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算做什么菜?。俊彼麤]話找話。

    聞雪掐著腰想了會兒，“青椒牛rou、紅燒帶魚、黃燜雞、上湯娃娃菜……夠嗎？”

    方寒盡不由得瞪大眼，“嚯，這么高級！”

    “高級嗎？都是些家常菜啊?！甭勓u搖頭，覺得他的反應過于夸張。

    “做得好吃嗎？”

    “還行吧，家里的飯都是我在做，要是做得難吃，早就被我媽爸罵死了。”

    方寒盡沉默了。

    聞雪轉(zhuǎn)過頭，對他笑了下，自嘲道：“以前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F(xiàn)在變了，窮人的女兒早當媽。從小就得洗衣做飯，長大后還要賺錢養(yǎng)家，然后早早地嫁人，繼續(xù)當媽?！?/br>
    方寒盡心頭一酸，像浸泡在苦水里。他把她攬進懷里，下巴在她頭頂蹭了蹭。

    心疼她的過去，更心疼她對自己的嘲諷和貶低。

    “以后不會了。在我這里，你永遠是個小姑娘?！?/br>
    聞雪笑了：“我都27了?！?/br>
    “不是‘都’，是‘才’。”他認真糾正她的用詞，“你才27歲，人生還長得很。以前沒有的東西，以后我都會給你。”

    一種純粹的、毫無保留的愛，一個本該溫暖的家，還有一個小姑娘應該享有的寵愛和呵護……

    上天欠你的東西，總會以另一種方式補償給你。

    聞雪漸漸不笑了，心里泛起一絲酸楚。

    以后？她有什么資格談以后？

    視線不經(jīng)意一掃，瞥見方春生就站在臥室的門邊，她趕緊推了推方寒盡，小聲提醒：“屋里還有小孩呢，收斂點?！?/br>
    方寒盡終于松開手。

    聞雪轉(zhuǎn)過身，做了幾次深呼吸，待心緒恢復平靜，才開始洗菜切菜。

    方寒盡幫忙打下手。一個小時后，三菜一湯做好了。餐桌上熱氣裊裊，香味四溢。

    方寒盡夾了一塊黃燜雞，放在嘴里輕嚼幾下，鮮香的味道從舌尖一直蔓延到胃里，幸福感瞬間充盈全身。

    她的廚藝是真不錯，方寒盡很久沒吃到這么正宗的家常菜了。

    吃到一半，他突然想起那盒熊rou罐頭，于是從冰箱里找出來，倒進盤子里，用微波爐加熱后端上桌。

    聞雪夾了一小塊，鄭重其事地放進嘴里，嚼了嚼——

    噫，油膩膩的，但口感又有點像牛rou……總之，味道很奇怪。

    聞雪艱難地吞下嘴里這塊rou后，立馬將筷子轉(zhuǎn)向旁邊的娃娃菜，試圖用清爽可口的味道，來沖淡喉嚨里殘留的油膩感。

    方春生吃了兩口后也興致全無，剩下的熊rou，只能由方寒盡獨自消滅。

    聞雪不由得擔心起來：“吃多了會不會有什么副作用？”

    “可能會上火?！狈胶M笑了下，眼神別有深意。

    “可惜現(xiàn)在不能熬綠豆湯?！甭勓┩耆珱]接收到他的信號，想了會兒，忽然發(fā)覺不對，“這大冬天的，喝什么綠豆湯啊，直接去雪地里躺一會兒不就降火了嗎？”

    方寒盡目光幽幽地看她一眼。

    算了，不逗她了。小姑娘臉皮薄，聽不懂還好，萬一聽懂了，怪害臊的。

    盤光碗光后，三個人都吃撐了。方寒盡負責洗碗，聞雪窩在沙發(fā)里，陪方春生看電視。

    電視里嘰里咕嚕說的都是俄語，根本聽不懂，聞雪心不在焉地換著頻道，本想著干脆關(guān)掉電視玩手機算了，不成想，居然翻出了一個少兒頻道，里面正在放《奧特曼》。

    “哇哇！”方春生歡呼起來，激動地指著電視，“看這個看這個！”

    果然，沒有小男孩能拒絕奧特曼。

    聞雪放下遙控器，靠在沙發(fā)上，陪著小孩看了會兒，眼皮就開始耷拉下來。

    動畫的配音是俄語，他們依然聽不懂，但是方春生根本不需要配音，只要一看到奧特曼出現(xiàn)，他就滿眼崇拜，心潮澎湃，站在電視機前，認真地模仿著他們的動作。

    又一個怪獸被打敗后，聞雪打了個哈欠，起身回到臥室，拿換洗的衣物。

    “我先去洗澡。”

    路過方寒盡時，她跟他打了個招呼，說完忽然覺得不妥：他會不會以為她在暗示什么？

    果然，方寒盡手上的動作一頓，轉(zhuǎn)頭看著她，雖然只是嗯了一聲，但慢慢泛紅的耳朵卻出賣了他的心思。

    “……我洗完就睡了，你也早點休息吧?！甭勓┯w彌彰地補一句，紅著臉鉆進了洗手間。

    方寒盡收回目光，看著水槽里的鍋碗瓢盆，嘴角止不住地上揚。

    聞雪洗完澡出來時，廚房已經(jīng)收拾干凈了，方寒盡正坐在沙發(fā)上，催促小孩去洗澡睡覺。

    “我一點都不困?！狈酱荷絿佒暰€一刻不離電視。

    方寒盡默默嘆氣。

    失策了。

    早知道，下午就不該讓他睡那么久。

    吃飽睡足后的他精神抖擻，倆眼睛亮得跟夜貓子似的，要是沒人阻止，估計能看一通宵的奧特曼。

    聞雪憋住笑，一邊擦頭發(fā)，一邊對方寒盡說：“你陪他玩吧，我先睡了。”

    方寒盡眼神幽怨地看著她，緩緩嘆出一口氣。

    聞雪回到臥室，把頭發(fā)吹到半干。

    看了眼手機，已經(jīng)十點多了。剛剛還困得上下眼皮打架，洗了個澡，反倒精神起來了。

    她趴在床上，打開之前看的那本書，《極光》。

    快了吧，摩爾曼斯克、森林、極光，還有……最后的告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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