現(xiàn)在都沒人去那。你就去那鍛煉,離明武堂也不算太遠,來回方便不說,在那鍛煉也得勁不是?”

    時文修被他說動了,踮著腳尖眺望了那處小練武場后,心里頭就已經(jīng)做了決定,等明個起就去那練武場上鍛煉去。

    “魯哥真要教我劍法?”

    “呔,咱大老爺們一個唾沫一個釘,說出的話頂頂算數(shù)的!走,我教你練劍去!”

    第8章 南練武場

    未時,烏衣巷內(nèi)的王府大門敞開,伴隨急踏的馬蹄聲,打有禹王府標志的四駕馬車長驅(qū)入府,在影壁前緩緩?fù)O隆?/br>
    馬車一停,皂色的車幃被人從內(nèi)一把揭開,正在指揮人抬轎子過來的張總管,還沒來得及趨步上前伺候,便驚見里面的主子爺寒著臉俯身出來,抬手摘了朝冠,隨手扔給了他。

    張總管心頭猛咯噔一下,捧著朝冠退居一側(cè),身子朝下躬著。

    其他下人紛紛斂氣屏聲,噤若寒蟬。

    “牽馬來?!?/br>
    “喏。”

    不多時,一匹毛色純黑的駿馬被牽了過來。

    禹王翻身上馬,一甩馬鞭,駿馬剎那就踩著青石板路急踏而去。

    護衛(wèi)首領(lǐng)魯澤隨即帶人跟了上去。

    直待馬蹄聲漸行漸遠聽不見了,張總管這才舒了口氣直起了身。

    他們主子爺素來穩(wěn)成持重,鮮少外露情緒,今個這般模樣怕是動真怒了。

    張總管心下不寧,不免朝兩位幕僚先生探尋一二:“咱主子爺這是……”

    陳安瀾搖頭嘆氣,用眼神給他大體示意了府外方向。

    那處是烏衣巷的另一條街,坐落著寧王府。

    張總管瞬間了然,怕是寧王又尋釁滋事,惹了他們主子爺不快了。

    看著張總管愁眉不展的神色,陳、馬兩位幕僚也心中嘆氣。寧王乖戾囂張慣了,偏圣上又格外偏袒他,就是上回當眾拿劍鞘砸向主子爺,也不過被輕描淡寫的罰了幾日禁閉。仰仗著圣上偏寵,寧王是愈發(fā)的變本加厲。這不剛解了禁,今日早朝上,他就指使昌國公在大殿上又哭又鬧,口口聲聲指責禹王上門逼債,是意在逼死老臣。

    他們主子爺在朝臣中本就有不近人情的名聲,被昌國公這般一鬧,只怕日后更要坐實了冷血無情、刻薄寡恩的惡名了。

    “勞煩張總管給我們二人也各備匹馬吧。”

    陳安瀾滿面愁容道。他還是想跟過去試著再勸勸主子爺,望能推了討國債的這苦差事。這真是吃力不討好的活,得罪了一干王公大臣不說,就連圣上那,指不定還暗暗責怪主子爺手腕強硬苛待了他的老臣。

    這又是何必呢?

    臨水榭環(huán)境清幽,周圍門殿連以圓形環(huán)廊,形成水上景觀。沿著行廊過去,就來到了主殿觀景堂。

    正值秋夏交際之時,天空澄凈,湖水碧藍,臨著紅欄極目遠去,仿佛天水一色,整座王府都好似入了秋景圖。

    隨后匆匆趕來的兩位幕僚,見禹王負手臨欄眺望,就止了步立在原地候著,沒敢上前打擾。

    不知過了多久,禹王方收了目光,回身走到觀賞堂里的大紅鶴膝方桌前坐下,并邀兩位幕僚一同入座。

    “昌國公拖欠國債拒不奉還,本王欲拿他明正典刑,以儆效尤?!?/br>
    上位端坐的主子爺說的不輕不重,可話里挾裹的腥風血雨卻讓人聽得分明,直駭?shù)藐惏矠懙刮丝跊鰵狻?/br>
    “主子爺萬萬不可!”先前還在心里斟酌著語句的陳安瀾,此刻也顧不上其他,忙推案直出,言辭頗切:“自景和十五年圣上實施仁治天下,開放國庫允許王公大臣借債時日起,至今已有三十年之久!期間賒欠銀兩多達數(shù)千萬兩,牽扯朝臣更有半數(shù)之眾,實在是牽一發(fā)而動全身??!寧王虎視眈眈在側(cè),推昌國公出來本就居心叵測,若主子爺一旦大動干戈,則必定會引來一片怨聲載道,而寧王也必會趁機對您大肆攻訐,累您處境艱難!主子爺,望三思啊?!?/br>
    馬英范也起身進言:“卑下亦同意陳公所言。收討國債牽扯到諸方利益,朝臣們對主子爺本就多有懼與不滿。就算最終能利落的辦好這差事,那也會被落了埋怨,到頭來是勞而少功?!?/br>
    茶香四溢的觀賞堂內(nèi)一下安靜了下來,仿佛連湖面吹來的風都靜止了幾瞬。

    禹王平靜喝著茶,睫壓住眼,眉骨間蘊著冷淡。

    “兩位先生讓本王失望了?!?/br>
    青花瓷茶蓋扣在了碗沿,發(fā)出低沉的聲響。

    “爾等只顧忠心效主,卻被一葉障目?!?/br>
    “是否是忘了,這天下是誰人的天下?!?/br>
    “大魏的天下姓趙,不姓臣。若本王為自家辦事,都要左右逢源,瞻前顧后,那將是天大的笑話。你們可知,本王并不懼千夫所指,卻只懼這日后天下人,再無人敢辦實事?!?/br>
    聽出他們主子爺話里的不滿,陳、馬二人慌忙跪下請罪。

    禹王推案起身,踱步走向他們。

    “景和四十年,朝廷本欲對外用兵,震懾北疆來犯戎敵。將士們聞聲厲兵秣馬,只待疆場殺敵建功立業(yè)??蓢@的是,明明兵多將廣士氣可用,可朝廷最終卻偃旗息鼓罷了戰(zhàn)事!你們可知為何?”

    “因為國庫空虛。戶部一報賬,朝野上下方知,偌大國庫只余銀八百萬兩,壓根支付不了打仗的費用。何其可笑!”

    俯身親自將他們扶起,禹王低嘆:“這已經(jīng)不單是欠債不還的事,他們這是在啃我大魏根基,壞毀我趙家天下。若不下猛藥懲治,那必為我大魏埋下無盡隱患。”

    陳、馬二人皆面帶愧色。

    “本王既領(lǐng)了差,便要秉公執(zhí)法。軍有紀律,國有綱紀,昌國公若非要以身試法,挑釁朝廷法度,那本王也不妨成全他?!?/br>
    解了私印,他交給兩位幕僚:“你們二人現(xiàn)在就去署衙尋陸文遠,傳本王的令,即刻帶人去昌國公府抄沒莊子、商鋪,什么時候抄夠了他所欠國庫的二十萬兩白銀,就什么時候收隊回來。若有敢阻攔辦案者直接拿下,押入大理寺候?qū)??!?/br>
    兩位幕僚鄭重接過,躬身拜別。

    張總管半路剛巧遇上出府辦差的陳、馬二人,問過后得知主子爺還在臨水榭那,就忙招呼下人往那趕去。

    剛趕到了地兒,就見他主子爺已出了觀景臺,正沿著踏道下來。

    張總管趨步迎上前去:“主子爺?!?/br>
    禹王拾級而下,抬手松了下襟口:“本王的弓可有帶來?”

    “帶了。怕主子爺用得著,奴才就提前讓人取來了?!睆埧偣軓南氯四墙舆^烏黑長弓,雙手親捧著呈上。

    禹王拎過長弓,手指搭上虎筋弦拉了兩下。

    “主子爺可需要人陪練?”

    “不必了。”

    張總管躬身應(yīng)是,便也不必讓人提前多備馬匹與箭矢、箭靶等物去練武場了。

    禹王扯過韁繩拎弓上馬,正要撥馬前行的時候,這方發(fā)現(xiàn)臨水榭與那練武場一南一北,相距甚遠。

    這從南到北堪稱繞大半個王府了。

    張總管素來精于察言觀色,見此忙上前建議:“要不奴才遣人抬轎子過來?”

    禹王看了看天色,略微猶豫,還是翻身下馬。

    “罷了,回……張寶,那是南練武場罷?”

    冷不丁聽得發(fā)問,張總管趕忙抬頭,順著他主子爺抬弓指的方向看過去。

    “是的主子爺。不過自打建了新練武場,近些年,南練武場就不免荒廢了。”

    “可還能跑馬?”

    張總管就看向魯澤,魯澤趕緊出列回道:“能的,定期都有下人過去打掃的。只是場上的箭靶多年未曾更換,舊了些。”

    張總管立馬接過話:“南練武場離明武堂近的很,奴才這就令人去庫里拿新的置換上。主子爺這會可是要過去?”

    禹王挽了袖,重新踩蹬上馬。

    “便就近去那罷?!?/br>
    而此時的南練武場上,時文修還一無所知的練習劍法。

    說是劍法,其實就只一個簡單的揮劍下劈動作。當時她還以為魯海糊弄她來著,說好教劍法,怎么就教了一招??伤麉s道,就這一招就足夠她練上數(shù)月了。

    那會她如何肯信?拿過自個的劍,學著他的動作向下一劈,結(jié)果卻是,她用盡全力一劈后,直接將自個原地甩了個圈!

    當時可把那魯海笑個夠嗆,粉紅的牙花子都豁了出來。

    不過經(jīng)過這丟臉的一劍后,她自是相信了他的話,開始全心全意的就練這一招。大半日的功夫,她在這人跡罕至的練武場上,不停地舉劍、揮劍,找發(fā)力點,找平衡點,避免使用拙力和僵勁,一次一次的練習著。按照那魯海的說法,只要她能練到一劍下去后能輕松劈開樹杈子,且手不抖腕不酸,身形穩(wěn)如泰山,那這一招就算練成了。

    又是一招凌空劈劍。

    轉(zhuǎn)了半圈的時文修手忙腳亂的扶住旁邊的樹干,勉強重新站好。

    劍法是真難練啊。

    抬手背抹把臉上的汗,時文修聽著頭頂樹枝噼啪亂顫的聲音,再感受著偶爾從上面飄來的碎葉子,嘆氣之余還有閑心在想著,得虧魯海給她找了個練武的好地方。否則,這要在明武堂來這么一出劈樹杈子,那葛大瓦還不得恨的磨牙!

    想到這,她不免再次打量了番這練武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