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眸漸深。

    她卻毫無察覺，仍扭捏的別著臉、低著頭，看著被他握在掌心里的自己的手，面頰更熱，“那玉，是誰贈你的。”

    “蕭若秋?！?/br>
    蕭若秋？所以她跟他之間有段過去是真的，不是旁人的揣測？

    孟宛清一時間說不出心內(nèi)是何感覺，只是對他的親昵碰觸有了些許反感，扭掙著便要離開，嘴上卻也不說。

    她的別扭、惱意一一被他看進眼里。

    那貼在她耳根子上的薄唇突然輕輕的在上面嘬了下，只一下，那溫?zé)嶂鈪s激得她在他懷里的身子越發(fā)軟，越發(fā)蜷成了一團。

    他眸底的灼熱幾乎燙傷她吹彈可破的肌膚。

    “阿姐？”門外，突然傳來孟洵的聲音，連帶著叩門聲。

    她情迷意亂的神志此時方才清醒了些。

    而他亦在此時起身，起身之時還是沒忍住附身在她唇上碰了一吻，極短暫，又極繾綣。

    她的唇瓣又糯又軟還會粘人，碰上離開時，彼此碰觸的唇不舍分離。

    都能感覺到反彈回來的那種觸感。

    真真羞死了人。

    “阿姐？”孟洵進來時并未發(fā)覺她的異常，只知她背對他坐在床榻那兒不知做甚，臉頰，異常的紅，莫非是屋里的炭火太濃？

    孟宛清羞極抱著床上的軟枕，開口，聲音也淺淺的，“怎么了。”

    “我方才聽說趙統(tǒng)領(lǐng)來我們府上了？”他正準(zhǔn)備出門去找林靜姝的，聽見這事又特意折返回來。

    孟宛清聽到趙統(tǒng)領(lǐng)三個字時眼角余光偷偷的朝屏風(fēng)后瞄了眼，他才不會像她，便是躲在那兒也叫人瞧不出端倪，想到這，她耳根子又紅了。

    “阿姐，你到底愿不愿嫁他?！泵箱瓕@件事格外重視。

    他不愿孟宛清是被迫的。

    現(xiàn)在跟她聊這個，卻叫她如何啟齒，孟宛清靜默不說。

    孟洵卻在那兒問個沒完，“你若心底不愿意，我親自上門去跟他說，趙統(tǒng)領(lǐng)應(yīng)當(dāng)也不是那種強權(quán)欺凌之人，便真是，我也不怕！阿姐你……”

    “別說了?！彼司驮谀莾耗?！

    “那你到底是愿還是不愿……”

    孟宛清臉燒的厲害，緊攥著軟枕的手指頭卻有些著不上力的酥麻，回想著方才他在她耳垂上輕嘬的那一下，還有繾綣深情印在她唇上的一吻。

    那烏黑湛亮眼眸仿佛正隔著屏風(fēng)看著她，將她面上情緒一絲不落的看進眼里。

    “我……愿意”

    *

    正月十五日是一年中第一個月圓之夜，所以稱正月十五為“元宵節(jié)”。

    每年元宵節(jié)長安街上都有賞花燈、吃湯圓、猜燈謎、放煙花等活動。此外，今年又特增了耍龍燈、耍獅子、踩高蹺、劃旱船、扭秧歌、打太平鼓等傳統(tǒng)民間表演。

    今年元宵節(jié)，太子殿下親臨長安城，將與民同樂。

    “殿下今日可要去孟府看望孟大人？”八寶知道沈如錫今早這么早便出宮，為的，可不僅僅是與民同樂。

    這幾日，朝中反對蕭若秋掌權(quán)的聲音也不少流露到民間，他此時與民共度元宵節(jié)，增近與民之情，更能增加聲望為登臨那個位置肋勢。

    他清早出了宮后先是與百官們先去鄉(xiāng)間田野持火把驅(qū)趕蟲獸，希望減輕蟲害，祈禱獲得好收成。

    祈禱過后，又跟百姓們一塊用蘆柴或樹枝做成火把，成群結(jié)隊高舉火把在田頭或曬谷場跳舞。

    “殿下當(dāng)真體察民意?！?/br>
    “殿下千歲?！?/br>
    “……”

    百姓們對于這樣一個體察民間又愿與他們相度元宵節(jié)的太子殿下自然是百口稱贊，張伯遷等人見狀，心里那種大局將定意氣風(fēng)發(fā)之感也更深。

    離開郊野后，又去了附近的白馬寺一趟。

    正月十五日，為紀(jì)念佛祖神變，此日需舉行燃燈法會。

    “不知殿下蒞臨，失禮，失敬?！弊〕诸I(lǐng)著一從小沙彌出來親自恭迎。

    沈如錫卻是抬手，神色溫文，“不必多禮，我亦是蕓蕓眾生的一員，佛前，無顯貴。”

    住持聽了他的話有幾分贊賞，伸手將他迎到里面。

    整個寺廟布局規(guī)整，風(fēng)格古樸。

    寺大門之外，南有近些年新建石牌坊、放生池、石拱橋，其左右兩側(cè)為綠地。左右相對有兩匹石馬，大小和真馬相當(dāng)，形象溫和馴良。

    “這是兩匹前朝的石雕馬，這兩匹石雕馬原在永慶公主駙馬、右馬將軍魏忠信的墓前，后由白馬寺的住持德結(jié)和尚搬遷至此?！?/br>
    如此。

    這里的一佛一物都?xì)v經(jīng)歲月，沉靜古樸。

    沈如錫看著看著，忽問，“若想懺悔，當(dāng)如何?！?/br>
    懺悔？

    “佛語有云，所有相皆是虛妄；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dāng)作如是觀?！弊〕秩缡堑溃v的話很有禪意跟佛理，又見沈如錫輕裘在身，貴氣天顯，這樣一個王權(quán)富貴的人，注定是要孤孑一身的。

    “曾慮多情損梵行，入山又恐別傾城。世間安得雙全法，不負(fù)如來不負(fù)卿?！?/br>
    沈如錫望著寶相莊嚴(yán)的佛相，手持佛香，緩緩拜了下去。

    他面上，是沉斂，是平靜，是似淺而深的種種情緒。

    誰也不知道他要懺悔什么，又在默念什么。

    命由己造，相由心生，世間萬物皆是化相，心不動，萬物皆不動，心不變，萬物皆不變。

    “殿下，時辰差不多了，該返城了?！卑藢氉钜姴坏蒙蛉珏a這般，殿下本身不是優(yōu)柔寡斷之人，成大事者，須不拘小節(jié)。

    孟大人，是他的死結(jié)。

    沈如錫上完香，又拿出自己親手抄的經(jīng)書放在香案上，開口時，聲音罕見的鄭重，“啟程吧?！?/br>
    “是?！?/br>
    “去孟府?！?/br>
    八寶還以為是去長安街，沒想到他竟要去孟府？

    他追著沈如錫出去，面色憂急，“殿下，大局將定，你可不能因為一己之情而耽擱?！?/br>
    “孤知道自己在做什么?！?/br>
    從來都知道。

    *

    當(dāng)載著滿朝文武的車馬跟漫長的侍從隊伍一路高調(diào)張揚的往孟府門口去時，幾乎引來了整個長安街百姓的側(cè)目。

    “這是來做什么？”

    “蠢貨，難道你不知今日孟府有大好日子？！”

    “……”

    孟府門口張燈結(jié)彩，鑼鼓喧天。

    喜糖都不知灑了多少了，聚在門口看熱鬧的百姓們水泄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