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晝月側(cè)身閃過，反手一劍劈了下去。

    屠瑕是從半壁冰蓮所在的石臺跳向別處，走的是出口，自然順利許多。

    可通往半壁冰蓮的石徑上有許多機關(guān)，方衍不得不一邊注意那邊林晝月與屠瑕的動靜，一邊注意腳下。

    不管屠瑕是什么修為，既然來的只是化身，而且又是在上魔淵這種地方，怎么都不會傷到林晝月。

    可他還是關(guān)心。

    至于何汐亭，被登天谷灼過的靈根乍看上去和普通靈根沒什么不同，得等抽出來之后才能憑借法術(shù)鑒定，現(xiàn)在何汐亭金丹未成，靈根亦未成熟，屠瑕看不出來很正常。

    就算靈根真長在何汐亭身上，他依然會選擇林晝月。

    自從知道但年登天谷中的少年是林晝月的時候，他就做好了打算。

    得先把半壁冰蓮保護起來，林晝月神魂天生有恙，好不容易找到醫(yī)治的方法，不能出意外。

    等治好神魂，林晝月將來的修煉之路將會更為順暢。

    只要林晝月能得償所愿，一切都值得。

    清霽仙君，你真是執(zhí)迷不悟屠瑕的聲音再次傳來。

    林晝月：廢話真多。

    屠瑕：本尊對清霽仙君還是很欣賞的，既然清霽仙君說與何家小公子有舊怨，本尊就替仙君動這個手，以解仙君胸中郁結(jié)，以斷方衍來日坦途！

    青色的細線彎曲后又陡然發(fā)力，猛地穿進何汐亭的胸膛。

    只一個眨眼間，何汐亭的心臟就被細線拽了出來，在半空中被絞成無數(shù)碎塊。

    而在何汐亭斷氣的那刻，半壁冰蓮邊上一塊毫不起眼的石子忽地亮起。

    那是屠瑕早早做好的準備，何汐亭一死，濃縮了巨大靈力的石子就會爆炸。

    又或者半壁冰蓮被拔出，石子爆炸，何汐亭也會咽氣。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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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8章 血償

    青色亮光瞬時充滿整個山洞，將人照得睜不開，其間摻雜著極具壓迫感的土靈力，林晝月迅速運功抵擋。

    好在這道爆炸來得快去得也快，他頂著刺目的青光看向爆炸的源頭。

    如果沒感覺錯，恰是半壁冰蓮所在之處，而方衍也在那里！

    下一刻，方衍從青光里走出，而在方衍的背后，半壁冰蓮被保護在結(jié)界當中，絲毫未損。

    雖然知道這種程度的爆炸不會有太大的影響，林晝月仍是不免暗自松了口氣。

    他重新將目光轉(zhuǎn)回何汐亭身上。

    死亡降臨得猝不及防又理所當然。

    風(fēng)光了大半輩子的何家小公子渾身泥污，躺在自己淌出的血泊里，雙目圓睜，滿臉的錯愕與驚恐。

    任由何汐亭有多少聰明心思，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都像是螻蟻渺小的妄想。

    林晝月沒想到再見到何汐亭會是這般光景，談不上百感交集，但到底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他冷聲對屠瑕道：你就這點本事？

    不敢動方衍，甚至畏首畏尾不敢以真身出現(xiàn)在方衍面前，卻對一個連金丹都不到的修士痛下殺手，欺軟怕硬至此，算個什么東西！

    哈哈哈哈，仙君與何汐亭存有舊怨，本尊這不是為仙君排憂解難嗎？屠瑕放肆地笑了一陣，腳下將何汐亭的尸體踢得更遠了些，像是對待一灘礙事的爛rou。

    林晝月雖不喜何汐亭，仍是對屠瑕作為感到惡心。

    為一己私仇，置天下修士未來于不顧。

    屠瑕又對方衍道：何汐亭靈根已經(jīng)被本尊廢了，方衍，這就是你選擇清霽仙君的后果，你什么都想要，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林晝月：你說天下再無玄凌道體，也寧死不會將自己的靈根交出來，你不顧旁人，難道也不想飛升嗎？

    誰說本尊不顧旁人。屠瑕長袖一甩，本尊與道貌岸然的方盟主可不同，清霽仙君，只要你愿意拿方衍人頭來換，本尊保你順利飛升。

    林晝月心中微動，下意識朝方衍看去，而方衍也正看向他。

    二人極為短暫地交換了眼神。

    屠瑕并不在意可以用來激活登天梯的靈根，也就是對方有別的辦法可以飛升。

    他們之前猜屠瑕定有所仰仗，現(xiàn)在看來，果不其然。

    林晝月：說來聽聽。

    屠瑕：仙君套話套得可真是半點誠意都沒有。

    你的條件也很沒誠意。林晝月，既同為天選后人，理應(yīng)知道天選一代耗去天下氣運，龍曦前輩訪遍故人才得以構(gòu)想登天梯，雖說登天梯受限頗多，卻是當世唯一通向大道的路，諸位天選者前輩們都只能用此迂回之法，你又如何保證我順利飛升。

    屠瑕堅定而自傲：本尊活著出了問心道，這就是最大憑證。

    問心道是龍曦設(shè)下專門用來考驗弟子對修真界懷有多少感情的關(guān)卡，林晝月不相信屠瑕，但至少相信龍曦。

    可屠瑕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難道

    不，不會。

    應(yīng)該還是和方衍從登天谷帶出的登天梯有關(guān)。

    屠瑕一直在否定靈根，但從未否認過登天梯，而且之前假的瑯乙?guī)熞苍谠宕蟮钌咸崞疬^登天梯。

    難道除了被登天谷灼過的靈根外，還有別的辦法可以激活登天梯？

    見問不出其他線索，方衍喚出長劫：不愿說，那就帶進棺材吧。

    一紅一青兩道光戰(zhàn)到一起，林晝月正如之前所說，讓這對兄弟倆自己打自己的，他不摻和。

    龍曦的教育方式他大概了解了，小時候就真刀真槍動手，長大后屠瑕暗中謀劃多年，成天想著給仙盟惹事，還想那他的性命去刺激方衍，或者讓他去刺殺方衍，而方衍看起來對屠瑕也沒多少懷念，提起來的時候說的是名義上的師弟，見面除了套話就是打架。

    可見其師兄弟情誼和他跟何汐亭的兄弟情誼差不多。

    估計還不如他和何汐亭。

    林晝月踏上石徑，走到半壁冰蓮邊上。

    巴掌大的小花在方衍設(shè)下的結(jié)界里顯得安靜乖巧，粉色的花瓣優(yōu)雅舒展著，到了盛開的邊緣。

    不過半壁冰蓮小幾百年才長這么大，所謂邊緣怎么也得一兩日。

    他天生神魂有恙，一兩日的光景，他等得起。

    在林晝月觀察半壁冰蓮的時候，那邊方衍和屠瑕也分出了勝負。

    屠瑕來的只是個□□，和林晝月動手還行，遇上親身而至的方衍，根本沒有多少抵抗之力。

    長劫抵在屠瑕身前，方衍嫌棄道：這么多年過去了，你倒是沒什么長進。

    □□的實力弱是弱些，但招式還是能看得出來高低。

    屠瑕表情有一瞬的猙獰，又很快恢復(fù)如常：我們九個人里，你的天資確實最高，但是方衍，師尊最在意的永遠不是天資。

    方衍睫羽扇動，一雙眸子深若幽潭：也只有你在意這些。

    屠瑕：本尊在意的將會永存，而你在意的

    屠瑕望了眼林晝月，陰鷙地笑起來：將會被本尊一一摧毀！

    方衍沒有再做理會，將劍一橫，直刺入屠瑕心口。

    屠瑕當場便要拋棄半身，然而無數(shù)道紅光自長劫劍刃綻放，牢牢拴住其每一寸經(jīng)脈骨骼，勒出痛苦低沉的□□聲。

    方衍并未停手，紅光越勒越深。

    他要通過屠瑕的半身，去抓其真身。

    屠瑕奮力掙扎無果，只恨恨地盯著方衍，紅光映在眼中如同熊熊燃燒的烈火。

    眼見紅光就要將屠瑕的真身勒出來，屠瑕眉心陡然亮起青光。

    那青光愈來愈盛，轉(zhuǎn)瞬將整個山洞變?yōu)榧t青相爭的天地。

    屠瑕要自爆半身！

    此等法術(shù)雖然可以保護真身不被揪出來，但對其本源卻是傷害極大。

    方衍眉尾微壓，迅速撤回長劫，又在身前豎起一道足夠擋住他和林晝月的結(jié)界。

    青光轟然炸開，山洞都為之一振，方衍甚至還能感受到山洞外兇獸、乃至開了神智的植物因此產(chǎn)生的異動。

    啊

    然而就在此時，林晝月忽然感受到一陣發(fā)自神魂的疼痛！

    他渾身疼出冷汗，連站也站不住，握著垂霄半跪在半壁冰蓮前。

    這種疼痛和他剛邁進上魔淵遇到高級妖魔時突然遭遇的疼痛相似，卻比之前更為兇猛，也更加持久。

    像是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無法動他識海，無形的重錘便一下下砸在他神魂之上，要將砸成一團爛泥般，不給他任何喘息的空擋。

    自他踏入仙途至今，唯一能與之相比的痛苦只有望川天罰雷刑那次。

    而那次近乎要了他的命。

    晝月！方衍發(fā)現(xiàn)動靜立刻趕了回來，試著抬手將人攬住，竟是觸到一片被汗浸透的濡濕。

    林晝月從牙縫里蹦出兩個模糊不清的音節(jié)：神魂

    方衍意識到什么，立刻往林晝月體內(nèi)灌入靈力。

    可林晝月神魂殘缺已久，忽然被來勢洶洶的針對，就好像利劍從縫隙探入，被從頭到尾整個掀了起來，脆弱的內(nèi)里毫無防備地暴露在冰雪之下。

    而方衍能說是劍修，也能說是法修，對神魂之事本就不擅長，還要顧忌林晝月身體情況能接受他多少的靈力，救治束手束腳。

    很快，林晝月連話都說不出口，神智也漸漸變得不清醒，整個人癱倒在方衍懷里，只不住地發(fā)著抖。

    晝月！晝月！方衍呼喚著林晝月的名字，可林晝月的眼神卻越來越渙散，他猛地想起什么，半壁冰蓮對，半壁冰蓮！

    盡管收到?jīng)_擊的是神魂，可林晝月覺得自己連rou//體都是疼到了極致，連抵抗的力氣都提不起來。

    他會變成這樣，肯定是屠瑕動了什么手腳。

    什么時候？

    怎么動的？

    他試著去憑借思考保持清醒，卻疼得根本思考不下去。

    他的身體因方衍而晃動幾下，被安置在半壁冰蓮依附的那棵樹邊。

    半壁冰蓮清幽的香氣傳進他鼻腔，讓他終于能夠睜開眼。

    視線依舊是模模糊糊，但比剛才已經(jīng)好上太多。

    他看到方衍側(cè)身對著他，像是要采摘半壁冰蓮。

    不是時候。

    半壁冰蓮還需要一二日才能成熟，有師尊法術(shù)保護，方衍想摘也摘不下來。

    一二日。

    他還要這樣疼上一二日。

    林晝月合了合眼，又努力將眼皮撐開，方衍仍半跪在半臂冰蓮前面，試著采摘半壁冰蓮。

    他張開嘴，想要提醒方衍沒用，就算方衍能靠蠻力摘下來，效果也會大打折扣，他寧愿再死扛一二日，也不愿意讓師尊的心血付諸東流，再等個幾百年去等第二朵半壁冰蓮。

    半壁冰蓮的氣息通過鼻腔與嗓子刺激著他的神經(jīng)，在更為清醒的同時，他聞到了一股近在咫尺的血腥味。

    是何汐亭的血嗎？

    不對，何汐亭的尸體在旁邊的石臺。

    他猜到什么，手掌撐著地面想要坐起來，尖銳的石子劃破他的掌心，可他卻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

    盡管視線仍舊模糊，他還是看見鮮血從方衍的手腕源源不斷流向半壁冰蓮，粉色的花瓣被染成刺眼的殷紅，正在完成最后的伸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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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章 血液

    半壁冰蓮的幽香與血液的腥味混雜在林晝月鼻腔，令他艱難地清醒著。

    他意識到，方衍在用自己的血液催熟半壁冰蓮。

    住手他的聲音干澀又微弱，比火焰帶起的風(fēng)聲還輕。

    可方衍依舊聽到了。

    方衍手腕穩(wěn)穩(wěn)懸停在半壁冰蓮上方，側(cè)頭看他：再堅持下，馬上就好。

    林晝月：方衍，你不必如此。師兄

    他想說師兄已經(jīng)接到他的傳訊，很快就會帶人趕來上魔淵，會有醫(yī)修替他穩(wěn)住傷勢，而半壁冰蓮成熟也就這一兩日的事情，方衍沒必要作此犧牲，他也不愿再承方衍的情。

    然而他的身體狀況根本不足以支撐他說這么多的話。

    方衍像是聽懂了他的未盡之言：我甘愿的。

    林晝月用盡全部力氣翻了半個身，試圖抬手去阻止方衍。

    他的動作焦急而漫長，明明覺得已經(jīng)足夠觸碰到方衍，實際上才抬起不過半寸。

    方衍和聲道：你不用覺得虧欠，就當是可憐我，給我一個機會替你分擔(dān)。

    半壁冰蓮看起來柔柔弱弱，經(jīng)不起丁點風(fēng)雨，但能在上魔淵生長幾百年的植物哪是什么俗物，一經(jīng)見血便現(xiàn)出原形，貪婪吸取著方衍的喂養(yǎng)。

    方衍本打算用空著的一只手去穩(wěn)住林晝月，動作帶著喂養(yǎng)的那只手腕微微顫動，半壁冰蓮卻以為獵物要逃，花瓣瞬間膨脹，以rou眼難辨的速度將出血處包裹起來，更加用力的吮吸。

    似是覺得血液不夠多，花瓣上還冒出一排鋒利的尖刺，死死咬在方衍手臂上。

    殷紅的鮮血順著手腕尚未落地，就被半壁冰蓮?fù)蝗粡牡乩锷斐龅母o舔去。

    林晝月將這一切看在眼里。

    凡人失去三分之一的血量就會有生命危險，就算方衍是大乘期的修士，到底也還是個人，迄今為止給半壁冰蓮喂了多少血？

    神魂帶來的疼痛隨著方衍逐漸蒼白的唇色以及額角滴落的汗水更上一層。

    沒必要。

    方衍沒必要這樣。

    時間在眼下失去了概念，不止林晝月著急，方衍也著急。

    能讓林晝月少疼一刻是一刻。

    更何況神魂受傷不是小事，如果拖得久了，說不定會永久性的損傷，甚至連性命都會在疼到麻木中

    他等不起林聽，不能拿林晝月的安危去賭。

    何汐亭體內(nèi)妖血爆發(fā)，需要換血才能繼續(xù)修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