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壞的猜測成真，林晝月緊握垂霄，反手將劍鞘化作一道劍氣刺向屠瑕：龍曦教你們愛修真界，你便是這么愛的？

    屠瑕側(cè)身閃過：修真界即將恢復(fù)天選盛景，方衍沒做到的事，本尊做到了！

    林晝月：你所做的，便是陷修真界于不仁不義之地？

    屠瑕：所有罪孽本尊一己承擔(dān)，他日世人提起，也只會怪本尊頭上。

    聞劍笙再也忍受不住，飛身攻向屠瑕：你也知這是罪孽！

    水幕自山下黑海中升騰而起，眨眼間便籠罩在登天山山巔上方，又隨著聞劍笙的動作化為一道利劍，咆哮著沖向屠瑕。

    聞劍笙修為僅次于方衍，屠瑕不敢大意，揮手在身前形成一道巨大的青色屏障，將水劍盡數(shù)攔截。

    聞十七與聞劍笙姐弟同心，趁屠瑕抵抗，帶領(lǐng)幾個修士繞后就要去攻擊光柱，又遇上守在祭臺外的沓神門弟子，雙方戰(zhàn)在一起。

    屠瑕到底技高一籌，運(yùn)起靈力將人蕩開，不悅道：登天梯若毀，所有修士再無法飛升，難道你聞家要與天下修士作對嗎！

    他話音未落，又一道鋒銳的劍氣直逼面門，符楹手握長劍，騰身半空：你的好意，天下修士沒人愿要。

    屠瑕一掌將符楹擊飛：你們懂什么！你們現(xiàn)在修為尚淺，總以為未來有的是機(jī)會，但本尊告訴你們，為造就天選者，天道掠去人世所有氣運(yùn)，為造就登天梯，龍曦掠去人世天材地寶萬象之力，你們再沒有機(jī)會了！

    不知是誰從后面接住符楹，大聲喊道：在成為修士之前，我們也是人！沒有人，哪里來的修士！

    說得好！聞劍笙勾唇笑道，沒有人，哪里來的修士。屠瑕，你推崇天選時代，可天選者已耗去天下氣運(yùn)，斷掉修士飛升之路，你又要模仿天道，讓人絕種嗎？！

    屠瑕憤怒起來：若打斷法陣，就再也沒有飛升之法，你又是要讓修士絕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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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結(jié)束

    屠瑕沒有給聞劍笙反駁的機(jī)會，雙臂一展，無數(shù)碎光結(jié)成巨浪，自光柱涌入他的身體。

    青色的靈力自他腳下以迅雷之勢鋪開，頃刻間盤踞在整個登天山山巔，天際原本濃郁的死灰色也被強(qiáng)行注入熒綠，翻滾著攪在一起后越沉越低，似要隨時覆蓋而來，形成一種讓人窒息的恐怖。

    緊接著，巨大的威壓先天際下沉，籠罩起山巔站著的所有修士。

    修為低的直接殞命，修為高如聞劍笙，也感到喉口一陣腥甜。

    如被暫停一般，攻擊霎時全部頓住。

    屠瑕滿意地舒出一口長氣，睨著一眾修士道：你們可要想好了，若是打斷法陣，便只能做回那庸庸碌碌的無能之輩，一輩子囿于人間，不得圓滿，更何況

    屠瑕頓了頓，繼續(xù)道：更何況，你們和本尊相比，不過一地螻蟻，動動手指便能碾死，何必上來枉送性命。

    有修士上一刻還義憤填膺，下一刻就被無情的威壓碾成一堆爛泥，山巔的冷風(fēng)將血腥味送到每個人面前，讓意志本就不堅定的修士膝蓋又是一軟。

    怎么辦

    我們這么多人！他們只有不到一百！

    可我們打不過??！屠瑕修為本來就高，還有，還有登天梯！

    那就干脆看著嗎！

    或許屠瑕說得對

    一道微弱的聲音在人群中響起，林晝月循聲看去，見是個平平無奇的修士，嘴邊還有因威壓流出的血跡。

    能成仙，不好嗎？

    屠瑕自然也聽到這邊的動靜，頗為贊賞地拍拍手：識時務(wù)者為俊杰，今日梵浝法陣若成，在此的各位修士修為都能在登天梯影響下有一個不錯的飛躍。既然反抗徒勞無功，追隨本尊，你們將得到更多。

    聞劍笙面色鐵青，一旦有人開了泄氣的口子，后面很難再止住。

    林晝月除最開始朝屠瑕射出一道劍氣外就再未動手，葉凌則是法器都沒掏出來，自始至終貫徹著來學(xué)習(xí)觀摩的初衷。

    此刻葉凌往林晝月身邊湊了湊：你就這么看著？

    林晝月淡淡道：還不到時候。

    葉凌還要說什么，就聽到寂靜的山巔忽然冒出一道嘹亮的巴掌聲。

    林晝月疑惑望去，就見剛才提出屠瑕說得對的修士被扇的偏過臉去，五個手指印清晰可見。

    在修士的邊上，站著個稍微年長些的修士，正怒氣沖沖。

    你個烏龜王八蛋！你聽聽你說的是人話嗎！

    你修道是為了什么！就是為了跳脫輪回得道飛升嗎！

    或許有人是為此踏上修道之路，但我不是！我修道只是為了保護(hù)我在意的人！

    得道飛升或許是修道的終點(diǎn)，但它不是唯一的重點(diǎn)和目的。

    至少沒有任何一家門派的派訓(xùn)是努力修煉、得道飛升。

    沒人知道最初窺得修道門徑的那批修士是為了什么，或許是長生，或許是力量，又或者是想保護(hù)誰。

    修身、修己，御劍乘風(fēng)，除魔衛(wèi)道。

    在成為修士之前，我們首先是個人！

    泄氣的口子尚未來得及透風(fēng)，就又被結(jié)結(jié)實實地堵上。

    沒有再多余的停頓，修士們在聞劍笙的帶領(lǐng)下一部分去攻擊屠瑕，另一部分去破壞光柱。

    煙塵滿目，鮮血飛濺，整個山巔充斥著兵刃相接的撞擊聲，以及不曾停歇的呼喊。

    在這片震天撼地的混亂中，林晝月忽地笑了起來。

    方衍說自己曾經(jīng)的欲望是想建造一個安穩(wěn)平定，欣欣向榮的修真界。

    方衍做到了。

    方衍還說，這個修真界沒那么好，但也沒那么壞，每個修士都畢竟是人，平時或許會做些蠅營狗茍之事，但在大是大非面前，不會讓他失望。

    葉凌問道：你笑什么？

    林晝月：只是忽然覺得修真界還算可以，方衍這個盟主，當(dāng)?shù)靡餐玫摹?/br>
    葉凌：那你不去幫忙？

    林晝月運(yùn)起靈力：沒有幫忙的必要。只是屠瑕欠我的，我得討回來。

    屠瑕剛蕩開一圈修士，林晝月腳踏青色氣浪，飛身刺向屠瑕心口。

    象也怕蟻多，被眾修士圍攻，屠瑕不得不喚出佩劍青焰。

    兩把不世神兵擦出激烈的火花，林晝月手腕一松，竟是要丟掉垂霄。

    相抵的力道忽然撤去，青焰自然向他滑來。

    他不慌不忙，反手又將垂霄接住，利落地挽了個圈壓上青焰，順著青焰劍鋒直直向前，腳下也邁出大步，腰間發(fā)力，垂霄以千鈞之重劃向屠瑕脖頸。

    屠瑕急忙推開，項上卻依舊被垂霄帶出一道深刻血痕。

    屠瑕瞇眼看著垂霄劍尖上的血珠：上弦月？

    林晝月：你的榮幸。

    屠瑕囂張道：哈哈哈哈哈哈哈，就算是天下第一劍術(shù)，也要看誰來用，本尊有登天梯加持，你師兄來還有一戰(zhàn)之力，你？

    林晝月將血珠甩到地上：可惜今日不止有我。

    他迅速后退，無數(shù)道靈力自四面八方?jīng)_向屠瑕。

    屠瑕從登天梯的光柱上再次借力，青色的靈力于身遭形成一道堅不可摧的屏障。

    聞劍笙：必須先破掉法陣！

    聞十七：可是不解決屠瑕，就沒辦法全力攻擊法陣！

    正在此時，暗沉混亂的天際忽然開始變化，除了光柱遮擋的那片，其余地方連成一塊類似玄光鏡的碩大天幕。

    在天幕之上，映著外面的人間。

    長臨城的分陣已隱隱有開啟之勢，天際被陰云遮擋，地面粗長蜿蜒的法陣線條猶如一條條觸手，在陰暗偏僻的角落猛地卷上路人腳腕，眨眼之間路人就倒了下去，生死不明。

    天幕里的畫面來回移動，不多時就換到其他洲城，分陣越來越亮，襲擊的地點(diǎn)越來越繁華，倒下的人越來越多。

    林晝月感知到熟悉的靈力，回頭看向葉凌。

    葉凌微微一笑：便于我時刻觀察法陣變化，也給你們一些激勵。

    在看到岌岌可危的人間后，山巔的修士們果然激憤起來，更加賣力地攻擊屠瑕和光柱。

    來的畢竟大多是各大門派有名有姓的人物，在憤怒與氛圍感染之下，都爆發(fā)出無窮的潛力。

    屠瑕恨恨地剜了一眼葉凌，卻并沒有慌亂。

    有登天梯做后盾，怎么都能撐到法陣完成。

    屠瑕：你也是垣愴的人？等法陣結(jié)束后，再跟你們師兄弟算賬！

    林晝月?lián)踉谌~琳身前：他不是我垣愴弟子，不過你提醒我了，你還有個好師兄。

    屠瑕敏銳地察覺到什么：但方衍已經(jīng)死了。

    林晝月：你親眼見過他的尸體？

    屠瑕：我親眼見到他的命星隕落！

    林晝月緩緩道：你怎么確定，那就是他的命星。

    屠瑕死死望著林晝月。

    五顏六色靈力混雜的光輝硬是將那張優(yōu)越面容上的清傲消去一些，在人間天幕的映襯下顯出幾分人氣，然而這幾分人氣落在那翹起的唇尾時，又露出攝人心魄的驚艷。

    不對。

    林晝月在笑什么？

    方衍。

    方衍！

    屠瑕重新抬起青焰：至少我能讓你現(xiàn)在就死！

    林晝月不避不讓，在劍鋒即將把他刺個對穿時，一柄充滿戾氣的長劍斜沖進(jìn)來，長劍一橫，竟直將青焰打飛。

    俊美無儔的青年宛如不可撼動的白色山岳，牢牢擋在林晝月身前。

    盟主！

    是盟主！盟主沒死！

    盟主來了！

    屠瑕由震驚轉(zhuǎn)為憤怒，咬牙切齒道：方衍

    方衍手握長劫，和屠瑕比起來甚至有些閑適：好久不見。

    屠瑕：你沒死，你沒死為什么要躲到現(xiàn)在！

    方衍：據(jù)晝月找來的法陣大師講，梵浝法陣需要一個接地氣的支點(diǎn)。

    屠瑕：你剛剛是去找支點(diǎn)！

    方衍他將長劫往天空一拋，光柱周圍的巖漿盡數(shù)堙滅，而光柱隆隆升起，露出一圈足有百人高的漆深底座。

    屠瑕宿敵死而復(fù)生，秘密還被翻出來，近乎怒不可遏，不過他也不是傻子，很快平復(fù)情緒：找到支點(diǎn)又如何，法陣一旦被毀，登天梯也會毀掉！

    方衍露出幾分不甚明顯的笑意，話卻是沉穩(wěn)篤定，似降下神諭：你不必為死后的事費(fèi)心。

    下一刻，雙方于半空戰(zhàn)在一起。

    一紅一青兩道殘影在空中交錯，速度快到連個人形都難以辨認(rèn)。

    而其他修士也沒有閑著，趁屠瑕自顧不暇，紛紛攻擊起法陣下的漆深底座。

    只是那底座與登天梯相輔相成，不是一下兩下就能破開的東西。

    五百招后，屠瑕臉上已出現(xiàn)數(shù)道傷口，眼神怨毒，恨不得將方衍撕碎：你究竟是怎么活下來的。

    方衍依舊笑著，眸中卻沒有絲毫溫度：當(dāng)年的登天谷，你不也活下來了嗎。

    屠瑕不死心地猜測道：林晝月沒殺你？命星隕落是假的，一切都是局，為了引我出來？

    方衍發(fā)狠一揮長劫：你還不配！

    直到被方衍一腳踹回地面，屠瑕也沒有想通，林晝月怎么肯放過方衍，又是怎么在沒殺掉方衍的情況下突破心魔。

    他自幼被方衍壓一頭，哪怕有師尊的偏愛，他也比不過方衍。

    哪怕到最后試煉的時候，明明大家都會死在登天谷，方衍還是幸運(yùn)的遇上了林晝月，從而拿走登天梯，順利出師。

    他原以為方衍終于受世俗情愛桎梏，有了軟肋，而林晝月恰好恨方衍，他可以借機(jī)將人除掉，可為什么，為什么方衍還是活了下來？！

    林晝月聽不到屠瑕近乎癲狂的心聲，他只看到在滿山巔的歡呼與瑰麗奇異的色彩里，方衍拎著屠瑕的衣領(lǐng)，跟對一件沒有生命的物件似的，堅定又自然而然地走向他。

    長劫戾氣未消，方衍體內(nèi)的火靈根也尚未平歇，卻將屠瑕扔到他面前，溫和地對他道：留給你出氣。

    為防止屠瑕留什么后手，方衍還挑斷了屠瑕的手筋腳筋，只留一息活勁兒。

    林晝月垂眼看著躺倒在地的屠瑕，平靜地將人翻了個身，面對通天光柱。

    既然你這么愛修真界，就親眼見證它的消亡吧。

    漆深底座上已經(jīng)浮現(xiàn)數(shù)道裂縫，到處都是各式武器與靈力留下的痕跡。

    形勢急轉(zhuǎn)直下到屠瑕近乎反應(yīng)不過來，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么，只胡亂道：你不能這么做！

    林晝月：我為什么不能，你應(yīng)該清楚，垣愴向來厭惡修真界。

    屠瑕：難道你就不想飛升嗎！

    林晝月：垣愴講究順心而為。

    屠瑕：方衍，方衍，他怎么活下來的？！

    林晝月：我剛不是說了嗎，你怎么知道隕落的一定是方衍的命星。

    屠瑕：你！你！你們！

    方衍將屠瑕扭向林晝月的臉重新掰的朝向光柱：見證一下你理想的破滅吧。我還好好活著，而修真界，沒有未來。

    在所有修士合力之下，光柱上的裂縫越來越大，甚至延伸到內(nèi)部的登天梯之上。

    然而天幕里，倒下的人也越來越多。

    沒有一個修士猶豫，也沒有一個修士停止。

    屠瑕四肢全廢，只奮力搖晃著頭：不！不！可惜他的呼聲在靈力與光柱的撞擊下微乎其微，只有林晝月與方衍聽得到。

    終于，隨著紅白糾纏的兩道靈力沖向漆深底座，整條光柱無聲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