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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了?”一個聲音響起,隨后杜阮感覺到身側(cè)的床鋪緩緩下陷,有什么人坐在了她的床邊。 杜阮扭過頭,那人背對著窗戶外落進來的光,面容被陰影模糊掉了,然而杜阮還是喊出了那個人的名字:“太子?!?/br> 太子說:“怎么還叫太子?不是讓你喚我名字么?” 杜阮不理他,自顧自地爬起來,坐在床上。這個時候她才發(fā)現(xiàn)不止是手腕,就連兩個腳踝上也扣著鐵環(huán),長長的鎖鏈一直延伸往上,沒入這張床緊靠著的上方的墻壁。 太子也沒有在意,他捉住杜阮的手,問:“會不會有點冷?” 即使是夏日,早晨也有涼風(fēng)陣陣,而杜阮只披著一件青色的紗制外衣,好像真是個金絲雀一般,手腳都鎖著鏈。 杜阮掙了一下,沒掙脫開,不知道是不是迷藥的藥力尚且還有殘留,她閉了閉眼,覺得渾身好像失了力氣一樣:“現(xiàn)在是什么時候了?” 太子用另一只手親昵蹭了蹭她的額頭,說:“對不起?!?/br> 杜阮皺起眉。 “你已經(jīng)睡了一天了。”太子滿含歉意地說,“藥似乎下得重了一些?!逼鋵嵥姓{(diào)整過藥量,只是沒想到杜阮身體那么弱?!皩Σ黄??!彼终f。 杜阮只覺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太子分明是在道歉,她卻覺得好像是毒蛇在笑瞇瞇地吐信子。 她不動聲色地往后挪了一步,忽然想起了什么:“今天是立秋?!” “對。”太子又往里坐了些,“你想去看看皇后嗎?在月亮升起的時候去棲凰宮的后門。我?guī)闳?。?/br> 杜阮沒接話,只是問:“龍凌呢?我的暗部呢?” 太子勾著唇,滿臉縱容:“阮阮放心,皇后身邊,總得跟著親衛(wèi)不是嗎?等你成為皇后,他們就做你的親衛(wèi),好不好?” “我?讓我做皇后?”杜阮難以置信,那一瞬間她真的覺得頭皮一炸,“……你瘋了!” “不行么?”太子說,他面上的表情像是真的很疑惑,“有什么不行?” 杜阮冷靜下來,想到面前這個人是太子,板上釘釘?shù)南乱蝗位实郏惯€真的可能讓自己做皇后,她只覺得荒謬極了。 “你和你父親一樣,是個強盜,是貪得無厭的鬣狗。”杜阮說,“我曾經(jīng)覺得你很像你的母親,但現(xiàn)在看來,你更像你的父親。難道皇室血脈會流傳這樣丑惡的東西嗎?” 杜阮罵起人來,語氣也是柔柔的,沒有半句臟話,但字字誅心。 太子的面龐冷了冷,或許他也不想把自己比做父親:“那又如何?”隨即,他像是察覺到了自己的語氣過于冰冷,又放緩了表情。 杜阮看著他:“皇帝和皇后不會讓你這樣發(fā)瘋的!” 太子說:“他們不會有機會阻止我的?!?/br> 杜阮看著太子面上還是那樣如清風(fēng)明月般的表情,心里瞬間想起了什么。 太子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他們沒有機會阻止他”。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他想趁著皇后殺皇帝的時候,做那只黃雀嗎? 杜阮一瞬間想起了秋半夏那句牛頭不對馬嘴的話:棲凰宮要換主人了。 ……原來是這個意思。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皇后的?!倍湃钫f,“我原先以為她是你的母親,你對她或許總有些憐惜,但現(xiàn)在,你能做出這種事情,想必對她的遭遇也沒什么感覺吧?” 太子偏過頭來,他沒有接話,甚至也沒有發(fā)怒,反而異乎尋常的冷靜。他只是看著杜阮。半晌,反而扯嘴角笑了,他跟杜阮對視,說:“我怎么看待皇后?我的母親,她恨我,所以我也恨她。很公平的感情,不是嗎?” “但你想知道我是怎么看待她的嗎?”杜阮的聲音很輕,“……我可憐她?!?/br> “秋半夏、穆青、秋水,甚至蕭蒙。她身邊的人,誰不可憐她?” “姜云竹,你要讓我做第二個林皇后嗎?”杜阮問。 于是太子低下頭,那表情甚至是有點疑惑的,他像是真的不能理解為什么有人不喜歡權(quán)位,他說:“阮阮,你不想做皇后嗎?” “我不想?!倍湃钫f。 太子自顧自地說:“只要你說一聲,點個頭,這皇宮都是你的,母儀天下的后宮之主,你不想做么?” 杜阮說:“我不想!” 太子頓了頓,說:“阮阮,你在擔(dān)心我納妃?你放心,后宮只會有你一個人。還是說,你在糾結(jié)父王的殺父之仇?” “別擔(dān)心?!彼嗣湃畹哪橆a,語氣憐憫,“我把他綁了到你面前,你親自報仇好不好?” 他那狀態(tài)簡直是瘋魔了,完全容不得杜阮插嘴半句。 于是杜阮從床上站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太子還以為她心動了,連忙也站起身要去扶她。 “——啪!” 杜阮扇了他一巴掌。 “姜云竹,你清醒點了嗎?”她居高臨下地、冷冰冰地問。 第80章 好奇怪 “清醒了就聽我說。你問我想不想做皇后,我告訴你——我不想做林皇后那樣的可憐蟲!” 太子還保持著那個展開雙臂,想要擁抱她的姿勢,卻在杜阮嚴(yán)厲又冰冷的聲音里頓住了。 他緊緊攥著杜阮的衣角,那紗織的外衣被他揉皺了。 哪怕是這個時候,他也不由自主地神游天外,他想:好奇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