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迎春說得對，說出來果然比悶在心里好多了。杜阮想，也對，或許真的是她太自戀了，蕭蒙喜歡的人應(yīng)該是穆青這個板上釘釘?shù)呐鹘?，怎么會跟她一個小炮灰扯上關(guān)系？

    迎春沒說話，一定也是覺得她的想法太過離譜了吧。

    杜阮好不容易才安撫好自己，誰知帷幔外沉默半晌，響起迎春凝重的聲音：“奴婢也覺得是?！?/br>
    杜阮沒反應(yīng)過來，與其說沒反應(yīng)過來不如說是不愿意相信：“是什么？”

    迎春說：“奴婢也覺得蕭王爺喜歡小姐?！?/br>
    杜阮被這一個直球砸暈了。

    杜阮一時哽住了，不說話，迎春卻還在絮絮叨叨地說：“小姐，奴婢早就覺得蕭王爺不對勁?！?/br>
    “那個時候——就是杜家起火的時候，奴婢穿著小姐的衣服，蕭王爺就冒著大火從屋外闖進來，他衣服熏黑，手臂上被火燎得沒一塊好rou，屋外都是擔(dān)心他的人，他進來第一句話卻是‘阮阮，你不要怕’?！?/br>
    “后來他發(fā)現(xiàn)奴婢不是小姐，臉?biāo)查g就黑了，那種氣勢，就像是、就像是……嗯，就是龍凌曾經(jīng)說過的，殺意！奴婢當(dāng)時差點被嚇?biāo)懒??！?/br>
    說到這里，或許迎春也從杜阮的沉默里覺出幾分不對，語氣帶上了幾分小心翼翼：“小姐……該不會從那個時候開始，蕭王爺就喜歡您了吧？”

    杜阮：“……”

    杜阮捂著額頭，縮在被窩里，看著頭頂一片繁星似的珠寶，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完了。她想，她居然覺得迎春說得很有道理。

    要問一個穿書人最怕什么，那一定是劇情走向與原著不符?，F(xiàn)在，杜阮就遇上了這樣的事。

    上一世杜阮可勁兒折騰，也沒見劇情改變分毫，最后她還是按照既定的劇情死去了，怎么這一世，從她剛剛落地開始，她還沒來得及做什么的時候，劇情就已經(jīng)產(chǎn)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外間，大約是杜阮一直不說話，讓迎春也猜到了什么。她低聲問：“小姐，您覺得這樣不好嗎？奴婢倒覺得小姐大可以利用他……畢竟，蕭王爺看起來倒像是很樂意的模樣?！?/br>
    杜阮無奈地說：“……迎春，你不懂，我怎么能利用蕭蒙？”

    迎春便說：“小姐，我不知道您想的是什么，奴婢眼界淺，沒有那么多想法，但是奴婢曾經(jīng)見過，夫人和老爺便是這樣的?！?/br>
    杜阮心里咦了一聲，雖然原著里描寫不多，但上一世她還是從杜家暗部嘴里聽了些這具身體父母的事情，卻都是些夸贊恩愛的話，從沒有人說過這樣的話。

    “雖然奴婢比小姐年長幾歲，但那個時候奴婢也很小，不太記事，有些事是阿娘說給奴婢聽的?！庇赫f，“其實，在很早之前，杜家就已經(jīng)開始式微了。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破船還有三千釘，更別說杜家這樣的千年世家，是在好幾代王朝更迭風(fēng)雨飄搖里屹立不倒的世家。即使逐漸走了下坡路，也不會放棄自己的尊嚴(yán)，任由家族改名換姓的?！?/br>
    “然而杜家……大約也是運氣不好?！庇赫f，語氣里有些小心翼翼，大約是慣性，總覺得自己不能編排主人人，但她又覺得這也不算編排，完全是陳述事實，頓了頓便平穩(wěn)地接著說道：“這一代唯有夫人一個兒女，待到夫人及笄之時，杜家就開始張羅著要找一個入贅女婿?！?/br>
    “然而到底是入贅，杜家既想找疼愛夫人的，又想找個能振興杜家、卻又完全不會對杜家權(quán)勢起意的人，天底下如何能有這樣的好事？來提親的那些人要么是貪圖杜家權(quán)勢的小官小吏，要么便是些世家里不堪大用的紈绔——本來也不指望繼承家業(yè)，入贅也就入贅了?！?/br>
    “這么一來二去的，夫人就耽擱下來了?！庇貉鲋^，像是在回憶，“后來不知怎么地，當(dāng)年最炙手可熱的少年將軍忽然上門提親，那個時候，老爺可是陛下面前的紅人?！?/br>
    “杜家便想，老爺孤身一人、家世清白，能做到將軍必然是有真本事的，又是真心疼愛夫人，就把夫人嫁給了他?！?/br>
    “其實那個時候，杜家不太看得上老爺是個清白身，只是夫人年紀(jì)大了，杜家更多的還是想利用老爺振興杜家，便也將就了。一直到出嫁那天，夫人都完全沒有見過老爺一面呢?！?/br>
    “那個時候，夫人的想法甚至是處境也跟您現(xiàn)在一樣?！庇狠p聲說，聲音像是勸慰，“不過，事實證明，杜家沒有選錯，夫人也沒有?；楹?，他們也是一樣的琴瑟和鳴，恩愛非常?！?/br>
    “往日里奴婢去宴會，總覺得那些小姐們有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幻想自己以后嫁給喜歡許久的公子，諸如此類。但是奴婢看多了各家夫人的情況，便覺得嫁娶之事，總有許多不如意，好像許多人都摻雜著不那么干凈的利益，但兩個人日久生情，也是十分歡喜的?！?/br>
    “蕭王爺那么喜歡小姐，這就夠了不是嗎？”迎春說。

    杜阮呆呆地看著頭頂，好半晌才說：“迎春，若不是知道你真的對杜家忠心耿耿，我真要懷疑你是蕭蒙派來的說客了。”

    “我和母親的處境想法都不一樣，蕭蒙也不是父親?！倍湃钫f，“他不是父親那樣溫良的人，他這樣的人，是不會吃虧的。如果我向他求什么，必要向他付出同等的回報?！?/br>
    迎春向來是聽杜阮的，可是她想不通：“可是，小姐，咱們在蕭王府住了許久，這一屋的珠寶華服美食奴仆，而且蕭王爺還許諾會為杜家平反……所以咱們又應(yīng)當(dāng)向蕭王爺付出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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