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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靡的笑容漸漸回落、消失,他難受地放開蘇杳鏡,走到了屋外去,隔著木墻,蘇杳鏡聽見他隱約的啜泣聲。 直到聽見白靡的腳步徹底遠(yuǎn)去,蘇杳鏡才站起來,走出屋外。 這屋子看起來像是尋常的農(nóng)舍,但在屋后卻多出了一空。 蘇杳鏡把周圍逛了一遍,試探著。 她知道白靡不會走遠(yuǎn),現(xiàn)在雖然看不到他的蹤影,但他一定在某處悄悄聽著她的動靜。 只要她在屋子附近的范圍走動,白靡就不會管她。 這種一定程度上的自由,也像是一種討好。 蘇杳鏡朝那空多出來的房間走去。 那房間沒有窗,四周都是閉緊的。 這叫蘇杳鏡越發(fā)覺得詭異,里面不知藏了什么東西。 或許,對她能有用處。 蘇杳鏡深吸一口氣,推開木門,跨步進(jìn)去。 屋子里面比外面還要再冷上不少,正中央,擺著一口木棺。 蘇杳鏡眼瞳微微震動,緩步走上前去。 木棺并未合緊,里面鋪了厚厚一層藥材,散發(fā)出獨特而馥郁的芳香,藥材上躺著一個人,但那被仔仔細(xì)細(xì)清洗過、又描畫過的臉蛋,看起來仿佛海棠春睡的少女一般。 是瑤影的尸體。 親眼看著“自己”的尸體,蘇杳鏡的感覺十分怪異,她忍不住地捂住嘴,心臟在胸腔里和肚腸糾纏到了一處,害怕自己會當(dāng)場吐出來。 誠然,“瑤影”被白靡保管得很好,收拾得很干凈漂亮,如同活人一般,可對蘇杳鏡來說,她能再明確不過地意識到,面前的是一個死人,死去的是她自己。 蘇杳鏡神智刀鋸一般來回拉扯,腦中劇痛,踉蹌幾步,扶住了木棺。 瑤影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站在這里的是她自己,瑤影的身體,也不應(yīng)該留存于世,更不應(yīng)該留在白靡的手中。 蘇杳鏡咬緊牙關(guān),拼盡全力站直身子,走到木棺邊,逼自己忍住不斷痙攣的心臟,直視躺在木棺中的少女。 她仔仔細(xì)細(xì)、不漏下任何一處,將那些藥材仔細(xì)分辨了一遍。 接著,蘇杳鏡伸出手探向棺內(nèi)。 看著自己的手朝“瑤影”的身體接近,蘇杳鏡胃部劇烈絞痛,腹中也如火燒一般,大約不會有幾個人能有這樣的經(jīng)驗——親手摧毀自己的尸體。 蘇杳鏡伸手攥住了瑤影肩膀旁邊的藥材。 她將那些藥材碾碎,刺鼻的香氣噴涌而出,再將殘渣全部拿出來,隨手扔到地上。 直到將那些精心布置過的名貴藥材全都?xì)ПM,地上到處都是碎渣。 有的枝葉還在滴著綠汁,如同未流干的血,又像是少女眼角欲墜不墜的淚。 木棺中,失去了藥材維持的少女尸體正在迅速干裂、風(fēng)化。 身后手杖拄著地面的聲音不斷靠近。 隨即響起的,是白靡的呼喚聲。 他喊著瑤瑤。 蘇杳鏡蹲身撿起一塊石子,扔在了門板上。 這動靜立刻吸引了白靡的注意,他迅速地一步步靠近。 “瑤瑤,你怎么會在這里?” 看來即便是盲了,白靡依然對這間屋子了如指掌。 他的語氣中暗藏著狐疑,直到踏進(jìn)一步,腳底踩到藥材的殘葉,他忽地頓住。 覆著白布的精致的面容一整個凝滯在了原地,下一瞬,白靡忽然大聲嘶喊,發(fā)瘋一般朝著木棺撲去。 他探身去握“瑤影”的手,清晰地感受到少女的手掌在他手中脆化、斷裂。 他又試圖去觸碰“瑤影”的臉頰,那一層早已失去內(nèi)里血rou支撐的皮膚被他輕輕一碰,便剝落下來,如同風(fēng)起的煙塵。 “瑤影”在崩塌,在毀滅,他雖然看不見,但卻能清清楚楚地觸摸到、感受到。 卻無法阻止。 白靡一聲接一聲地嘶喊,一邊流淚,眼淚成串地墜下來,砸在木棺上。 他哭喊的樣子像是在拼死掙扎,越掙扎越痛苦。 逼急了他,才有機(jī)會找到他的破綻。 白靡渾身劇顫,淚水在臉上肆意,他尖利地嚎哭著,朝蘇杳鏡快步走近,緊緊攥住她的小臂。 他抓住的蘇杳鏡就是毀了“瑤影”的兇手,他很清楚這一點。 蘇杳鏡靜靜凝視著他,在他臉上看到了恨意,但一閃而過,接著是撕裂和決絕。 蘇杳鏡手背上一痛,被蚊子叮咬了一下似的。 她低頭,一只透明的指尖大的蟲子順著咬破的血管爬了進(jìn)去。 白靡靠近,將哭得濕漉漉的臉貼在蘇杳鏡的發(fā)上,嗓音早已哭喊得沙啞,他語調(diào)時而狠決,時而悲哀,時而又好似瘋魔的囈語:“你聽話,只有這樣,能讓你聽話……” 第149章 至情 蟲子很細(xì)小,鉆進(jìn)皮膚底下就再也尋不到,蘇杳鏡下意識伸手按住自己的左手背,卻也只能摸到一點小小的鼓起,接著就再也尋不到它的蹤跡。 白靡的母親是苗疆一個隱秘部落的圣女,擅長用蠱,白靡在這方面也頗有造詣。 蘇杳鏡聲音有點發(fā)顫:“你給我用了什么?” 白靡哽咽一聲,長長地吸了一口氣,好似把最后的一股瘋勁兒給吸回了肚子里。 他再開口,嗓音猶帶著顫抖,卻已經(jīng)變得冰冷、語調(diào)幾乎沒有起伏,以一種奇怪而獨特的聲調(diào)說:“瑤瑤,離開這里?!?/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