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硯思量了片刻，說：“小余，我……我接個電話，等會兒再打給你?！?/br>
    裴問余沒多問，輕輕說了句：“好。”

    掛了裴問余的電話后，陸文彬那邊也因為時間過長自動掛斷了，池硯沒有馬上撥過去，果然，等了不久，電話又來了。

    “陸叔?！?/br>
    相比起池硯接電話時的平靜，陸文彬顯得疲憊很多，他壓著聲說：“你在忙嗎？”

    池硯一愣，“還好，你有事嗎？”

    陸文彬在電話里頭深深地嘆了一口氣，他似乎是埋著頭在說話，聲音非常沉，池硯預感不妙，又問：“怎么了陸叔？”

    “你媽明天早上有個手術(shù)要做，不大，就一個小手術(shù)?！标懳谋蚩攘藥茁?，氣息不穩(wěn)地往下接著說道：“醫(yī)生說再小的手術(shù)也有風險，需要……需要一個親屬在場簽字，以防萬一?！?/br>
    池硯一時半會兒在‘他媽要動手術(shù)’和‘親屬在場簽字’之間轉(zhuǎn)不過彎來，他先挑了一個問：“我媽怎么了？”

    后來想了想，又說：“你不行嗎？”

    陸文彬跳過了池硯的第一個問題，直接回答了第二個：“我不行，你能過來一趟嗎？”

    池硯：“我媽到底生了什么?。俊?/br>
    陸文彬：“現(xiàn)在……現(xiàn)在還不知道，要做完手術(shù)，取出后活檢才能確診。”

    一段很長時間的沉默。

    這幾年池硯不論是回國還是創(chuàng)業(yè)，都沒有跟何梅主動提及，偶爾會打個電話，也是最基本的寒暄而已，何梅甚至不知道池硯已經(jīng)回了春風市。但陸文彬知道，他像一座搭在母子倆之間的橋梁，有意無意中給他們彼此刷點存在感。

    現(xiàn)在回想一下，池硯已經(jīng)很久沒見過何梅了，陸文彬也吃不準池硯是怎么樣的，但他這次態(tài)度一定得強硬。

    陸文彬：“池硯，這次你必須要來?！?/br>
    “好，明天幾點的手術(shù)?！?/br>
    陸文彬沒想到池硯會答應的這么痛快，被噎了一下，緩了緩說：“明天早上8點。”

    池硯輕輕‘嗯’了聲，算是答應了。

    掛了電話后，池硯又開始犯愁——明明剛才還跟裴問余約得好好的，怎么轉(zhuǎn)眼，自己又要放他鴿子了？

    池硯寧可拿把刀往自己心窩上戳兩下，能彌補嗎？就在這時，他想起了剛剛書里看到的那個句子——你只有探索才知道答案。

    答案早已知道，池硯想：我不會再離開你了。

    桌上的咖啡已經(jīng)涼了，池硯定了定神，端起來一飲而盡，留下滿嘴的苦味，又想起裴問余似假非假的威脅。

    池硯解了鎖屏，撥通了裴問余的號碼。

    不知在哪兒的裴問余像是長了一雙只繞著池硯轉(zhuǎn)的通天眼，他還沒等池硯說話，就先開了口，“你是不是有事？”

    池硯一愣，無奈地說：“嗯，有點事，今晚得連夜趕去省會?！?/br>
    裴問余沒問多余的問題，只是和緩地說：“今晚上會下雨，你上了高速之后，開車小心點?！?/br>
    池硯鼻子一酸，悶聲悶氣地說：“好?！?/br>
    裴問余：“還餓嗎？吃點東西再出發(fā)。”

    池硯：“我把咖啡喝了。”

    “……”裴問余：“你……你耳邊吹的是多大的風??？”

    池硯輕輕一笑，他托腮看著院里迎風搖曳的小青竹，溫聲說：“小余，我能帶著你一起走嗎？”

    裴問余也跟著笑了笑，那笑聲長了翅膀似的飛進池硯的耳朵里，又輕又癢又瘙人心，池硯簡直無法自拔。

    隨后，他聽見裴問余說：“好啊。”

    第83章 攤牌

    池硯到底還是沒有帶著裴問余走，他想歸想，分寸還是有的。

    剛上高速就下了大雨，池硯放慢了車速，原本四個小時的車程，硬是多開了一個小時。池硯到達省會，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

    雨過陰冷的后半夜，池硯剛下車，就被逼了回去，他打開車內(nèi)空調(diào)，先給裴問余報了平安，裴問余沒回復，大概是睡了，池硯也沒在意——他現(xiàn)在就想找個地方睡一覺，太困了。

    雖然池硯的總公司設在省會，但他在開始準備發(fā)展春風市的業(yè)務之后，就把此地租的房子退了，可退了痛快，偶爾回來一趟，居然落得居無定所。

    池硯開著車在醫(yī)院附近轉(zhuǎn)了好幾圈，終于找到一家還算看過得去的賓館。周邊環(huán)境魚龍混雜，但他一個大男人，也沒什么忌諱，開了房門，倒頭就睡。

    第二天早上，池硯踩著手術(shù)點到醫(yī)院，這時的何梅已經(jīng)被推進手術(shù)室做術(shù)前準備，偌大的自動門口，就只孤零零地站著陸文彬一人。

    池硯已經(jīng)好幾年沒見過陸文彬了，這次乍一見面，忽然覺得他也老了許多，鬢角只要細看，能看到不少白頭發(fā)，池硯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陸文彬看見池硯，習慣性地笑了笑，“來了？”

    池硯說：“嗯，對不起陸叔，我來遲了?！?/br>
    “沒事，你媽剛推進去，她也不想讓你見到她現(xiàn)在這樣子……太狼狽了。”陸文彬頹唐地揉了揉眉心，說：“對不住，我想抽根煙?！?/br>
    池硯輕聲地說：“陸叔，這兒不讓抽煙?！?/br>
    “我知道，我……”

    池硯搭著陸文彬的肩，虛扶著他的肘手，說：“我們?nèi)ツ沁呑鴷喊?，沒事的陸叔，放松一點?！?/br>
    其實手術(shù)不是大手術(shù)，但等待手術(shù)后出來結(jié)果的過程，挺折磨人的。陸文彬可能已經(jīng)好幾天沒回過家了，胡茬冒了尖，也沒工夫好好打理，他對池硯說：“前不久公司組織體檢，我把你媽的名也報上了，她不想去，是我軟磨硬泡，好話說盡了，她才勉強同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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