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霄從識海中被喚出，林晝月拔劍出鞘，劍光在黑暗中撕裂出一道銀白的口子。

    在垂霄即將砍到腳踝時，殿門忽然被猛地撞開，有人急匆匆沖了進(jìn)來。

    晝月！晝月！你在這兒嗎晝月！

    是聞十七。

    作者有話要說：好久不見！金剛芭比！

    第75章 真相

    就著一閃而逝的劍光，聞十七發(fā)現(xiàn)了坐在床上的林晝月，又看到林晝月想要自殘的動作，嚇得飛快跑過去：你干什么呢！

    夜明珠被拋到半空中，許是怕引起注意，光亮只有普通夜明珠的一半。

    林晝月下意識把腳往被子里藏，看清來人后他意外道：十七？

    把兇器交出來！你剛剛想干什么！聞十七心臟還在瘋狂跳躍，若是自己晚來那么一瞬，林晝月的劍就真的會砍下去！

    林晝月手一松，垂霄憑空消失在空氣里：我能解釋。

    聞十七瞪眼：你狡辯個試試？

    林晝月：

    林晝月覺得如果自己說出真相，聞十七說不定會氣得替他動手，索性轉(zhuǎn)移話題道：你不是忙聞家生意忙得不可開交嗎，怎么半夜跑仙盟來了？

    砰

    沒關(guān)緊的窗戶突然被沖開，重重撞在墻壁邊緣。

    聞十七立即側(cè)目，發(fā)現(xiàn)只是陣風(fēng)后松了口氣，眉心隨即一壓，精致的臉上竟少見地露出幾分嚴(yán)肅：時間緊迫，我先帶你出去，我路上再跟你解釋。

    說完拉過林晝月就要往外跑，林晝月這次沒忘記腳上還有個東西：等等

    聞十七還沒剛嚴(yán)肅的多久的表情當(dāng)場破功，驚恐道：我的大少爺，這種時候等什么等，我千里迢迢跑來救你，可別說是我誤會了，難道你對方衍舊情復(fù)燃心甘情愿待在重巒殿？

    林晝月每個字都像從牙縫里蹦出來：九澤銀環(huán)。

    任誰被看到自己受屈辱的模樣都會覺得羞恥和憤怒，可現(xiàn)在不是矯情的時候，再羞恥憤怒都得咽下去。

    九澤銀環(huán)？什么玩意兒，聽著挺耳熟。聞十七突然愣住，口中蹦出一句臟話，九澤銀環(huán)？！

    林晝月紅著耳根點(diǎn)頭，把腳從被子里伸出來。

    聞十七探頭看了眼，從一旁架子上扯過他的外袍扔他臉上：剁了剁了！快穿衣服，這玩意兒雖然難辦，但出竅期要強(qiáng)拆也不是沒有可能。

    林晝月：方衍封了我的靈力。

    聞十七又是一句臟話：我?guī)湍愣?。我記得九澤銀環(huán)最脆弱的是它的鎖鏈，你能不能讓鎖鏈露出來？

    林晝月咬牙：能。

    只要他要踏出寢殿的大門，鎖鏈會自動浮現(xiàn)。

    聞十七望著那精致的銀環(huán)，神色有一絲復(fù)雜，又怕讓好友更加難堪，迅速撐起個笑來：游鴻也是當(dāng)時少有的神兵利刃，放心，我手很穩(wěn)，不會砍你身上。

    林晝月扯扯嘴角，想附和聞十七的笑話，卻實(shí)在笑不出來，以至于表情變得不倫不類，比哭還要難看。

    聞十七心頭更酸：快走吧。見南山發(fā)現(xiàn)兩個重要的新情報才把方衍找去，但不知道能拖多久。

    林晝月嗯了聲，主動走到門邊，撩起褲腿。

    還好聞十七只是看上去不靠譜，游鴻使得很干凈利落，灌進(jìn)靈力后一刀就劈開了鎖鏈，為防止外面的護(hù)衛(wèi)發(fā)現(xiàn)，還特地設(shè)下了結(jié)界，隔絕了一切靈力波動。

    林晝月一手握著翻出來的隱影，一手抓住聞十七，二人身形頓時消失。

    聞十七：快，玄武門最近！

    林晝月：玄武門不行，我之前逃跑失敗過一次，所以方衍特地加重各個出入口的戒備，尤其是離重巒殿最近的玄武門。

    聞十七怒道：我說這次進(jìn)來怎么這么費(fèi)勁！原來是因?yàn)槟阈∽樱?/br>
    林晝月揉揉耳朵：再在身邊設(shè)個隔絕聲音的結(jié)界，不然你一身叮叮咣咣亂響有十把隱影也沒用，或者把帶響的都摘掉。

    其實(shí)以聞十七的修為，哪怕一身叮叮咣咣都不會被外面的侍衛(wèi)發(fā)現(xiàn)，但這不是還帶著個靈力被封的他嗎？

    聞十七罵罵咧咧：第一次偷人沒經(jīng)驗(yàn)！摘了摘了，我摘多少你可得補(bǔ)給我多少啊！

    注意你的用詞！林晝月對聞十七的文學(xué)造詣感到錯愕，何況讓你摘又不是讓你扔。

    聞十七：我知道，我就是訛?zāi)恪?/br>
    林晝月：

    行吧，畢竟聞十七千里迢迢趕來把他帶出魔窟，辛苦費(fèi)得有。

    二人商量過后，一致決定再走一遍白虎門。

    畢竟在白虎門失敗過，路又偏遠(yuǎn)，一般人都不會再來，防備可能比別處會稍微松點(diǎn)。

    憑借隱影騙過門外的守衛(wèi)后，二人飛快行走在各峰之間。

    林晝月：你還沒說你怎么會突然來仙盟？

    聞十七腳步一頓：你還記得何汐亭嗎？

    林晝月當(dāng)然記得。

    那是他血緣上的弟弟，被屠瑕殺死在上魔淵，尸體被垣愴的人送回仙盟，早就已經(jīng)下葬了。

    至于他那個血緣上的父親，本是借著何汐亭的東風(fēng)傍上大宗門，何汐亭死后一蹶不振，聽說過最近挺凄苦，也不知是因喪子之痛，還是因失去權(quán)勢再不得風(fēng)光。

    林晝月：怎么提起他？

    聞十七：先前我們認(rèn)為何汐亭的靈根可以激活登天梯，又因何汐亭陰差陽錯救過方衍，方衍這才對他另眼相待，對吧？

    林晝月順著道：對。

    聞十七：可現(xiàn)在何汐亭死了，天下只有方衍的靈根可以激活登天梯，你有沒有想過方衍會怎么辦？

    林晝月：不是還有屠瑕嗎？他的靈根也在登天谷谷心里灼過。

    聞十七沉默片刻：你真覺得屠瑕的靈根可以用嗎。

    林晝月正要去向下一座山峰，聞言下意識去看聞十七，側(cè)身的動作將裹挾著春初特有涼意的狂風(fēng)迎了滿懷。

    寒意攀爬上脊背，他低聲道：什么意思？

    聞十七：隨著對沓神門的圍剿，我們對屠瑕的了解也越來越深，他是一個很有點(diǎn)瘋的人，而且非常狡詐，做的很多事簡而言之就是腦子有病。

    林晝月：你到底想說什么？

    我姐懷疑屠瑕的靈根沒法用。聞十七，當(dāng)年方衍出了登天谷后登天谷就毀了，屠瑕在問心道昏迷，并沒有經(jīng)過后面的試煉，所以靈根未必被灼燒完全。

    林晝月皺起眉。

    他原本以為盡管屠瑕擅于藏匿，但以方衍的本事早晚能將人抓到，到時候用屠瑕的靈根來激活登天梯。

    可現(xiàn)在看來，如果聞十七所言非虛，那在上魔淵里屠瑕的話就是故意激怒和引誘方衍，到時候再讓方衍感受絕望。

    屠瑕的計劃里，一直都有報復(fù)方衍這一項。

    林晝月：也就是說，能激活登天梯的，只有方衍

    聞十七卻搖了搖頭：還有一個人。

    林晝月指尖微動，眼中飛速閃過一絲狠厲：誰？

    聞十七：你。

    林晝月萬萬沒想到會是這個答案，疑惑道：我？

    聞十七：簡而言之，我無意間從我姐那里得知何汐亭根本沒進(jìn)過登天谷的谷心，真正進(jìn)去的是你，方衍需要抽你靈根激活登天梯。

    知道這件事后我就去垣愴找你，可你師兄說你下山散心，我四處搜尋你的下落，卻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想著莫不是方衍已經(jīng)出手，就跑來仙盟碰碰運(yùn)氣，你果然在這兒。

    林晝月：等等，我怎么不記得我去過登天谷？

    聞十七：登天谷是后來才起的名字，它以前被你們垣愴的人叫做，龍曦家的后院。

    林晝月愣在當(dāng)場。

    聞十七不是接手聞家生意忙得不可開交嗎？怎么會半夜來仙盟找他？

    當(dāng)年垣愴組織歷練，他小時候頑劣就想逃掉，后來才知道是去龍曦前輩家后院，這等大型歷練要是不去師尊肯定會不高興，于是偷偷求師兄放水，在同門都出來后，他自己溜了進(jìn)去。

    結(jié)果歷練的時候出了意外，還是師兄將他帶了出來。

    可他不記得他進(jìn)了什么谷心啊。

    不對。

    他記得他進(jìn)過后院外層，可在外層歷練的記憶有一處不甚明顯的異樣，像是醉酒斷片。

    那時他年紀(jì)尚淺，師尊和師兄又寬慰過他，就沒當(dāng)回事。

    現(xiàn)在想來，如果龍曦前輩家后院就是登天谷

    林晝月：何汐亭呢？何汐亭怎么回事？

    聞十七：何汐亭才是真正在外層一日游的，先是被你師兄師姐順手救出去放在登天谷外，又被方衍誤認(rèn)成你救走，一誤會就是小幾百年，直到方衍進(jìn)了墨靈淵勿問池才知道真相！

    真相林晝月差點(diǎn)找不到自己的聲音。

    他在腦海中整理著剛得知的秘密。

    原來如此。

    萬靈樹前師兄對他說過句一筆帶過的話，現(xiàn)在想來那是果，如今他明白了因。

    林晝月臉上肌rou動了幾下，似是想做什么表情，又不知道做什么表情才合適。

    怪不得方衍從勿問池中出來后竟有些絕望。

    二人種種過往在眼前浮現(xiàn)，他感受著胸口翻涌的靈力，驀地彎下腰吐出一口鮮血。

    聞十七趕忙來扶他：氣到吐血？！

    林晝月擺擺手。

    他被方衍在重巒殿關(guān)太久，心中一直憋著一口氣，這下倒算是舒了出來，身體更痛快些。

    聞十七猶豫再三，試探道：晝月你也別這么生氣，方衍雖然是個傻我是說雖然我不喜歡他，但他對你的感情是真的，說不定他會愿意用自己的靈根。

    林晝月撤去隱影，抹了把嘴邊的血跡，挺直脊背看向面前斷崖處的男人。

    方衍腳下未踩法器，負(fù)手凌空而站，狂風(fēng)將他的白衣卷向身后，俊美面容上雖噙著笑容，卻讓人無端覺得冰冷，周身威壓無形傾覆而來，昭示他現(xiàn)在的心情有多不愉快。

    林晝月迎著威壓直對上方衍的眼睛，淡淡道：他不會愿意。

    作者有話要說：每天想情節(jié)的時候都覺得可以上高速，但是考慮到劇情和JJ尺度限制，連尾氣都沒排。

    第76章 權(quán)衡

    聞十七不確定的問句在林晝月腦海中短暫停留一瞬便有了答案。

    當(dāng)這世上只有他和方衍兩個人的靈根可以激活登天梯，方衍絕不會選擇犧牲自己，成全他。

    如果方衍打算犧牲，沒必要把他困在重巒殿，來這么麻煩又費(fèi)力的一出是為什么？為做一場讓他咬牙切齒的臨終告別嗎？

    何況如果方衍打算犧牲，向他坦白自己的目的，他說不定會看在過去的面、以及方衍的大義上心軟，至少平和陪方衍度過人生中最后的幾天。

    他向來吃軟不吃硬，只要不涉及原則問題幾句軟言軟語就會被哄騙，但若是硬著來，他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這點(diǎn)，方衍最清楚。

    林晝月在斷崖看到方衍的那刻，就知道他和聞十七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許是方衍在他身上施了什么法術(shù)，或者留下什么小玩意兒，這才精準(zhǔn)又迅速地找過來。

    但現(xiàn)在，原因不重要。

    方衍一步一步踏空而來，落在他面前的實(shí)地，和聲問道：晝月是覺得殿里悶，出來吹風(fēng)看月亮？

    如果換個識相的，此刻應(yīng)該就著方衍遞的臺階下去，感謝方衍最大限度的容忍，往逃跑二字上蓋一層透明的布，雙方默契不提，也就當(dāng)真變成因太悶偷跑出來玩的小性子。

    可聞十七顯然不怎么識相，指著方衍破口大罵：方衍，你活了幾百年怎么還學(xué)不會當(dāng)個人！當(dāng)初晝月救了你，你卻恩將仇報將他關(guān)在重巒殿，還用還用那破鐵環(huán)鎖住他！

    你知不知道！我要是晚去那么一瞬！他就把自己腳腕給砍了！

    你還要抽他靈根！你，你

    林晝月在聽到晚去那么一瞬時就要去攔聞十七，卻還是晚了一步，還被聞十七兩只手胡亂拍開：你打我干什么?。?/br>
    他抬眼去看方衍神色，果然看到一臉的風(fēng)雨欲來，周身的威壓愈發(fā)迫人。

    方衍連虛偽的溫和都不愿再裝，眸光沉沉，比無盡的長夜與呼嘯的狂風(fēng)還要危險：你想砍自己的腳腕？

    事到如今，林晝月只得硬著頭皮道：與你無關(guān)。

    方衍眼睛微微一瞇，斷崖上的枯樹上冒出幾顆火星，在又一陣風(fēng)中迅速蔓延，不多時就連成一片火海。

    林晝月用余光掃了眼，這下好了，退路堵得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聞十七嘟囔：嚇唬誰呢。

    在二人的戒備中，方衍抬起手。

    指節(jié)分明，白皙纖長，卻足以在頃刻間翻云覆雨。

    聞十七當(dāng)即邁出一步，拔出游鴻擋在林晝月身前。

    這一下意識的舉動讓方衍臉色又沉上幾分，卻不知為何強(qiáng)行壓了回去，抬著的那只手沒有凝聚火焰，而是伸向林晝月，如同一個優(yōu)雅的邀請：晝月，過來。

    林晝月沒有動。

    理智上他知道他應(yīng)該過去，既然方衍來了，憑他和聞十七的修為根本跑不掉，最好在方衍徹底發(fā)怒前率先妥協(xié)，堅持只是無用的掙扎，上次逃跑方衍給他扣上九澤銀環(huán)，這次如果再與方衍硬碰硬，不知還要面對什么更殘酷的懲罰。

    或許方衍會直接把他腿打斷，他這么想著。

    可他心中清楚后果，卻依舊踏不出那一步。

    就像方衍說的，他好像永遠(yuǎn)學(xué)不會對方衍服軟求饒。

    見他久久未動，方衍催促道：晝月，趁我還有耐心。

    過去干什么！把靈根送給你抽嗎！聞十七將林晝月完全擋在身后，方衍你想救世，你去犧牲你自己??！逮著晝月一個人欺負(fù)算什么事兒？他欠你的，還是欠我們修真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