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那得有多高啊——”蘇記老板年連從不離手的賬簿都掉在了地上。

    “她還吃過我做的茶葉蛋——”茶葉蛋鋪?zhàn)拥耐趵习逡哺械侥樕项H為有光彩。

    “原來安大老板的夫人是大官啊，果然不是一般人——”

    群眾開始竊竊私語，然后演變成嘰嘰喳喳，朱湘成了歷史角落里面被遺忘的小塵埃。

    “臣著實(shí)不知——”

    朱湘尖銳著嗓子突破重圍，眾人的目光總算拉回到他身上。

    “咦，他怎么還在這兒，不是被拉走了么？”

    ……

    “按照你的意思，若是你不認(rèn)得我，以下犯上，我也不能辦了你是么？”

    壁風(fēng)說的越是輕松，那朱湘心里就越沉重，偏“犯上”實(shí)乃最虛無縹緲的罪名，實(shí)在難以自辯，朱湘狠勁兒地給大理寺丞一干使眼色，可是這些京官哪里不知道此中深淺，若是貿(mào)然表態(tài)，不是自己也沾了一身腥兒么？

    “臣不服！”

    “你有何不服？！”

    “陛下真的要臣講出來——”朱湘一下狠心，你不仁我不義，和我玩陰的，那我就抓著你們一起陪葬！

    大理寺丞看著朱湘要張口，忙上前要攔，沒想到壁風(fēng)卻胸有成竹地一抬手。

    “讓他說?！?/br>
    “臣有罪，臣假借宮女之由，上行賄賂，下賣官銜，結(jié)黨營私，敗壞朝綱——”

    “哎呀呀，這都是你的武官曲容所為，朕這樣明察秋毫的明主賢君，怎么能誣陷忠良呢？你說是吧——”

    朱湘栽了一邊的肩膀，心里一抽抽。

    “臣有罪，臣伙同南通郡上下，假造宮女，魚rou鄉(xiāng)民——”

    “哎呀呀，你的小妾乃是宮中景妃娘娘宮中之人，后來去了辛者庫洗衣服，朕做王爺?shù)臅r候，也沒少讓她洗衣服，這點(diǎn)朕可以作證。至于那些假宮人嘛，你們看看，我們這位堂堂的一品宮人的身份你們都查不出來，更何況那些阿貓阿狗的故意擾亂視聽呢？戶籍制度混亂，這該交給朝臣整治，你們也都是受害者啊——”

    朱湘一聽，另一側(cè)的肩膀也陷了下去。

    “臣有罪，臣暗中受了溯源呂知府的貪污之財(cái)，包庇起制造假案，又派人殺人滅口——”

    “哎呀呀，愛卿啊，瞧瞧，這越說越離譜了，你人不認(rèn)得這堂中四個大字？來，我交給你讀，這叫做——明鏡高懸——這可是安家親自送來的，難道最最聰明的南通首富安以墨，和一品宮人兩個加在一起，竟然會愚蠢到送塊牌匾給仇人么？那江洋大盜，的確就是江洋大盜，你將他們就地正法是不妥，也僅僅是不妥罷了——”

    朱湘一聽，頭猛地抬起，壁風(fēng)jian笑著說：“愛卿，我知道你一世清廉，卻因?yàn)檎{(diào)戲一品宮人鬧出人命而受刑，心中有冤，可是你再冤，也不能拉大家下水陪你一起摘了烏紗吧——你們說，是把？”

    壁風(fēng)轉(zhuǎn)身看了看抖得跟篩糠似的官們，一并低低應(yīng)著：“皇帝圣明。”

    “朱湘，你放心，你死之后，我命史官絕筆不提你這筆艷史，給你留個好名聲去轉(zhuǎn)世為人，如何？”

    朱湘嘴一歪歪，“陛下！您所言不過是搪塞之詞——”

    “大膽！”壁風(fēng)從袖子里拋出一張供詞，乃是昨夜他騙朱湘寫下的辯詞。

    “你倒是仔細(xì)瞧瞧，我方才所說的字字句句，都是出自誰的口，誰的筆？！”

    朱湘一瞟那白錦，想起昨夜皇帝叫他將那三條罪狀的辯詞寫下，以防日后有心人來找碴。

    原來陛下方才應(yīng)答的字字句句，都是出自他朱湘自己的筆下！這好不反諷！

    朱湘胸口一悶，血液逆行，手腳冰涼，面如土灰，久久開口不能言語，舉目正對上念離淡無影色的眸子，卻是看見了一絲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狡黠。

    “大人自己的供詞，自己要推翻么？這可就是，欺君之罪。”

    朱湘一翻白眼，得，又多了一條罪名。

    橫豎都是個死，豁出去了，老子還有殺手锏。

    朱湘居然呼啦一下子站了起來，魏思量立馬就上前護(hù)駕，壁風(fēng)卻擺了擺手，看著要狗急跳墻的朱湘，輕笑著對面色尷尬異常的京官們說，“為了這樣一個無君無臣無尊無卑自相矛盾的無恥之徒，你們還要朕放他一馬么？”

    大理寺丞當(dāng)日在棺木中聽得清楚，朱湘手中那些關(guān)于京官的把柄都在府中，一旦抖落出來，豈不是一并要陪他一起下了地獄黃泉？

    可是此時此刻，悠悠之口，炯炯之目，如何能開口，擠出那一個“好”字？

    說也難，不說也難。

    進(jìn)也錯，退還是錯。

    看著大理寺丞滿頭大汗，壁風(fēng)先前那口怨氣總算呼出去了，呵呵一笑，說：“對了，今日侍衛(wèi)隊(duì)來報，說南通城郡守府走火，把府里上下，燒的個一干二凈?！?/br>
    什么？！

    這個時候走了火？！

    朱湘全然愣住了，那里面有多少貪官污吏的錚錚罪證，陛下他居然一把火給燒了？

    為了辦他一個，陛下居然不惜放了那一天下更多更大的貪官！

    朱湘哈哈大笑起來。

    “明主啊——賢臣啊——好一場及時的大火啊——”

    這一會兒有恃無恐的京官們上前一人一腳把朱湘踢翻在地，變臉之快，叫壁風(fēng)內(nèi)心一抖。

    “陛下，此等大不敬的惡徒，看一眼都是有辱龍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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