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樹回到鴻瑞名邸公寓時(shí)，收拾完自己的所有東西后，忙忙碌碌了一整天，看向窗外時(shí)，外面的天色已經(jīng)黑了。

    她拿起一邊的手機(jī)，點(diǎn)開短信，看著靳司寒給她發(fā)的那條，足足看了五遍。

    最終，退出界面，將手機(jī)鎖定。

    就算他要在北靈山頂上等她又怎么樣，就算他說不見不散又怎么樣，他又不是傻子，如果真的等不到他，他也不可能在山頂上等她一輩子，不是嗎？

    何況，難道他以為，陪她過個(gè)跨年夜，她就會原諒他嗎？

    隔在他們之間的，是一條活生生的生命，是他們的孩子。

    他冷血暴戾的策劃了那場車禍，無論現(xiàn)在他再做什么，她都不可能再原諒他。

    她正怔愣著，門鈴響了起來。

    一打開門，只見林嘉允拎著一個(gè)蛋糕站在門口，笑意陽光的看著她。

    “姐，還好你在這里，這兩天我給你打電話一直沒人接，我去海濱別墅找你，李媽說你不在，我就碰運(yùn)氣來這里了?！?/br>
    “嘉允……你怎么來了？今晚不是跨年嗎，你怎么不在家陪爸媽？”

    林嘉允拎著蛋糕進(jìn)來，“噯，姐，爸媽他們有我姐陪著，你孤孤單單一個(gè)人的，你比較需要陪著。”

    這些天，嘉樹出車禍流產(chǎn)的事情，早就傳到了林家那邊，他去醫(yī)院找她，她卻早就出院了，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的，找了好幾天才找到她的人。

    嘉樹扯唇笑了笑，伸手抱了抱他，“嘉允，謝謝你?！?/br>
    林嘉允盡量不去觸碰她的痛處，笑道：“姐，快過來，我買了你愛吃的草莓蛋糕，待會兒我們可以一邊看跨年夜晚會，一邊吃?！?/br>
    林嘉樹點(diǎn)點(diǎn)頭，“嗯，好?！?/br>
    ……

    北靈山，山頂上，被布置的燈火通明，山道上扎滿了香檳玫瑰和白玫瑰，就連平時(shí)上下山的纜車，都被包裝的仿佛小花車一般，浪漫至極。

    蔡森吩咐工作人員布置完后，看了眼時(shí)間，已經(jīng)七點(diǎn)半了。

    太太怎么還沒出現(xiàn)？

    他抬眸望向站在那里等待著的靳司寒，眼底滑過一絲擔(dān)憂，走過去，踟躕著道：“boss，您……要不再給太太打個(gè)電話吧？或許她忘記時(shí)間了？”

    靳司寒抿著薄唇，俊臉清寒，“不用了，我會一直等她，等到今天結(jié)束?！?/br>
    蔡森不敢多說什么，找了個(gè)地方，偷偷給林嘉樹打電話。

    電話響了很久很久，才被林嘉樹接起。

    蔡森壓低了聲音，用手捂著電話，道：“太太，我是蔡森，boss在北靈山頂上等您，您到了山腳，直接坐纜車上來就行了，要不要我派人去接您？”

    林嘉樹沉默了兩秒，聲音冷漠的回復(fù)道：“蔡助理，我不會去的，叫他不用等我了?！?/br>
    “太太……”

    蔡森勸說的話還沒說出口，那邊的林嘉樹，已經(jīng)掛掉了電話。

    蔡森皺了皺眉頭，望了幾眼不遠(yuǎn)處的靳司寒，太太若是真不來，boss就站在這里干等著嗎？

    可他該怎么告訴boss，太太不可能赴約？

    ……

    跨年夜晚會開始時(shí)，兩人坐在了電視機(jī)前。

    電視里傳來主持人喜慶洋洋的開場白，嘉樹出神的望著電視，忽然想起在這間屋子里，靳司寒跟她搶電視看的畫面。

    她要看偶像泡沫劇，他要看財(cái)經(jīng)，兩人像個(gè)孩子一樣，搶來搶去。

    那些細(xì)小又平淡的回憶，竟然令她心口發(fā)酸，泛濫成災(zāi)。

    屋子里只開了壁燈，和前面墻壁上掛著的電視機(jī)光芒，光線暗淡。

    林嘉樹實(shí)在太安靜了，安靜的林嘉允下意識的轉(zhuǎn)頭以確定她在不在。

    可他一回頭，便看見她右手用力掐著左手無名指上的鉆戒，將手指都掐紅了。

    他連忙去拉她糾纏在一起的手，“姐，你這是在干什么？”

    他一抬眸，只見她臉上兩串淚珠，悄然滑落。

    “姐……你……你別哭了，孩子沒了，以后還會有的……”

    林嘉允這么安慰著，她的眼淚卻不止，無聲又令人心疼。

    她輕輕搖著頭，哭的平靜，“不會再有了。嘉允，這可能是我在北城過的最后一個(gè)新年?！?/br>
    林嘉允一愣，“姐，你、你什么意思？”

    “等和靳司寒辦完離婚手續(xù)，我就會離開這里。我已經(jīng)想好了，北城沒什么值得我留戀的，我想換個(gè)地方，重新生活?！?/br>
    在北城，她有名義上的家人，有名義上的丈夫，可她卻孤立無援。

    “姐……你要去哪里？”

    “我還沒想好。”

    蔡森的電話又打了進(jìn)來，林嘉樹直接掛斷了。

    林嘉允皺眉問：“姐，蔡助理給你打電話干嗎？”

    “靳司寒約了我在北靈山頂上一起跨年?！?/br>
    “那……你不去嗎？姐，你不想要一個(gè)答案嗎？這些年，你對他的付出，難道就這樣不了了之嗎？憑什么他說離婚就要離婚？”

    林嘉樹咽了口唾沫，輕笑著道：“不，這次是我要離婚的，嘉允，我和他真的完了?！?/br>
    可是，她真的不想要一個(gè)答案嗎？

    她真想問問他，為什么要策劃那場車禍撞死他們的孩子？究竟是為什么？如果不想要那個(gè)孩子，為什么在觀星臺上，他看她的目光那么溫暖柔和，為什么在s市會將她緊緊護(hù)在懷里不讓她受傷？

    眼淚，模糊了視線，林嘉允取起大衣，拉起她的手，“姐，我陪你去問個(gè)清楚，就算要離婚，我們也不能這么無緣無故的受委屈！”

    ……

    時(shí)間抵達(dá)八點(diǎn)時(shí)，山道臺階上忽然傳來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聲音。

    靳司寒耳力極佳，聽到這串腳步聲時(shí)，黑眸中滑過一道明亮星芒。

    “司寒！”

    他一轉(zhuǎn)頭望去，眼底的星芒，瞬間隕落。

    葉靈沁打扮靚麗的嬌俏沖他笑著，一邊朝她走過去，一邊撒嬌道：“司寒，下了纜車后，剛才那一小段山路好難走哦，把人家的腳都走疼了?！?/br>
    靳司寒臉色冷若冰霜，擰眉，“你來干什么？”

    葉靈沁一把摟住他的手臂，語氣嬌滴滴的：“我來陪你過跨年夜啊，我想陪你一起迎接新年！”

    “不需要?！?/br>
    靳司寒扯開她挽著自己胳膊的手，臉色不耐。

    葉靈沁死纏爛打的賣慘，“我辛辛苦苦上山，你好歹也給我一點(diǎn)好臉色吧……”

    靳司寒眉心一皺，冷聲問：“你怎么會知道我在這里？”

    葉靈沁眸子一轉(zhuǎn)，道：“這個(gè)啊……林嘉樹跟我哥在一起，她告訴我哥的呀，她還跟我說，她不會來山頂了，叫我來陪你跨年?！?/br>
    “你說什么？”靳司寒眸底瞬間結(jié)冰。

    葉靈沁嚇得一抖，力持鎮(zhèn)定的撒著謊，“是、是啊，怎么了嗎？”

    靳司寒捏了捏拳頭。

    林嘉樹竟然連這種事都對葉肖說，還讓別的女人來陪他跨年？！

    所以，今晚林嘉樹，真的不可能赴約了？

    心中，不知是怒火還是絕望，冰火交融，不知滋味。

    ……

    林嘉允開了一個(gè)多小時(shí)車，才與嘉樹抵達(dá)北靈山腳下。

    兩人正要下車，只見黑夜中，隱隱綽綽走來兩個(gè)人，一男一女。

    嘉樹定睛一看，即使光線昏暗，可她透過玻璃窗，卻還是看清了那男人是誰。

    靳司寒跟葉靈沁，剛從纜車上下來。

    林嘉樹手指慢慢收緊，水眸一眨不眨的盯著那兩道身影——

    他說在山頂上等她一起跨年，原來等她不過是順便，其實(shí)他還約了葉靈沁？

    而她，始終是這場感情里的備胎。

    呵……

    “姐……他們……”

    林嘉允自然也看清了前面的男女，回眸看向她時(shí)，只見她冷笑著閉了閉眼，重新系上安全帶，淡聲開腔：“嘉允，開車走吧。”

    問清楚？問他和葉靈沁在山頂玩的還愉快嗎？

    這場一廂情愿的夢，她一夢就夢了六年，是時(shí)候，該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