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頁
攀巖協(xié)會當機立斷,宣傳機會不能要了,連帶這個冠軍,也得冷處理。他們判斷藍山天賦異稟,就更覺不能讓這位天才背負“污點”,他以后登上國家,乃至國際賽場時,得干干凈凈,不能有“小辮子”給人揪。 一來二去,藍山這個冠軍便被“懲戒”了,首當其沖的表現(xiàn),就是取消獎金。 “是這樣,我們考慮了一下,這個成績是你自己拼出來的,我們保留,但為了表示我們不支持攀巖幼兒化的態(tài)度,獎金這種表彰,主辦方?jīng)Q定收回?!?/br> “不是!”藍山急了,他不知道上面那些彎彎繞繞,只曉得到手的獎金飛了,“我就差兩個月就七歲了,你們說好——” “這不是差多久的問題,這是規(guī)則,要是國際攀巖協(xié)會那些人抓到違規(guī),又得黑我們虐待兒童......這個行為我們真的不敢鼓勵?!?/br> “不鼓勵可以,獎金——” “被收回了?!蹦穷^人的聲音嗡嗡,像惱人的蒼蠅,“我們也沒辦法,上面不批,我們不能發(fā)......” 藍山掛了電話,煩人的蒼蠅死在天花板上。 柏舟一看著他,從他臉上捕捉到暴躁。 “我的八百塊.....”藍山少有地生氣了,他氣急地在屋子里繞圈,舉起桌子上的書想砸,看到柏舟一在邊上,又重重放下。 藍山火堵在胸口,悶聲道:“這真是......白爬了!” “沒有?!卑刂垡徽f,“你拿了冠軍。” “什么用都沒有的冠軍!”藍山很生氣,柏舟一的冷靜讓他更煩躁,比六歲小孩失態(tài)則讓他在失態(tài)之余還有些難堪。 這個冠軍對藍山來說不是輕飄飄一句話那么簡單,這是他回來后第一個獎,是他此生第一份對攀巖的鼓勵。 怎么能說取消就取消了。 藍山有點傷心,一些微妙的迷信還讓他覺得不舒適、不安心。 他有些氣惱柏舟一怎么能一點都不為此生氣,連一絲情緒波動都無。 柏舟一站在一旁,像個旁觀者,說:“有用。” 藍山扭頭看柏舟一,幾乎是在瞪。 柏舟一在他怒視下仍然冷靜:“但如果你想就此放棄攀巖,我很贊同?!?/br> 在高中食堂,扔下筷子的柏舟一說完“不要拖累我”后,也說:“放棄攀巖” 此刻,6歲的柏舟一的神情和16歲的柏舟一一模一樣。 一樣地讓人反感。 藍山閉上眼,把刻薄的十六歲柏舟一趕出腦海,問:“你要和我吵架嗎?” “我不想....我沒有。”6歲的柏舟一不明白藍山為什么忽然生氣了,有些慌亂,這讓藍山做出些區(qū)分,但未能完全平息怒火。 “對不起,我有點生氣……你先回家吧?!彼{山努力放平聲音,讓它不要聽起來像一塊隨時要爆炸的c4炸藥。 “哦?!卑刂垡惠p輕捏下衣角,“我惹你生氣了嗎?” “沒有,不是因為你?!彼{山撒謊了,他學(xué)著十六歲柏舟一的口吻,那種令人煩躁的冷靜腔調(diào),“但是我現(xiàn)在想一個人待一會兒,你先回家吧。” 柏舟一安靜幾秒,拉門走了。 藍山想他可能也有點生氣了,因為自己無緣無故發(fā)脾氣。 但他心中亂成一鍋粥,實在沒心思追上去安慰。 藍山忽然意識道,自己回來以后,幾乎沒有在“重大事情”上對比前世有所改變。 買房也是,學(xué)攀巖也是,現(xiàn)在離婚也是…… 凡是不符合前世走向的支路,都被悄聲無息地堵死了。 那柏舟一的性向,蘇思婷的消失,19歲的墜崖…… 藍山細微打個哆嗦,他還是決定再努力一把,相信事在人為。 于是他在晚餐時,再次向父母提出借八百塊,幫蘇思婷mama離婚的請求。 他這次說得很委婉,將找離婚律師的行為包裝成一個“建議”。 但鄭媛還是聽出來,表示了反對。 “她同意這個‘建議’嗎?”她問。 “......沒有?!彼{山說。 雖然蘇思婷說有mama近期想法有松動,但很遺憾,她仍是沒有下定決心。 “那就是了。”鄭媛說,“你不可能強迫她離婚,我們也不會幫你去讓一個沒有離婚想法的人離婚......等思婷mama同意了,我們會幫她找律師的,沒必要你們給錢?!?/br> 藍山還想說什么。 藍軍生敲敲碗,打岔:“家里還有酒嗎?” “又喝?少喝點吧你?!编嶆屡ゎ^斥道。 “一點點,一點點。”藍軍生比出一點的手勢,憨笑道,“老婆大人批準一下?!?/br> “酒鬼?!编嶆碌伤谎?,但還是起身,把藏起來的酒拖出來。 “爸?!彼{山急切地問,“你.....” “爸爸。”藍軍生不滿,“你才多大啊,就學(xué)會省音了。” “爸爸......“藍山說,”你能給我八百嗎?” “欸。”藍軍生心滿意足,他說,“我哪里有八百,我一個月才五百零用,你得找你媽要。” 藍山:...... 鄭媛帶著酒回來了,藍軍生眉開眼笑,抬頭說:“謝謝老婆。” 他把酒杯拿出來,倒小半杯,在鄭媛發(fā)飆前停手。又問:“我們藍藍要不要嘗一口啊?!?/br> 藍山神情冷漠,用“你沒錢,你說屁”的眼神瞪著他。 “那就是不要?!彼{軍生愉快地蓋上蓋子,自告奮勇道,“我去放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