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洵……”魏中林被她住的手是那般用力、用心，一時心里所有的誤會扭捏都分崩離析。

    “士為知己者死，中林，你是我能過命的朋友。”孟宛清說著語氣難得的柔和和往日跟他講話都不一樣，這次是發(fā)自肺腑掏心掏肺的跟他語重深談，“我知道我這個人有很多毛病，難接觸，難交心，在某些事情上面算計也多還有些自私，可是，中林……”

    話到最后，她竟哽咽無法繼續(xù)。

    魏中林的心被一種難言的沸騰震撼，他竟不忍再聽下去，反手便將她緊抱在懷，“別說了，我懂，我都懂?！?/br>
    孟宛清任他抱著，眼角幾分濕潤，她真的想哭了。

    她是那種在某些事情上難以啟齒的人，從來不會說，只會用行動表示。

    秋桃在旁看著魏中林抱住孟宛清驚的嘴巴都張大了，她已知道孟宛清是女子身份的事，看見她這樣被魏中林抱著很想開口勸開，可又只能生生忍住，卻是有些焦急擔(dān)心的看著。

    女子名節(jié)，猶為重要。

    “中林，你好了嗎？”那邊傳來武進(jìn)他們喊他的聲音。

    魏中林還沒從剛才的巨大震動中走出來，卻也跟孟宛清慢慢分開來，一字一句，句句坦誠，“我承認(rèn)，在得知你徒手殺狼又接連救了武進(jìn)獲得眾皇子賞識時，我心里，是嫉妒的。”

    “……”

    “我甚至也會后悔為何將機(jī)會給了你。”尤其是回去后奉恩侯為這件事還責(zé)罵過他，說他無用，一事無成，他心底的壓力跟委屈她統(tǒng)統(tǒng)都不知道，“或許真如你剛說的，這些事，我們遲早都會面對?！?/br>
    孟宛清眼眶有些泛紅，望著他微笑做滿不在乎狀，心如刀割。

    “下次還有同樣的機(jī)會，我不會再讓給你了，如果我現(xiàn)在這樣說，你會理解我原諒我嗎？”這一刻的魏中林像是瞬間長大了，沉穩(wěn)了，知事了，也深重了。

    她不住點(diǎn)頭，順便抬手快速擦了下眼角，鼻音濃重，“我能的，我能?！?/br>
    聽了她的話他整個人才松了口氣，“也就是說，日后我們之間就事論事，可無論世事如何更改我們?nèi)允亲詈玫呐笥?，是不是，孟洵。?/br>
    “是的?！彼χχ砬楸瓤捱€難看，“中林，你真好?！?/br>
    “有多好？”見她快哭的表情他卻是笑了，整個人都放松了，因?yàn)樗麄儽舜碎g最難以提及最難堪隱私的事都說的清楚明白了。

    有多好，好到她心疼的不得了。

    *

    歲末的最后一天稱為“歲除”，意為舊歲至此而除，另換新歲。

    這一日，家家戶戶開門的第一件事就是燃放爆竹，以嗶嗶叭叭的爆竹聲除舊迎新。

    孟士宏領(lǐng)著孟洵等孟家上上下下一干人等來到后院的小祠堂里，將祖先牌位依次擺在正廳，陳列供品，然后祭拜者按長幼的順序上香跪拜。

    祭拜多用魚rou做的碗菜，盛以高碗，有鐘鳴鼎食的寓意。

    “祖先在上，保佑我孟家時代昌盛、源遠(yuǎn)流長?！泵鲜亢陰ь^跪下，孟宛清在其后跟隨其它亦一同跪下。

    祭拜過后便是一大家子用早膳的時間。

    食不言，寢不語。

    一頓飯吃的安靜異常絲毫沒有新年的喜氣跟熱鬧，待放下碗箸后方姨娘打量著孟士宏神色才輕聲問了句，“老爺。”

    “恩。”孟士宏飯后用清水漱口，漱完才接過丫鬟遞上的濃茶。

    孟宛清知方姨娘要說什么，果不其然，她開口便是為林月娘說話，“今日除夕，闔家團(tuán)圓之日，要不要讓jiejie也出來……”

    林月娘從被軟禁到現(xiàn)在也有快半年時間了。

    孟士宏似乎已經(jīng)習(xí)慣了身邊沒有林月娘無事生非拈酸吃醋，揮揮手，“不必，再說年節(jié)客多，她挺著肚子也不方便?！?/br>
    方姨娘見他這么說自是不好再往下勸了。

    “對了，我想元宵時將琴香迎進(jìn)門?！泵鲜亢暾f著吩咐下去，“這件事就交給你打理了，畢竟琴香是賀大人的侄女兒，屈身嫁給我做妾也是委屈她了?！?/br>
    賀琴香。

    難怪他不肯將林月娘放出來，原來是怕她壞他的好事。

    孟宛清望著孟士宏那張冠冕堂皇的臉便覺作嘔，還真是色心不改，前后娶了多少女子鬧的后宅不寧，前后死了一位嫡妻，繼室也被軟禁，在他身上絲毫沒看見相敬如賓相濡以沫的夫妻情誼，竟也有女子甘愿嫁給這般冷心冷肺自私自利的男人。

    “姨娘，爹什么時候又娶側(cè)室？”待孟士宏走后孟妤才敢問。

    方姨娘似是對事也才知曉，臉上猶有茫然，但更多的是見怪不怪的淡然，“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尋常?！痹捳f如此卻還是慶幸般撫了撫孟妤的長發(fā)，“可關(guān)家不一樣，他既已允諾了你便不會納小?！?/br>
    孟妤聽她提起親事，臉上暈起團(tuán)粉，羞的不敢再言。

    倒是孟宛清關(guān)心了句，“方姨娘，妤姐兒的親事可是年后便提上日程？”

    “不錯，原本是也是早點(diǎn)迎進(jìn)門可剛剛老爺也說了，他要納側(cè)室，妤兒的親事自然不能與他撞到一地?！狈揭棠镎f著，掐指算了算，“待二月二吧，龍?zhí)ь^，也是春暖氣和的日子。”

    聽著她倆的話，孟妤揪緊手中帕子，心里，不禁有幾分未知的悵然。

    *

    或許，這便是待嫁女子的多愁善感吧。

    從前總是愁嫁，如今眼見那一天快到了孟妤心中又充斥著各種不安忐忑的思緒，她在孟府呆了十七八年，住慣了，即便隱忍受磨的日子在大多數(shù)，可好在苦盡甘來，尤其是如今看著洵哥兒長進(jìn)了，姨娘在府中也受尊重了，可她卻即將要嫁為人婦離開這個庇護(hù)了她這么久的家……

    “小姐，你怎么了？臉上愁眉不展的?！睓鸭t前段時間雖跟隨在孟宛清身邊伺候，可是想到孟妤快嫁了身邊也得有個得力的陪嫁丫鬟，孟宛清便又讓她回來了。

    她身邊有秋桃這么一個近身奴婢便足夠。

    孟妤聽了她的話知是自己憂思外露被瞧出來了，羞窘之余也有些不好意思，轉(zhuǎn)移話題掩飾道，“方才似乎聽到有客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