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宛清從里面一走出來學(xué)子們涌上前去，個(gè)個(gè)臉上帶著好奇跟聞訊之意。

    “都走開走開?！蔽褐辛种苯由锨皩⑺С鋈巳海ыg見她滿面春風(fēng)志得意滿，雖只有短短一瞬卻也足夠他驚艷了。

    “發(fā)生什么事了？”蘇柏也上前心道。

    孟宛清卻是心情無比暢快，“無事，今晚，我請客。”

    魏中林本來還有好多話要問聽見這個(gè)馬上拍掌叫好，“去煙云樓！要最好的上房?！?/br>
    “沒問題?！?/br>
    蘇柏哭笑不得看著他倆平日冤家似的今天怎么勾肩搭背好的跟一個(gè)人似的，“等等我?！?/br>
    書院外面，艷照高照，氣爽秋高。

    他們仨結(jié)伴而出，笑意爽朗。

    *

    好好的，突然就變天了。

    雨絲一陣接著一陣，密密麻麻，砸在浣紗院內(nèi)的秋海棠上，枝葉亂顫，香氣馥郁。

    屋里傳來江姨娘撕心裂肺的叫聲。

    “啊啊……”

    “再忍忍，馬上就好了?！?/br>
    “啊……我……我疼啊……”

    正屋內(nèi)，孟士宏面色未明的坐在那兒，手中的茶早涼了，他一口都沒喝。

    白大夫聽著屋內(nèi)的慘叫不斷擦拭額上的汗，“沒道理啊，老夫一直都有給姨娘開安胎的藥，為何會這樣？”

    萬嬤嬤心疼的攥緊手中帕子，來回走動著，“這可怎么好，才不過懷了幾個(gè)月這是能保還是……”

    白大夫不敢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又抬手擦了擦汗。

    “保不住了保不住了?！币粋€(gè)婦人從里面小跑而出，手上全是鮮血，“孩子流了，是個(gè)才成形的哥兒?！?/br>
    聽了這話萬嬤嬤登時(shí)腳軟差點(diǎn)跌倒。

    里面靜了片刻傳出江姨娘撕心裂肺的哭叫聲，“孩子！我的孩子！”

    只是，這凄涼的聲音聽進(jìn)孟士宏耳里絲毫激不起他半分憐愛。

    林月娘嘴里念了聲佛便起身，“我去祠堂里為meimei拜拜吧?！焙⒆蛹热灰呀?jīng)沒了，她也就放心了。

    梅姨娘跟方姨娘也跟著她站起來，“老爺，我們先退下了。”

    孟士宏從始至終都沒開口，周圍籠著看不見的戾氣。

    “呵，瞞的倒是嚴(yán)，只是活該留不住?！泵芬棠镒匝宰哉Z說了句，臉上盡是嘲意。

    方姨娘心中暗念了聲造孽，不愿與她同路，幾步便分開了。

    屋外，雨下的越來越大，滂沱密集。

    天色也暗下了。

    丫鬟們開始點(diǎn)上燭火，通明的火光讓室內(nèi)多了絲暖意卻仍有幾分潮濕的感覺。

    雙環(huán)一直挨著孟士宏坐著，面上看不出喜悲。

    蓮兒便是勾唇，卻也沒表現(xiàn)的太明顯。

    只是與她一樣旁觀聽著里面江姨娘悲痛難抑的哭聲跟喊叫，大約是哭了許久都不見孟士宏進(jìn)去看她，她開始喊孟士宏的名字。

    “士宏……士宏……”

    “我們的孩子沒了……”

    萬嬤嬤也抹著淚懇求道，“老爺，你便進(jìn)去看看姨娘吧……”

    看她？

    孟士宏用力笑了笑，眼神刻怨，看她是如何自作孽害死了腹中的孩子嗎？

    “雙環(huán)?！比f嬤嬤覺察到孟士宏的不對勁也不敢再勸下去，只是換著來到雙環(huán)旁邊，含淚道，“雙環(huán)，你向來跟主子關(guān)系最好，主子最疼你了?！?/br>
    “疼？”雙環(huán)像是不認(rèn)識她一般，淡漠輕飄的回了句，“闔府疼我的，不過老爺一人罷了?！?/br>
    “你……”萬嬤嬤驚怔之余更多的是無名怒火，聲音不覺厲下，“雙環(huán)，你這樣說是何意思？”

    是何意思？

    孟士宏命人將藥端上來，“白大夫，瞧瞧這味藥?！?/br>
    白大夫見他聲音還算和緩，也稍微放松了些沒之前那么緊張，要知道江姨娘的胎一直是由他來保的，出了什么問題自然是找他算帳。

    眼下孟士宏心情還算沒那么糟糕，他自然要盡心盡力去做他吩咐下來的事。

    他拿起藥渣子聞了聞，面色有些微異，“老爺，這藥……”

    “這藥如何。”

    白大夫說的比較委婉，“好是好，只是有孕的婦人不能喝。”

    孟士宏聽了他的話忽言辭犀利的反問了句，“那你為何之前一直鍥而不舍的為環(huán)姨娘開這種滑胎的虎狼之藥?！?/br>
    “什么……”白大夫聽不懂他的意思。

    可萬嬤嬤卻是懂了，她心口狠狠撞了撞便朝雙環(huán)看去，卻見雙環(huán)正以一種幽毒怨恨的目光看向她。

    一時(shí)間，所有事情都明朗了。

    “你……”她都知道了？

    孟士宏沒去理會她的表情跟反應(yīng)，慢步走到江姨娘居住的內(nèi)室外，冷酷看了眼，“以補(bǔ)品的名義給她喝了十幾幅，當(dāng)真曾經(jīng)的主仆情深?！闭f到最后竟是厲聲斥喝道，“可有想過她若有身孕腹中懷的亦是我孟家的種！”

    戕害他的子嗣！是忍孰不可忍！??！

    “老爺！”萬嬤嬤慌倉跪在地上，“老爺，這事全是老奴一人的主意，與姨娘無關(guān)??！”

    孟士宏看都不看她一眼，直接踹過去爾后狠狠扯開鬧簾闖入。

    “老爺……”江姨娘口中發(fā)出急促又短暫的一聲驚呼。

    緊接著里面?zhèn)鱽碓覗|西的清脆聲跟耳刮聲，期間混合江姨娘驚懼惶恐的求饒跟哭泣。

    種種種種在雙環(huán)眼里不過咎由自取。

    “雙環(huán)，你去求求老爺吧，姨娘才落了胎身子還虛著，你去求求老爺吧……”萬嬤嬤知道此時(shí)此刻只有雙環(huán)能救江姨娘了。

    可是，她為什么要求她。

    雙環(huán)匪夷所思看著她，字字冰冷，“我救她？你讓我去救一個(gè)處心積慮盼著我死的人？”

    萬嬤嬤語塞，過后痛哭流涕，“是我，一切都是我的主意跟主子無關(guān)啊?！?/br>
    “你還不明白么?！彪p環(huán)極輕的看著她，語氣縹緲，“無論是誰，但凡阻礙過我，都得死?！?/br>
    言語輕淡狠意決絕。

    萬嬤嬤還要說什么里面的動靜更響了。

    幾個(gè)丫鬟抱頭跑出來，“不好了，要出人命了。”

    “救命??！”

    “主子！主子！”萬嬤嬤慌里慌張的跑進(jìn)去，“老爺你饒了主子吧老爺……”

    “你這個(gè)賤人！連我的子嗣也敢毒害！”孟士宏已然接近半瘋癲的狀態(tài)，死命揪住她的衣領(lǐng)便開始毒打，耳光，拳頭，順手撿起的瓶罐，“難怪月娘嫁進(jìn)來這么多年肚子沒個(gè)動靜，是你對不對！都是你對不對！”

    江姨娘已經(jīng)被打怕了，顧不得身下才受過的疼，披發(fā)哀求，“老爺，妾身知道錯(cuò)了，妾身真的知錯(cu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