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籃球賽最后是一班贏了，結(jié)束后王驍歧“禮尚往來”還給他們兩箱水，直接讓小賣部的人送去了十班，這挑釁的舉動讓十班男生更覺屈辱，十班和一班的梁子就這么深深地結(jié)下了，一班也“一戰(zhàn)成名”，從那之后那籃球場高一其他班沒人敢隨意踏入。

    連帶著林淼看王驍歧都有濾鏡了，沒少跟許意濃吐槽。

    “我算是知道你為什么討厭王驍歧了，他這人真的很怪誒，那籃球場怎么就不能讓其他人去打了？非要我們班霸占著？就沖這出，我決定校草投江晉一票！”

    這事確實(shí)也在學(xué)校鬧了一陣熱度，導(dǎo)致王驍歧的風(fēng)評一路下跌，說他雖然成績好但人品不行，帶頭霸凌分部的同學(xué)，而江晉雖然輸了比賽，卻一夜之間成了弱勢群體，很多路人轉(zhuǎn)粉，學(xué)校貼吧里有匿名者還把王驍歧初中看小黃書被老師抓的黑歷史赤裸裸掛了出來，給置頂成了hot，似更加錘證了他品德敗壞的事實(shí)，又煽風(fēng)點(diǎn)火地讓不少人爬墻頭去了江晉那兒，總之那段時間各種矛頭指向王驍歧，最終江晉以更高的人氣成為了市一中的新晉校草，這事才算告一段落。

    不過是不是校草絲毫沒影響到王驍歧，確切的說，沖刺班的學(xué)生壓根沒空理會這些亂七八糟的評選，當(dāng)然也一點(diǎn)兒不影響他跟許意濃繼續(xù)作對，正式開學(xué)后班委競選她參加競選了班長，他也競選班長，最后她落選成了副班長。

    許意濃又被氣得不輕，很好，這“盛世”，如他所愿。

    可好死不死班主任還安排他倆一組做校干，檢查學(xué)校早讀，晨會，早cao的學(xué)生紀(jì)律，當(dāng)時班主任把他倆叫到跟前是這么說的。

    “一個好的學(xué)生，不僅僅是成績優(yōu)秀，還有德智體美勞全面發(fā)展，你們兩個一定要和諧相處，起到模范帶頭作用，同時在學(xué)校的一舉一動也要是積極的，正面的，向上的，凡事三思而后行，明白嗎？”

    這話里很多話，許意濃覺得除了那句和諧相處是對她說的，其他都是沖著王驍歧。

    “知道了?！?/br>
    “知道了?！?/br>
    沉默半晌，兩人異口同聲道，竟出奇地默契。

    只是在班主任面前，許意濃還能保持乖巧的那面，出了老師辦公室她就沒那么客氣了。

    “喂，我的英漢詞典你什么時候還給我？”她像逮住了一個機(jī)會追問王驍歧，只是前一晚睡落枕了，她脖子不能正?；顒樱碜藷o論站還是走都顯得怪怪的，宛如一個僵尸。

    王驍歧看她雙肩一高一低那樣，一只手插在褲袋走得不疾不徐，唇角帶笑，“等我看完。”

    “一本詞典你要看完？”說話幅度一大她脖子肩膀就牽著疼，她用手往肌rou最疼的那塊處捂著，腹誹。

    你看得完么你？

    他眉眼浮著笑朝她看來，“你也知道一本詞典有多厚，所以，別催我?！?/br>
    許意濃覺得他就是故意的，“你就不能自己買一本嗎？”

    他說，“嗯，不能?！焙孟窀龑χ删褪撬松臉啡?。

    那紈绔不羈的模樣，許意濃簡直懶得再搭理他，她加快腳步準(zhǔn)備離他遠(yuǎn)點(diǎn)，否則會被氣死，卻被他叫住。

    “水農(nóng)哥?！弊罱恢殖槭裁达L(fēng)開始把字拆了這么叫她。

    “嘶……”許意濃側(cè)首瞪他一眼，再次牽到了脖子，但仍不甘示弱回?fù)?，“干嘛此支妹？?/br>
    “你手機(jī)號多少？”

    “……”

    他從袋中摸出手機(jī)，“以后怎么說也是我副手了，留個電話方便聯(lián)系。”

    副手，副手？他說她是他的副手？！

    “王驍歧，你從h市來，我們c市的凌山還沒去過吧？”許意濃重新走回他面前，歪著脖子牛頭不對馬嘴地扯出這么一句，“那兒香火很旺，遠(yuǎn)近聞名。”

    王驍歧站在原地，注視著她，“怎么？想給我當(dāng)導(dǎo)游？”

    許意濃哼笑一聲，嘲諷，“我覺得你吧，有必要上去拜拜，讓佛祖保佑你在一哥的位置上坐得久一點(diǎn)，穩(wěn)一點(diǎn)，否則高處不勝寒，你樹敵又多，有朝一日要是摔下來，怪丟人的。”

    王驍歧一時沒了音，許意濃剛要竊喜自己占了上風(fēng)，誰知他不緊不慢來了一句。

    “不好意思，我無神論，不信佛，只信仰中國共產(chǎn)黨?！?/br>
    “……”

    “還有，你的假設(shè)在我這兒，不成立?！?/br>
    許意濃胸腔起伏，兩人距離一站近，他就比她高出幾截，這樣會顯得她氣場很弱，她想從氣勢上扳回一局，于是一個抬首準(zhǔn)備回?fù)?，卻聽脖子發(fā)出“咔咔”兩聲，她渾身跟著一僵。

    接下來王驍歧就看到了她頭仰著，嘴巴半張，雙眼睜圓噔噔的，卻半天沒說話的古怪畫面。

    王驍歧審視著她，“你……”

    許意濃手一抬制止他開口，“你現(xiàn)在別跟我說話！”另一只手扶著脖子一個轉(zhuǎn)身便跑開了。

    又是一場不歡而散，說是跑許意濃更像是溜的，她覺得自己落枕后在他面前閃了脖子的樣子簡直要多丟人有多丟人。

    為什么每次在他面前都那么狼狽？

    許意濃先回到教室，王驍歧進(jìn)來后已經(jīng)成了學(xué)習(xí)委員的曹縈縈熱絡(luò)地轉(zhuǎn)身跟他討論著建班委群的事，他坐下嗯了一聲，說，“你看著辦吧。”

    曹縈縈笑言，“那我先建，回頭把群主再轉(zhuǎn)讓給你?！?/br>
    王驍歧往后懶洋洋地一靠，他腿長，放桌底仿佛都費(fèi)勁，“無所謂。”

    “要的啊，你是班長嘛。”

    他們異常和諧的聲音一字不差地傳到許意濃耳朵里，他語氣不知道要比跟她說話的時候好多少，好像在他面前曹縈縈才是一個女生，而她永遠(yuǎn)只是一個男人婆。

    身邊還有其他同學(xué)討論題目的聲音，嗡嗡囔囔，大家各忙各的，根本沒人注意到那個課間許意濃全程拖著自己頸脖只看著一本書的同一頁，半天都沒翻一下，只有風(fēng)悄無聲息地淌進(jìn)教室，吹亂了一張張的頁角，嘩啦嘩啦作響。

    隨著下課鈴聲的響起，上午的課程結(jié)束，所有班的學(xué)生們像沖破牢籠的鳥般飛奔向食堂，倒不是餓，而是比拼速度，只有快速吃完飯才能省下時間趕緊回教室繼續(xù)學(xué)習(xí)，那場面跟運(yùn)動會上百米沖刺沒什么區(qū)別，當(dāng)然也不乏有極個別夸張的，像他們一班就有一個典型例子，全天除了去廁所和上體育課可是半步不會離開教室的，她的書包里除了裝書還會帶三個包子，早上一個，中午一個，晚上一個，這就是她的早中晚飯，坐在位置上邊啃邊做試卷，即使包子已經(jīng)冷了她也可以就著熱水吃下去，每天雷打不動，只是為了爭分奪秒比別人多做幾道題而已。

    那天許意濃也意外地沒去食堂，獨(dú)自在教室待了一會兒，自從開了學(xué)，林淼就拋棄了她，總會利用午飯或者晚飯時間找機(jī)會跟男朋友獨(dú)處，所以沒了搭子的許意濃吃飯經(jīng)常自己解決。

    那啃包子的同學(xué)看她也在，倒有些不好意思繼續(xù)啃了，從書桌里拿出一個包子問她，“你要吃嗎？”

    許意濃搖搖頭說了聲，“謝謝，不用。”

    她驚奇地發(fā)現(xiàn)，脖子在那一聲響后好像好多了，居然可以自由活動了，她左扭扭，右扭扭，真的好多了，站起來舒活舒活了筋骨，她覺得自己有點(diǎn)餓了，心想這會兒即使是去食堂也吃不到什么了，摸了摸口袋，發(fā)現(xiàn)有錢，她索性騎車去了校外的那條小吃一條街，竟鬼使神差地來到了那家炒飯店。

    店里生意一如既往的好，有初中部的學(xué)生也有高中部的。

    “丫頭，要吃點(diǎn)什么？”老板娘正雙手端著盤子從里間出來，看到她熱情地問。

    她看看墻上掛著的各種炒飯名字，居然在末尾看到了番茄蛋炒飯，也不知是什么時候加上去的，但她猜測應(yīng)該才添不久。

    她抬手一指，“番茄蛋炒飯吧?！?/br>
    “好嘞?！崩习迥飸?yīng)著，回頭再跟里間的老板喊，“一碗番茄蛋炒飯！”然后送完盤子給她收拾出一桌空位，擦擦干凈，“來，坐。”

    許意濃坐下，安靜等著那飯。

    “這里有人嗎？”不一會兒頭頂有個聲音，許意濃抬頭，一個高個男生映入眼簾，那張眉清目秀的臉乍一看還有點(diǎn)眼熟。

    她沒多想，只回答，“沒有?！?/br>
    他指了指她對面的空位，“那我可以坐這兒拼個桌嗎？”

    許意濃便朝里挪了一個位，這樣可以交錯著面對面坐，她點(diǎn)頭，“可以的。”

    男生坐下看著墻上的炒飯，一時半會兒也沒點(diǎn)單，直到許意濃的炒飯上來了，他順口問，“不好意思，我想問一下，你吃的這是？”

    沒等許意濃說話，老板娘已經(jīng)替她答了，“番茄蛋炒飯，我們家新出的?！?/br>
    男生便說，“那我也來一碗?！?/br>
    老板娘：“好嘞，稍等?！?/br>
    許意濃拆開一雙一次性筷子，嘗了一口，的確跟番茄炒蛋蓋澆飯的口感不一樣，炒飯就酸酸糯糯的，很開胃，她吃了兩口才發(fā)現(xiàn)自己餓了，加之吃的速度快，有點(diǎn)噎著了。

    突然一碗盛好的骨頭湯被端到她面前，是對面那男生送來的，他說，“這里有免費(fèi)的湯供應(yīng)，要自己盛的，我看你沒有，就順便給你盛了一碗。”

    許意濃此時也確實(shí)需要喝一口湯來緩解一下，“謝謝?！?/br>
    “沒事?！笨此ㄖ鴾祝痔嵝?，“小心燙?！?/br>
    可許意濃已經(jīng)快速喝了一口，噎的狀態(tài)倒是有所緩解了，可也真被燙掉了口腔上顎的一塊皮，她還沒來得及感受到痛，咽下去的湯已經(jīng)把飯推進(jìn)了肚，食道一空她竟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嗝。

    雖然已經(jīng)第一時間捂住了嘴，但對面的人似乎還是聽見了，他笑著說，“我可以裝作沒聽見?！?/br>
    許意濃有些尷尬地擠出一絲笑，“不好意思啊?！?/br>
    “沒關(guān)系?！?/br>
    這時他的飯也來了，許意濃又跟老板娘說，“老板娘，我還要一份蛋炒飯打包帶走?！?/br>
    “好的?！?/br>
    男生拆開筷子嘗了嘗，“這炒飯確實(shí)不錯?！庇謫枺澳憬?jīng)常來這兒吃飯嗎？”

    許意濃起初還沒反應(yīng)過來，額，是在跟她說話嗎？

    答案是的，因?yàn)槿思艺诳此?/br>
    “偶爾?！痹S意濃說。

    男生輕輕哦了一聲，沒再多做打擾，低頭安靜吃飯。

    這家炒飯店的飯量很足，許意濃只吃了三分之一便飽了，對面到底是個男生，三下五除二就吃掉了一大半，比她吃得快多了。

    驀的，他手機(jī)響了，他從袋中掏出接了，“在炒飯店，嗯，來了?！?/br>
    掛了電話又扒拉了幾口飯，他筷子一放便朝里喊，“老板娘，結(jié)賬?！?/br>
    老板娘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再次出現(xiàn)，走向了收銀臺那邊。

    已經(jīng)吃完了的許意濃抽了一張紙巾擦了擦嘴，比那男生先站起身往收銀臺去付錢。

    許意濃跟上去往口袋里一掏才發(fā)現(xiàn)自己只有兩塊錢的紙幣，她是臨時出來吃飯的，皮夾在書包里，當(dāng)時摸到口袋里有錢，只當(dāng)是二十塊，卻沒拿出來檢查一下。

    她試圖跟老板娘商量，“老板娘，我錢沒帶夠，剩下的晚自習(xí)前給你送來成嗎？”

    “我?guī)退丁！鄙砗箜懫鹨坏缆曇簦粡埼迨畨K紙幣已經(jīng)遞給了老板娘，許意濃一看是剛剛坐一桌的男生。

    許意濃張了張口，“那個……？”可他們素不相識。

    男生似知道她要說什么，笑了笑，“沒事，又沒幾個錢?！?/br>
    老板娘收了錢給他找零，“來，你收好。”

    男生接過零錢就要走，許意濃趕緊追上去叫住他，“你哪個班的叫什么？我回頭把錢還給你?！?/br>
    男生只回眸看了她一眼，驀然浮唇一笑，什么都沒說，直接踏出了店鋪。

    他剛走出去，就被幾個男生圍住了，他們還在往里探頭探腦的，卻被他拍了拍后腦勺縮了回去，隨后一起離開了。

    許意濃再想追卻被老板娘攔住，“哎，你打包的蛋炒飯還沒好呢?！?/br>
    “啊？”許意濃就這么一個愣神的功夫，等她跑出炒飯店的時候先前還在的那群人此刻像是飛了，哪里還尋的到半點(diǎn)人影？

    再回想起剛剛他走前的那抹笑，她猛然一個激靈，記憶跟軍訓(xùn)時十班送來水的那天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