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沒有銀子了?！彪m然不愿意承認(rèn)，但事實(shí)就是如此。他所有的銀子都送回寒漠去了，因?yàn)樗@兩日就打算要走的。

    沒想到秦月瑤竟然還給自己留了這么個爛攤子。

    真是晦氣！

    “沒銀子？好辦?！泵襄\悅指了指后門的方向。“從這出去，便是賣砂土的地方。你從那去問，若是有人蓋房子，自然需要搬土過去。一袋子十文錢，你賺上幾年也就夠了?！?/br>
    高弼雖然身材高大，然而一向細(xì)皮嫩rou，哪吃得了這份苦。想到這，他蹙著眉道：“不必這么麻煩，我找人從寒漠給你們送回來便是。”

    “我們早已打探過，你送回寒漠的銀子都已經(jīng)換成了春日播種的種子，還要供你那后宮的開銷。高弼，你識相些，別動那些歪腦筋了。”孟錦悅不耐煩道。

    “要不，我們就把他送到郭大人那去吧?！泵襄\悅歪著頭看向秦瑾瑤?！胺凑笕说那Ы甬?dāng)年也曾經(jīng)在明德館讀過書，也被高弼欺負(fù)過的。所以我猜，郭大人肯定也不會讓他好過?！?/br>
    “郭大人？”高弼反應(yīng)過來，連忙高聲呼道：“不不不，我不能下大獄。我是寒漠的皇帝，我還沒過后富貴日子呢。你們大厲人最好了，你們最大方了。秦瑾瑤，你不是很有錢嗎，你肯定不差這點(diǎn)銀子對不對？你有那么多賺錢的話本，還有攝政王殿下呢?！?/br>
    “我是不缺銀子?！鼻罔幍氖种盖弥约旱哪橆a，一臉冷傲道。旋即，她的唇邊染了一絲冷笑?！拔抑皇窍腠樖謭?bào)個仇罷了?！?/br>
    “咱們兩個有什么仇?！备咤鼋┬χ?。

    “當(dāng)然有?！鼻罔幥遒哪抗怄i死了高弼，艷麗的面孔在一瞬間變得狠戾?！案咤?，別以為我不知道。大厲所有的寒毒，全都是你們寒漠皇室?guī)нM(jìn)來的。若不是你們弄出這種無色無味的毒來，我娘也不至殞命！”

    “高弼，相傳你們寒漠有許多秘技啊。寒毒，想必是你們最為得意的吧?！鼻罔幍哪樕謴?fù)了往日的恬淡，素手拎起旁邊的鶴頸酒壺，將一壺酒盡數(shù)澆在地上。

    高弼冷哼一聲，卻沒有否認(rèn)。

    “怪不得秦月瑤逢人便說，寒漠的秘技不少，而且個個中用?！泵襄\悅扼腕嘆道。

    “你都知道了？”深邃的眼神，鷹鉤鼻子，讓高弼看上去十分精明。

    “所幸還不太晚?！?/br>
    “呵呵。怪不得，怪不得人人都說你聰明。原來是真的聰明?！备咤鰪难揽p里擠出幾句話，眼神充滿了與秦月瑤相似的哀怨。

    “所以，當(dāng)年你父親與臨安勾結(jié)，把手中寒毒送給了臨安。而臨安則投桃報(bào)李，將手里的銀子給了你父親一些。是不是？”

    高弼沒有吭聲。

    秦瑾瑤知道這些陳年往事嚇不住他，于是繼續(xù)捻著手里的紅瑪瑙串，輕聲說道：“再之后，你入禹州，何氏在我回來之前找到你，從你那又要了一些寒毒?；蛟S，你還問過她，要這些東西有什么用……對了，還有何氏和月瑤所用的那種毒酒，也是你們寒漠的手筆吧。所以，秦月瑤才肯忍著你的毆打，因?yàn)槟隳笞×怂陌驯Ｋλ懒四愕挠H生骨rou。”

    這些，都是顧修延一月前查出來的。

    聽見這話，高弼才終于有些心驚。他沒想到，秦瑾瑤連這一節(jié)都查出來了。看來，是寒漠運(yùn)貨之人賣了自己。

    他咬著牙，顴骨拱得更高，一臉怨毒問道：“你什么時候知道的？月瑤的銀子是你借的？就是為了挖坑等我吧?！?/br>
    秦瑾瑤毫不掩飾地點(diǎn)點(diǎn)頭。

    “心機(jī)，心機(jī)！攝政王怎么會喜歡你這種女人。”高弼怨毒地看著秦瑾瑤，暗罵一句紅粉骷髏。

    然而秦瑾瑤混不在意。從她與顧修延結(jié)識的時候，顧修延就知道她是什么樣的人。

    “你要慶幸，你父親不是殺人兇手，你也不是，你們錯就錯在產(chǎn)出如此惡毒的東西，又交給不該給的人?！鼻罔幰荒槄拹旱馈?/br>
    “你到底想怎么樣！”高弼低吼著。此刻，他對秦瑾瑤的畏懼不亞于對顧修延。

    “你，你不會真的想讓我去抗砂土吧？”高弼想到那沉甸甸的砂土，眼底一片絕望。

    “直到你能還清我的錢為止?！鼻罔幪裘?，笑意綻放，艷若桃花。

    “不……我不要……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不應(yīng)該把寒毒給你……”

    秦瑾瑤并沒有回頭，與孟錦悅匆匆作別，便一個人往后門走去。

    事到如今，母親和外祖母的仇全都算得干干凈凈。

    然而即便算得這么干凈，卻也再換不回兩條活生生的人命。

    逝者已逝，她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秋風(fēng)吹起的時候，她再也找不到外祖母溫?zé)岬膽驯Аｐ嚹c轆轆的時候，也從來沒有母親親手做得羹湯。

    所以，即便殺了這些人又如何。

    秦瑾瑤依然被深深地?zé)o力感包裹著。直到走出后門，瞧見一位面容俊逸如仙的男子。

    他一身黑袍，衣角翻飛，但身子巋然不動，溫?zé)岬膽驯е坏人@入其中。

    他笑著將人攬?jiān)趹牙?，秦瑾瑤便被完全包裹住，臉頰貼著他guntang的胸膛。

    “臨安歿了?！彼穆曇?，清冽如玉擊。

    “嗯?！鼻罔帒脩每粤艘宦?，說不清自己是更思念母親，還是更想外祖母。

    感受到她情緒的低沉，顧修延的語氣更加溫和?！捌鋵?shí)，她死于寒毒。”

    秦瑾瑤一怔，忽然覺察到什么。她心念一動，正要開口，顧修延清越的聲音便已經(jīng)再次入耳。“你在公主府中毒后，我便已下了寒毒給她?！?/br>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那一晚，在聽了秦瑾瑤所有的胡言亂語后，在小小的人兒在自己懷中躺過一瞬之后，顧修延便覺得自己身上全都是她的氣息。

    就連她的痛，似乎也成了自己的痛。

    讓他覺得胸悶，心口疼。

    所以那一晚，一向按照律法殺人的攝政王第一次破了例。

    “秦瑾瑤，我說過要護(hù)著你?！鳖櫺扪拥拇降衷谒拿夹??！叭缃裨俣嘁痪洹！?/br>
    “我會永遠(yuǎn)陪著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