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頁
滅亡,是說什么? 這個王朝? 謝菱還想再問,門外卻被敲響。 只敲了三下,兩急一緩。 岑冥翳撐起身子,站在床邊整理衣襟。 謝菱也忍不住爬坐起來,伸手去拉岑冥翳的衣擺。 他回過頭,唇邊帶著笑意,牽住她的手,好似什么都沒有發(fā)生一般。 “等我。” 謝菱這一等就等到了子夜。 - 子夜,京畿中的旅舍四下安靜,唯有一道人影行色匆匆。 是那位收拾了包袱行囊的李統(tǒng)領(lǐng)。 他已經(jīng)完全明白過來,他原先侍奉的將軍從京中回軍后便暴斃猝死,絕不是意外。 軍中一定出了問題。 他若是現(xiàn)在回去,聯(lián)合幾位將軍生前的親信提高戒備,或許還有轉(zhuǎn)圜之地。 在宮中,他看到了那么多不該看的,若是再不離開,孤身一人在此,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命回去。 李統(tǒng)領(lǐng)不敢再耽擱,一路疾走到僻靜處,跨上白日偷偷藏在這里的快馬,逃命一般飛奔出城。 深夜,宮中還亮著燈。 燈燭飄搖,宮女拿來燈罩護(hù)住。 燭影之中,衣擺上繡滿龍紋的四皇子坐在堂上,聽著跪在地上的小太監(jiān)稟報。 “那李統(tǒng)領(lǐng)已經(jīng)離開城門,想必過幾日便能抵達(dá)鹿城了?!?/br> “好,好得很。”四皇子愉悅道,“那日該讓他看的,可都讓他看見了?” “看見了,嚇得不輕。想必再過幾日,邊境便滿是瘋皇的流言。” “還不夠。父皇那邊,可有什么動向?” “今日又拿那些瑞人取了一回血,不過,陛下說這回的丹藥沒有上次效果好,疑心是這些瑞人不中用了?!?/br> “上回,殿下您在陛下身邊提起的南疆蠱女,陛下其實很感興趣,這幾日又在念叨著。” “那就再加把火候?!彼幕首訃K了一聲,不滿道,“禁軍被父皇養(yǎng)了這么些年,全養(yǎng)廢了,找一個蠱女之子都找不到,父皇是何等jian猾的心性,沒親眼見到人,又如何會確信?!?/br> “不過,禁軍一再派出去,找蠱女之子的消息,多多少少漏了出去,該知道的人,也已經(jīng)都知道了?!毙√O(jiān)嗓音輕柔,掐著尖尖細(xì)細(xì)的聲音回稟。 四皇子哼笑一聲,指尖圈起,彈了彈衣擺。 “那就再等幾日罷?!?/br> - 半夜下起了雨。 高大身影披著玄色斗篷,從雨中大步走來,冷雨啪嗒嗒砸在他的兜帽上。 游廊中燈火被飄雨澆滅了,他走進(jìn)來,如同黑影融入夜中,無人察覺。 除了一柄折射著銀光的劍。 大滴大滴的雨水砸在劍身上,錚然作響,劍刃抵在脖頸處。 他穩(wěn)然不動,抬手摘下了兜帽,露出被雨水打濕、更顯挺俊的眉眼。 “三殿下。”徐長索執(zhí)著劍,聲音壓得沉沉的,“謝菱在何處。” 岑冥翳直視著徐長索。 后者冰冷的目光中有敵視,有焦慮,有悔恨。 他很在乎謝菱。 岑冥翳似乎絲毫察覺不到頸邊抵著的劍尖,卻是反過來問了徐長索一句。 “你很想保護(hù)她?” 徐長索擰眉,手中握劍握得更緊。 “自然。” 他打探來的消息不全。 不僅僅是那安神湯有問題,連瑞人房中的香爐也有問題。 從七日前開始,錦衣衛(wèi)就被限制在宮中的行動,徐長索千方百計打聽,也只聽到少許消息,說瑞人被成批帶走,又被成批送回。 今日徐長索褪下飛魚服,換上夜行衣,冒死潛伏在祥熠院外,卻被他認(rèn)出,謝菱房中的人,并非是謝菱。 徐長索被焦慮的螞蟻爬滿了心臟,找了幾個時辰,才順著線索,加上猜測,找到了三皇子這里來。 岑冥翳卻又問了一句。 “那你為何,不從一開始便護(hù)好她?” 聽到這意有所指的話,徐長索愣住,眸中逐漸滲出錯愕。 那一回,在鹿霞山上,謝菱在帳內(nèi)褪下鞋襪換藥,三皇子將他叫到帳外,也說了一句相似的話。 后來謝菱還問他,三皇子對他說了什么。 當(dāng)時他沒有在意。 那時三皇子對他說,若是要看一個人,便好好兒地看。 徐長索的劍尖抖顫,最終失力地墜落下來。 他沒有好好兒地看護(hù)住趙綿綿,現(xiàn)在對謝菱亦是如此。 徐長索失神地拄著劍,艱難半立著。 可三皇子,為什么會知道趙綿綿與謝菱的關(guān)系? “你為何……會知道?”徐長索咬牙,失聲地問。 是不是謝菱告訴他的? 徐長索甚至還想問,謝菱是如何提起這件事的,徐長索想知道,她是怎樣回憶他,這都是他不敢、也無法當(dāng)面問謝菱的事。 可岑冥翳只是無言地瞥了他一眼,重新戴上兜帽,漠然離開。 第141章 嘶鳴 冬雨淅瀝,自窗檐而落,雨聲隔著窗紙,窸窸窣窣的聽不大真切,卻很好助眠。 謝菱蜷在軟和的床上,原本是在等岑冥翳,后來卻不知不覺睡著了。 睡到半夜,感覺自己被一雙臂彎抱起,懷抱微涼。 輕盈的穩(wěn)穩(wěn)騰空感讓謝菱睜開眼,揉了揉眼睛,轉(zhuǎn)向抱著她的人。 她剛從睡夢中醒來,還有些懵懂,伸手抓著岑冥翳衣襟上的垂絳,有些含糊地喚:“岑冥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