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準(zhǔn)備去上朝，顧生火急火燎趕來，康熙一聽前因后果，“又做惡夢了？”

    對于三本書腦子里沒有記憶，康熙嘆道：“下朝再說?！?/br>
    顧生恭送皇上，起身馬上回文淵閣，安靜的呆在角落陪著六阿哥。

    一絲不茍認認真真畫著，桌上的燈不知何時移走，胤祚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為抄書忙。

    康熙進了文淵閣，揮退正要行禮的奴才，走到桌前視線被桌上攤開的書吸引，伸手取來一觀。

    書沒了，視線隨著書上移，胤祚見到康熙并不驚訝，擱筆揉了揉長時間懸空的手腕。

    顧生搬了把椅子放在桌前，同梁九功眼神交流退到殿外，一左一右守在門口。

    康熙從頭到尾翻了一遍書，看出內(nèi)容的價值，坐下來放回桌上。

    “為何要抄書？”在康熙眼里胤祚一向懶散成性，每日練字多一篇也不會寫，今兒到是巧了，一大早天不亮尚書房也不去，跑來文淵閣找書。

    胤祚不加思索道：“研究?！蹦闷鸸P繼續(xù)書寫。

    康熙沉默一瞬問：“昨晚夢到書了？”

    “嗯?！必缝裱鄄浑x書手不離紙。

    “還有誰，朱元璋？”康熙懷疑有理有據(jù)，胤祚近期總是問關(guān)于明朝那些事，正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不是?！必缝駴]辦法一心二用，抄錯了一點一張紙全完了，擱筆倒茶喝。

    康熙凝視對面的胤祚：“有什么不能說的？”

    胤祚說了句大逆不道的話：“歷史顯然由勝利者書寫，刻在骨子里的經(jīng)歷永遠不曾轉(zhuǎn)移。”

    康熙不見絲毫怒意，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你對在修的明史有疑義？”雖是問句卻是肯定。

    胤祚如實回道：“我沒看過內(nèi)容，不做評價?！?/br>
    “還有什么？”康熙對胤祚夢中內(nèi)容耿耿于懷。

    胤祚點了點書上的內(nèi)容：“這些會運用到現(xiàn)實當(dāng)中？”

    “不會?！笨滴蹩焖俜穸?，給出的解釋是，“百姓連基本的吃穿難以保障，這些東西毫無用武之地?！?/br>
    騙人！胤祚打心底里不信，已知結(jié)果何必再強求。

    “說下去?！笨滴跸肼牴适拢呐虏磺袑嶋H。

    胤祚垂下眼簾：“顧炎武?！?/br>
    “他?。　笨滴跤浶圆徊?，一下子想起這位名人，“曾經(jīng)的大儒之首，已經(jīng)過世了。他在夢中與你言說生平了？”

    “沒有?！惫灰呀?jīng)不在了，胤祚大為可惜。

    久遠的回憶將康熙拉回到過去，屋里突然寂靜無聲。

    “盛極必衰?！笨滴跬蝗粊砹伺d趣，“給你講個故事。”

    “顧家祖上世代為官，在昆山是望族，繁花落盡到顧炎武這一代，從兄長到侄子爭奪起家產(chǎn)。”

    胤祚坐直認真聽下文，康熙今天的興致很高啊！

    “顧炎武在家中水塘邊處死了身邊的家仆?！笨滴鯁栘缝?，“你覺得會是何因？”

    “背叛?！必缝駭蒯斀罔F道。

    康熙接著講下去：“顧家將八百畝土地低價賣給葉家，葉家早就盯上隔壁的顧家，瞧準(zhǔn)了機會獅子大開口，以一半的價格買下顧家的地?！?/br>
    “顧炎武找不到除葉家以外合適的買家，于是便同意了。”康熙嗤笑一聲，“葉家的貪婪顯露想要吞了顧家，并沒有一次付清買地的銀子，而是分次進行?！?/br>
    分期付款這個胤祚懂，顧炎武也是個傻子，當(dāng)初立字據(jù)的時候不寫清楚活該被坑。

    “顧炎武三番五次要才給，兩年里只給了當(dāng)時談好價錢的十分之六，明擺著要賴賬，顧炎武心生不滿。”

    “顧家不比從前，家仆內(nèi)外勾結(jié)葉家撿了便宜，起因是顧炎武寫給南明朝廷的信，被家仆發(fā)現(xiàn)扣下，葉家以此大做文章告到了官府，此乃謀逆的大罪，顧炎武不死也得扒層皮?！?/br>
    “顧炎武又氣又怒處置了家仆，葉家同樣采取了行動，聯(lián)合女婿將顧炎武私自拘禁，逼其自我了斷，理由是死去的家仆是葉家的人?！?/br>
    胤祚聽到此處只覺得荒謬，顧炎武腦子進水了殺個人還能讓死對頭知道，賣個地還被人坑，簡直，還大儒呢，掉價。

    “顧炎武一眾好友奔走，找到歸莊辦事，此人又找到前禮部右侍郎錢謙益，因其投了大清，顧炎武一直與之老死不相往來?！?/br>
    “錢謙益為了殺一殺顧炎武的傲氣，暗示歸莊讓顧炎武給他遞個門生的帖子才肯幫忙?！?/br>
    不用猜胤祚接話道：“顧炎武秉持文人傲骨拒絕了?！?/br>
    “對，歸莊是顧炎武友人，知其秉性定然不肯屈就，便假冒其名寫了投帖，聽聞此消息的顧炎武立馬將自己寫的自白貼滿大街小巷，聲稱與錢謙益無任何關(guān)系，更不存在所謂有師徒名分。”

    “傲氣能當(dāng)飯吃？”胤祚嘲笑道，“一開始賣地沒找對人就是個錯誤，以至于一步錯步步錯，若要冠上錚錚鐵骨之名，我覺得他不配。”

    康熙：“案子轉(zhuǎn)到松江府，少了葉家勢力干擾，顧炎武從輕發(fā)落，次年被釋放，葉家不肯罷休買人行刺，差點要了顧炎武的命，最后變賣所有家財北上游歷，遠離是非?！?/br>
    胤祚牛頭不對馬嘴道：“夢里只有書，和顧炎武這個名字。”回答之前康熙的問話。

    審慎的視線定格在胤祚眼底，康熙看不出有絲毫隱瞞的跡象，“抄你的書，多學(xué)一點沒壞處?！逼鹕黼x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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