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婚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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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寒潮早至,冬意更甚,屋外不知何時又飄起鵝毛大雪,夜深更重,來時的路很快隱匿于一片蒼茫。 “韶華入宮闈,宮樹發(fā)春暉。天喜時相合,人和事不違……” 藕香榭那兒是姹紫嫣紅開遍,繁花似錦的熱鬧,而松柏林這則是遺世獨立的孤寂與清醒。 兩人的腳印是一前一后…… 言釗抵達時,見她身姿纖細,背影綽約,雙手于身前交叉環(huán)胸,靜看這一方天地的漫天飄雪,只那身秋香色藤蘿旗袍,無限遐思,尤不覺寒風刺骨。 “你不要命了?!”他一時心急,語氣難免重了些,但更深層卻是滿滿的心疼。 室外溫度突然降到零下,連雪花都不再融化。 言釗一邊脫下他身上的大衣,急急忙忙為她披上,一邊擔心她又拒絕,攏衣服時不由得緊了叁分,嘴里卻是喋喋不休的嘮叨與關切。 “你在美國四年,就是這樣不管不顧照顧自己的!許夙意,你和我到底誰是小孩子……” 那時,她總嘲笑他孩子氣,言釗記仇到現(xiàn)在。 他話還沒有說完,許夙意卻順勢突然躲進了他的懷里。 兩只手臂緩緩撫上他的腰間,臉龐久久埋在他的懷中,不言不語,慵懶且依賴,就像是驚恐的小獸找到了一方樂土。 瞬間周圍鴉雀無聲,耳邊只有呼嘯的風聲。 言釗雖心有萬千疑惑,但卻舍不得推開懷里的她。 “你?”雪花融化在他臉側,感受到絲絲涼意。 “不要說話!”許夙意及時打斷他任何可能煞風景的話語。 她現(xiàn)在只想靜靜的抱著他…… 四年不見,眼前這個青澀任性的少年,早已長成可以遮風擋雨的參天大樹,他寬闊堅實的懷抱讓她依仗和支撐,給予著她自始至終的溫暖。 言釗身上的味道是Loewe的“事后清晨”,分外旖旎的名字,她送給他的第一瓶香水,當然也是送他的成人禮物。 她送的,所以他至今未換~ 柏樹檀木交纏的木質花香,雜糅了麝香與雪松的清冽,她走后他開始沾煙碰酒,身上便沾染了些許煙草的味道。 許夙意被他抱在懷里,聽著他蓬勃有力的心跳聲。 時間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兩人的身體被徹底冷透,他的懷抱卻溫暖如初。 她突然抬頭看著他,在他清澈的眼眸中看到了自己的身影,便吸了吸鼻子,稍稍往后退出他的懷抱,重新恢復了正常。 她自然知道,他有一肚子的問題要問。 “問吧~”她坦然,還是那個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許夙意。 言釗懷里突然落空,倒有些悵然若失。 “我該……”我該拿你怎么辦? 其實他更想說這句,最后卻只咬牙切齒擠出一句,“許夙意,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惡?!” 那架勢,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 在確定自己拿她無可奈何之后,他倒“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你到底有多少個未婚夫?美國一個,臨川再選一個,許昭昭你真當自己是公主在世,準備豢*養(yǎng)面首叁千嗎?” 她任性反問道:“也未嘗不可呀?” “你!”言釗再次被她氣得說不出話來,氣氛哪還有剛才的溫暖旖旎。 “你平素最是冷靜理智,自然明白‘婚姻不是兒戲’,你連他們姓甚名誰都才剛剛得知,便要論及婚嫁……”他苦口婆心,言語越發(fā)激動。 言釗說著說著,卻突然想意識到一件事,“你這樣著急,難道許爺爺是要你聯(lián)姻嗎?” 聯(lián)姻,意味著合作雙贏。 對其他豪門集團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但對鐘鳴鼎食,世代簪纓的許家而言,“聯(lián)姻”這個詞聽起來格外諷刺。 難道許家真的時運不濟,家族不興,已經衰敗到要靠聯(lián)姻勉強維持? 但今日許家家祭這般隆重勢大的盛況規(guī)模,讓言釗很快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我需要一個婚約?!?/br> 準確說她需要一個事實婚姻,可以不用在乎對方姓甚名誰,但這個婚姻必須是事實,甚至必須開花結果。 許家最是因循守舊,歷來只有長子嫡孫才有資格接掌家印,當年之所以她父母婚事不被許家認可,迫于私奔,僅僅只是因為許致華的心上人——她的生母蔣景婷,是個聽力缺失的殘疾人。 而這種耳聾基因,會遺傳給下一代~ 爺爺雖力排眾議確定她為許家接班人,但族中叔伯卻提出了條件。 因為誰都不能接受未來家主是個失聰的女聾子! 手無縛雞之力,只能任人擺布。 她重新向他走了幾步,距離不算近,但四目相對,足以他看清楚她那雙微微上揚的桃花眼,像一汪潭水般幽深無垠。 他正失落的出神,她卻突然牽起他的右手,慢慢覆上自己的耳朵,許夙意睫毛顫了顫,而后閉上雙眼,短暫的沉迷。 “最近幾年,我的聽力漸漸下降……”有時分貝太低,甚至需要用到助聽器。 言釗手指修長,皙白卻骨節(jié)分明,覆上她小巧精致的耳廓,那耳垂泛著淡粉色,仿佛嵌著兩顆透深紅的相思豆,讓人愛不釋手,任人采擷。 她從來不讓任何人碰她的耳朵~ 他卻不由自主輕輕揉捏了幾下她的耳垂,是微微的癢,愛戀的,貪婪的,什么煩憂霎時間煙消云散,她只笑著躲了躲。 “我需要一個孩子,一個身體足夠健康的孩子,男女都好~” 所以她那樣仔細的翻著那本冊子,并不是在乎那些男人的樣貌學識,而是認真在篩選和審視他們的基因檢測報告。 “這簡直太荒謬了?!”言釗知道種種緣由,他自問見多識廣,卻還是覺得光怪陸離,荒唐扯淡。 她倒是習以為常,“只是一個孩子……”這個孩子別無他用,哪怕只是為了堵悠悠眾口。 “你就和他們一起瘋?” 結婚生子是多慎重的事情,怎能這般草率和隨意? 許夙意抬眸,盯著他的眼眸和眼角那顆小淚痣:“你說的呀,我本來就是個瘋女人,偏執(zhí)、霸道又沒人性~” 這是他的原話。 “所以這個婚約,誰都可以?”他毫不猶豫,攥著她的手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