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治的視線在這兩人之間移動著。

    他似乎猜測到什么，嘟嘟唇，離開了兩人所在的露臺，一同帶走的還有隨行的侍衛(wèi)與女官。

    露臺上只剩下厄琉西斯與艾德里安。

    “您為什么想要和我談一談。”艾德里安開門見山。

    實話實說，他并不認為自己身上有什么價值，值得這位戰(zhàn)爭天使所注意。

    厄琉西斯的視線落在他身上。

    “為什么說突然？”他沒有理會他的問題，只是接著上一句話反問，“是因為安娜的離去嗎……”

    “是全部?！睉?zhàn)爭天使忽視了他的問題，艾德里安沒敢產(chǎn)生其他的情緒，只是順著他的話回答。

    “在那之后，我們失去了您的消息?！卑吕锇餐ｎD一下，“全部的消息?！?/br>
    “若是神靈不想被人類找到，那便沒人能找得到?！倍蛄鹞魉菇忉屢痪洹?/br>
    然后兩個人之間又陷入了沉默。

    他們都不是話多的人，突發(fā)的交流，確實是厄琉西斯的心血來潮。

    從王宮露臺眺望，隱約能夠看到喧鬧城市的街道。

    玫瑰花雨未被清掃干凈，整個城市彌漫著花香。仿佛還能看到人們歡呼雀躍，歡迎女王歸來的場景。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我，不久之后的我?！倍蛄鹞魉乖诨ㄏ阒谢仡^，紅發(fā)耀眼，卻終將落為陪襯。

    “我想知道，你是如何成為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

    女王身側(cè)的影子，無名無分的陪伴者。

    第170章

    如何成為陪襯？更深一層的問題, 是如何甘愿做陪襯。

    艾德里安聽懂了戰(zhàn)爭天使話語之中真正含義。

    回想起十多年前，與女王情意相通的時候。那時候的他剛剛凱旋歸來，為風雨飄搖的王國贏下了一場決定命運的戰(zhàn)爭。更是憑借著在戰(zhàn)場上的英勇表現(xiàn)獲得了“黑色死神”的稱號。

    那時候正年輕, 是最張揚的年紀。即使從小受到的訓練使得艾德里安還能控制住自己的行為, 沒有在王宮之中做出不符合禮儀的行為，可那段時間, 他值勤的時候，就算是低著頭，存在感也極強。

    當時的瑪格麗還未加冕成王, 是以涉政公主的身份代理老國王來處理國家的政務(wù)。即使天賦異稟, 比起后來的老辣卻還是顯得稚嫩。

    艾德里安一直欽慕于公主，也一直都知道，公主同樣對他有意。但兩人一直都沒有戳破這層窗戶紙, 因為當時的他沒有身份沒有資格，瑪格麗也絕不是那種會低聲下氣求愛的人。

    征服琴島, 卻給了他希望與資格。

    從御前守衛(wèi), 成為王國的總帥。按照加侖王國一直以來的傳統(tǒng), 能有資格掌握兵權(quán)為國征戰(zhàn)的無一是不是身負爵位的貴族。就算是他現(xiàn)在的情況是臨危受命, 可以前也不是沒有類似的情況，在打完勝仗后，帶病的統(tǒng)帥總是會獲得爵位與封地。

    只要有了爵位與封地，便等于有了貴族身份，也就有資格追求王國的涉政女王。

    可冊封儀式卻遲遲沒有舉行。

    起初的時候，艾德里安知道是因為王國剛剛進行過一場大的戰(zhàn)爭, 需要足夠的時間來處理傷亡，清點經(jīng)濟損失，預(yù)估戰(zhàn)利品的價值, 安撫士兵等等。

    他就這樣等著半年時間，等到人們看向他的眼神已經(jīng)從敬佩變成了諷刺，完全遺忘了他黑色死□□號。

    那些同樣對成為公主入幕之賓有所盤算的貴族們，艾德里安每每看到他們有意無意落在他身上的眼神，都能讀出其中的諷刺與不屑。

    而他也只能憤憤地攥緊拳頭。

    這群油頭粉面的東西，若不是因為他們的能力根本配不上自身的爵位?，敻覃惿磉吀揪蜎]有幾個值得信賴的人……

    是他替他們走了死路，只不過，他沒有死，還獲得了勝利。

    這種情緒一度影響到了艾德里安的判斷能力和他的行為。作為御前侍衛(wèi)，皇家騎士團的下一任騎士長，卻成為了情緒的奴隸，以至于在一場與鄉(xiāng)紳的會面中，艾德里安抽出了佩劍，架在了對瑪格麗出言不遜的土豪身上。

    那時候他剛剛獲得守誓劍。還沒有完全意識到這把由神之手打造的匠器究竟意味著什么。

    這把擁有著非凡力量的武器閃耀著寒氣森然的幽藍光芒。守誓的非凡特性，使得祂能夠感知到主人的情緒變化，從而展現(xiàn)出對應(yīng)的力量。尤其是看到眼前這個土財主的眼神，看到那隱藏在恐懼之下的深深不屑，艾德里安的憤怒被點燃了。

    幽藍色的光線在頃刻之間轉(zhuǎn)化成惱怒掌控的火紅，劍鋒上傳來的森然之氣卻沒有絲毫的減弱，反而刺入骨髓，讓人不住地顫動——那是靈魂在顫抖。

    “住手！”瑪格麗的呵斥聲打斷了他的動作。

    年輕的騎士長臉上閃過片刻的茫然，他沒有動，守誓還抵著那個鄉(xiāng)紳的脖頸。與鋒利劍刃接觸的位置已經(jīng)滲出鮮血。

    那個人不斷顫抖著，這時候他眼中的不屑與嘲弄已經(jīng)消失不見，只剩下深深的恐懼。

    可艾德里安知道，那種高高在上是不會消失的。他們只是暫時被對于死亡的恐懼而掩蓋，只要他放下手中武器，就會卷土而來，更甚幾分。

    他見過太多這樣的人了。

    真正讓他感到震撼的是瑪格麗的選擇，她呵斥了他，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放下劍?！币娝镁脹]有動作，瑪格麗的眉頭微微蹙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