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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下是余熱還未散去的土地,聽過許多次的感慨在耳邊吵鬧著,他似乎又一次跟隨著謝利的講述,過上了他孩童時期十分向往的海盜生活。 與窮光蛋、亡命徒爭奪海島上的寶藏,逃離海洋警察的追捕,戲弄某些國家的皇家海軍,在甲板上大口喝酒,談?wù)撽懙厣涎龐频男℃?。如果這一切,是和謝利一起經(jīng)歷,而不是他獨自一人裹著讓人恐懼的紅袍,頂著紅鴉的名頭就好了。 緬懷過去,總是感傷。 謝利的酒意似乎淡了許多,她望著遠處的大海,安穩(wěn)寧和的生活確實舒適,可每當(dāng)看到海洋,尤其是海上起風(fēng)暴的時候,她都忍不住懷念在負荊者號上的時光。 雖然有時候,船上的人總是有些討厭,可他們站在一起抵御風(fēng)暴,忍受著豆子一樣的雨水劈頭蓋臉的澆下來的爽快。 “你說的船,什么時候給我?” 火光溫柔地跳動著,謝利看著墨藍的水天連接處,終于問出了壓抑在心底許久的問題。 雖然在岸上的生活很好,但她好想念在海上冒險的日子,想念那每一種的驚心動魄。 也許她天生就不是什么安分的家伙,謝利不受控制地想。 她記得,肖恩曾說會許諾她一艘全新的船。 許久沒有得到回應(yīng),她轉(zhuǎn)身,看向肖恩。 越過火光,入眼的是一張過分慘白的面容。 肖恩·馬奇仰躺在地上,俊逸的面龐失去了血色。 謝利瞬間清醒過來,她幾乎是在反應(yīng)過來的第一瞬間,就閃身出現(xiàn)在了肖恩·馬奇身邊。 大腦一片空白,幾乎是依靠著身體的本能,謝利抬起手,兩根手指探出,顫抖著移動到肖恩·馬奇的鼻子下方。 不久,她長舒一口氣,懸著的心臟終于下沉幾分。 還有呼吸,還有呼吸。 盡管十分的微弱,卻依然存在著。 他還活著,沒有死。 謝利無法解釋這件此刻的心情,危急的情況也不給她過多的思考時間,她甚至來不及思慮為什么剛才還和她說說笑笑的肖恩居然在短短幾分鐘內(nèi)就變成了瀕死狀態(tài)。 她一把抗起肖恩,一邊慶幸著這幾年的時間沒能奪走她天生的蠻力,腳下絲毫不停,朝著院子外跑去。 村子里面只有一位略懂醫(yī)術(shù)的老婆婆。她曾經(jīng)是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穩(wěn)婆,是幫著女人們接生孩子的,后來不知道出于什么樣的原因,她花錢跟著鎮(zhèn)子上的藥師學(xué)了幾年,回到村子里做了大夫。 肖恩曾提過一嘴,雖然她的醫(yī)術(shù)并不算高超,也解決不了復(fù)雜的病癥,但在這個遠離大城市的小漁村也是一件非常難得的事情。 這些頑強生活著的普通人,即使是最簡單的藥物,也有可能救下他們的一條命。 謝利抱著肖恩一路狂奔,朝著記憶中的方向而去。 那被他藏起來的紅色長袍卻像是受到了召喚一樣,在超凡力量的驅(qū)使下,從柜子的最下面帶鎖的箱子里飛了出來,在濃重的夜色之中帶出鮮艷的色彩,刺得人眼睛發(fā)痛。 在紅袍詭異出現(xiàn),落在肖恩·馬奇身上的時候,謝利就意識到,他之所以會變成這樣是因為那些不被常人所理解的詭異魔法。 就算是醫(yī)術(shù)最高明的醫(yī)生在這種超越凡人認知的力量下恐怕也無法無能為力,更何況只是漁村里面一個普通的老婦人? 可這是最后的希望。 謝利不敢停下腳步,即使蒙在肖恩身上的紅色長袍在黑夜之中散發(fā)出充滿誘惑的紅光,她也絲毫不敢停下自己的步伐。 尖銳刺耳的喊聲在寂靜的夜晚傳出很久,為謝利指引著方向。 那聲音實在過于慘厲,謝利想到老大夫穩(wěn)婆的身份,隱約猜到了聲音的源頭,她跟隨著聲音,快步朝著聲音傳來的地方跑去。 腦子里亂做一團,她一邊胡亂祈求著肖恩千萬不要有事情,一邊又埋怨他,為什么要脫下長袍。那些說不清的力量就像是詛咒一般,是選擇了就絕對無法割舍背叛的東西。謝利隱約察覺到,也許,當(dāng)日在不遠處的懸崖之上,肖恩的那句輕描淡寫的回答絕對沒有他的語氣那樣輕聲簡單。 神靈的世界,神靈的力量,承載這些東西的凡人,本來就是要付出代價的。 這家伙兒真是幸運啊。 卷起的風(fēng)吹出咸腥的液體,是和海水一樣味道的液體。 若是此刻在他身邊的是其他女孩,一定沒有這樣抱著他狂奔的力量。謝利被突然出現(xiàn)在腦海中的想法嚇到,這種時候應(yīng)該放聲大笑來掩蓋不合時宜的念頭,可她連個表情都做不出來。 海水,真咸啊。又咸又苦,就這樣堵在心頭,難受的很。 “啊——?。 ?/br> 在一近乎撕裂聲音后,是死一般的沉寂。 謝利順著聲音趕到了生產(chǎn)的產(chǎn)婦家門口,不知道受到什么影響,她居然放緩了腳步,眼前的屋子亮著昏暗的光,人影倒映在窗上。 接著,破爛的木門打開了,一個岣嶁著身體的身影躡手躡腳地出現(xiàn)。 她看到了謝利,停了下來。 年輕卻高大壯碩的勇者看到了她懷中的物體,是包裹著軟布的一團軟rou。 “死亡啊?!崩掀牌艖驯е呀?jīng)沒有鼻息的嬰孩,看著同樣抱著肖恩的謝利,似乎像是在感慨,又像是安慰,但言語之中卻透露著深深的悲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