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又對杜阮微笑道：“阮阮,你來了?！?/br>
    這人竟然是穆青。

    她穿了一身粉色的宮裝，扎著宮女們統(tǒng)一的丫鬟髻，一眼望去，淹沒在了棲凰宮一群不起眼的小宮女里，杜阮一時間竟然沒將她認(rèn)出來。

    太子對她略一頷首，對杜阮說：“再見?！?/br>
    直到這個時候，杜阮才注意到他穿著一身嶄新的明黃太子袍，長發(fā)端端正正地用玉冠高高豎起，就連腰間也不再別著往常那把竹制的折扇，而是佩著太子玉環(huán)，顯得十分鄭重。

    今天是立秋，皇帝與皇后在棲凰宮團(tuán)聚，太子沒理由不去。

    “阮阮，咱們走吧。”穆青對她說，“我先帶你去棲凰宮的偏院換身衣服。”

    大約是皇帝來了棲凰宮，宮外來來往往的隨行太監(jiān)侍衛(wèi)很多，穆青帶著杜阮繞了些路，才選了個無人的下人房，把一套嶄新的宮女服塞給她，說：“阮阮，動作快一些?！?/br>
    杜阮便利落地鉆進(jìn)房間里換衣服，穆青在外面給她放風(fēng)，只是沒一會，屋里便傳來了杜阮的聲音：“這是別在哪里的？”

    穆青問：“什么？”

    杜阮應(yīng)聲從屋里伸出一只手，掌心躺著四條二指長的白色繡花寬帶。

    穆青看了看，說：“這是棲凰宮的宮女們?yōu)榱朔奖愀苫?，扎在胳膊和大腿上，必要時用來束起袖子和裙子的扎帶?！?/br>
    杜阮頓了頓，又問：“……這怎么穿？”

    “先繞手臂和大腿一圈，然后交叉、別開，打個空心結(jié)，再留出束縛帶的空隙，再打結(jié)固定，然后……”

    沒等她接著說完，杜阮已經(jīng)有點(diǎn)暈乎了，她在現(xiàn)代哪里見過這樣復(fù)雜的東西？于是干脆道：“穆小姐，你可以幫我扎嗎？”

    穆青便問：“你換好了嗎？”

    “嗯。”杜阮有點(diǎn)郁悶的聲音從屋里飄出來，“宮女衣服比較簡單，現(xiàn)在就差這個帶子了。”

    穆青便推開門，她乍一見到穿粉色的杜阮還有些新奇——穆青曾經(jīng)見過杜阮穿灰色的鎧甲，也看過她穿青色的紗衣，獨(dú)獨(dú)沒見過她穿粉。如今看來，粉色倒是很襯她，少了些青衣的淡雅，卻多了一些可愛。

    她給杜阮細(xì)心扎好胳膊上的束帶，期間杜阮就捏著另外兩個寬帶，很安靜地等待，既不催促也不亂動。

    杜阮耐心等她扎好，然后把剩下的兩根寬帶給她：“諾?！?/br>
    反而是穆青一愣：“什么？”

    杜阮正伸手去撈自己的裙子，要把腿露出來，看見穆青呆愣的表情，她比她更疑惑：“腿上的帶子不是還沒系好？”

    在杜阮一個現(xiàn)代人的意識里，露大腿其實(shí)算不得什么，更何況她們都是女性——哪怕互相幫忙換胸衣都不奇怪吧？

    但誰知道穆青卻一副呆愣的表情，她睜大了眼睛，耳朵蹭地一下便紅透了：“……這、這、這樣不好吧？！”

    杜阮本來是理所當(dāng)然的，但看到穆青的樣子，她一時間也怔住了：“這……不好嗎？可是它真的很難，你不幫我，我沒有辦法系好它。更何況時間緊迫……”

    方才穆青幫她系胳膊上的系帶的時候，杜阮分明很仔細(xì)地看了，但就是因?yàn)樽屑?xì)看過了，杜阮可以十分確定地說：她還是不會。

    “……那好吧。”穆青看起來好像是下了好大的決心，蹲下身去了。

    杜阮身后便靠著一個木桌，為了方便穆青，她撐著雙手坐上桌子，然后自己把裙擺撩起來。

    說是大腿，但系帶的位置其實(shí)很靠下，只在膝蓋上方四指的地方，并沒有露出很多。

    杜阮坐在桌子上，看穆青的動作。

    系帶系法復(fù)雜，穆青半跪著，雙手穿過杜阮的腿，卻很謹(jǐn)慎地盡量少碰到杜阮的腿，她嘴里叼著另一只系帶，腦袋垂得很低，幾乎要與地面齊平，根本不敢往上看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穆青的動作越來越慢了。

    杜阮忽然發(fā)現(xiàn)穆青的耳根紅透了，垂著頭的姿勢就像是……就像是一只又乖又兇悍，正在圈地盤的大狗狗。

    杜阮被自己的聯(lián)想嚇了一跳，又不由自主地想：這個時代的戒律這么嚴(yán)苛嗎？女生之間幫忙換衣服都不可以？

    ……不過，穆青到底也算是貴族小姐，是不是她覺得這個姿勢有辱身份？

    杜阮一邊覺得自己的猜測很有道理，一邊又覺得有點(diǎn)苦惱：可是她是真的不會系。

    屋里死一般的寂靜，杜阮忽然覺得有點(diǎn)煎熬了——她相信穆青也一定跟她一樣感同身受。

    好在，再怎樣緩慢煎熬的時光也終有盡頭，不知道過了多久，穆青終于放下了手，她的腦袋還是埋得很低，只是耳朵已經(jīng)不再紅了：“好了?！?/br>
    杜阮長長地松了一口氣，為了表示感謝，她鄭重地說：“穆小姐，謝謝你?！?/br>
    穆青敷衍了一聲，根本不敢去看杜阮的臉，她站起身，甚至還因?yàn)槎椎锰枚鴵u晃了一下才站穩(wěn)，頭也不回地推開房門，幾乎是落荒而逃。

    “阮阮，跟上我?！彼龕瀽灥卣f，在前面帶路。沒敢回頭，卻貼心地放慢了腳步。

    第82章 總有一天

    僅僅時隔兩天,杜阮再次見到了林皇后。

    這位向來端正自持的皇后很難得地穿了件便裝，雖然面上的表情還是冷冰冰的，但嫩黃色的衣裳多少為她增添了幾分柔和。

    杜阮跟著穆青從側(cè)門悄悄地進(jìn)了屋,穆青說：“站在這里?！彼龓е湃钭叩搅艘粋€角落，與侍女們站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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