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硯將手里的托盤放在一邊，低頭翻看著報告，他們檢查過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的嬰兒，體表無任何外傷，卻在呼吸道、消化道內(nèi)檢測到了福爾馬林，所以這個孩子是活生生地泡在福爾馬林溶液中死去的。

    一想到這個，陸硯覺得自己指尖發(fā)冷，沉聲嘆了一口氣。

    “這是什么？”方知書看向托盤里的物證，“玻璃碎片？”

    陸硯點頭，“在李巧慧骨折的顱骨里發(fā)現(xiàn)的，她是被堅硬的玻璃瓶底緣砸死的，拓了死者顱腦骨折角度，模擬出兇器大概是個半徑15厘米的透明玻璃瓶?！?/br>
    方知書喃喃自語，沒多說什么，拿上托盤往法醫(yī)實驗室對面的鑒定科走。

    沒多久，他又帶著一張照片回來，“是這個嗎？物證科拼了一下午，砸得太碎了，只能拼到這種程度?！?/br>
    大部分都是在柜子底下找到的，似乎是有人故意把碎片往角落踢。

    雖然支離破碎，但大概形狀還是能看出來的。

    “很接近。”陸硯微微頷首，看著照片抿了抿唇，“我上樓一趟，把報告交給于景?！?/br>
    審訊室內(nèi)，于景負責審問，杜崢負責記錄，但魏艷玉回答的問題沒幾個，卻一直在說自己媳婦的不是。

    “李巧慧那個白眼狼，天天拿著我兒子的錢，在家里好吃懶做，家務不做，還把她女兒也帶得一身臭毛病。說兩句就給你臉色，現(xiàn)在好了，把家給燒了，她滿意了？”魏艷玉冷笑著哼了一聲，想到李巧慧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燒死了，身心都舒暢了，“她死了，也算是為我們家除害了。”

    這些話作為口供會原封不動地被記錄下來，于景見魏艷玉說話時，雙手交疊著，看著就是一副在信口胡吣的樣子。

    于景順著她的話，問道：“哦？我們基本了解你和死者之間的關系了，那么你們家著火又是怎么回事？誰放的火，為什么放火？”

    魏艷玉的一側嘴角微微一撇，眼睛向下滴溜著轉，似乎是在思考著什么，抬頭就說道：“當然是李巧慧干的！這不要端午祭祀了嘛，我就讓她搭把手，她不怎么下廚，但誰能想到我去門邊擺貢桌的功夫，家里就著了。正好我兒子剛下班回來，發(fā)現(xiàn)起火了，我在門口喊李巧慧趕緊把孫女帶出來，就和兒子一起下樓了，我們都以為她早就出來了。沒想到她竟然沒出來，也不知道怎么想的？”

    她低眉想了想，身體微微前傾，靠在面前的桌子上，拉近和警察之間的距離，“警察，我覺得這個案子很清楚了，就是李巧慧粗心，不小心把家里給燒了，我和兒子不想把事情搞這么大，就這樣吧，回頭我把她倆的尸體領回去，找個地兒給她們埋了！”

    “很清楚了嗎？”于景追問道，“你說起火的時候，你在門邊？”

    魏艷玉笑著點了點頭，“對啊，我不是說了嗎？警官你沒聽清楚??？”

    而另一間審訊室，趙勤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和自己的親媽對比鮮明，面對警方的問題，要是極力配合。

    “我晚上加班，還沒進門，我媽就喊我快逃，我是和她一起下樓的，后來才發(fā)現(xiàn)我老婆和孩子沒跟下來?！?/br>
    孟景宜正記錄著口供，詢問道：“關于死者，你有什么看法？”

    趙勤微笑了笑，不像他媽那樣惡語相向，他慢悠悠地說道：“死者為大，我不想再污蔑她什么了，清者自清。”

    周曉陽轉了一下手里的筆，“不用顧忌，我們是在問詢，說你的真實感受就好。不用擔心口供泄露，這些都是保密的?！?/br>
    趙勤有些為難，糾結了許久，無奈地嘆了一口氣，這才說道：“唉，其實巧慧挺好的，只是我可能不夠努力，沒能夠給她想要的生活?！?/br>
    “她想要的生活是什么樣的？”周曉陽詢問。

    趙勤又嘆了一口氣，“我老婆雖然已經(jīng)是孩子的媽了，但女人嘛，總是愛美的，喜歡一些衣服包包都是正常的，只是……”

    “這要是自己掙的錢，買多買少都是自己負責，但我老婆已經(jīng)將近十年沒工作了，家里的經(jīng)濟壓力只有我一個人承擔，一份錢得拆好幾份花，掙再多都得省一省?！彼f著，看向旁邊的女警，想要尋求她的贊成，“女同志，雖然你看著不太像……但也是女人，你能明知道家里困難，還會大手大腳嗎？”

    突然被提問的孟景宜有些發(fā)懵，手里的筆戳了戳后腦勺的頭發(fā)，考慮了一下措辭，表情有些糾結，“應該不會吧?！?/br>
    得到體諒，趙勤的語氣也越發(fā)激動了起來，“不僅如此！我每天工作累死累活的，一回到家就想吃一口熱飯，再不濟，讓我好好休息一下也好。但我老婆呢，我一回來就和我吐苦水，說我媽的不是，說我女兒不乖，說我不負責任，所有人都有錯，而她是最辛苦的那個?！?/br>
    他說著，無奈地扶額，“這樣的日子，我過了十年！但再怎么說也是十年的夫妻了，她突然這么沒了，我心里……其實也不太好受。”

    趙勤的話乍一聽沒什么問題，但仔細回想一下，總覺得不是滋味，可周曉陽怎么想也沒找到趙勤說話的破綻，于是問道：“所以，你怎么看待這次起火？”

    趙勤搖了搖頭，恢復了一開始微笑，“抱歉警官，我說了，當時我剛下班，什么都不知道?！?/br>
    而另一間審訊室，于景也問了同樣的問題，他的表情逐漸冷漠，一改之前的和聲和氣，“死者所在的地方離門邊只有三米，你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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