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小金枝 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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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了?”柳兒也低頭看了看自己,到?jīng)]覺得有什么不同,“是么?我倒覺得似乎沒什么變化?!?/br> 嵐兒摸了下她的臉:“你自己看不到,你剛進來的時候,臉還是有些圓潤的,這會兒真瘦成瓜子臉了。”雖然襯的眼睛更大,看著比原來更水靈惹人疼,但是嵐兒還是有些心疼。 “快跟我說說,祈安院里的晚冬她們,是不是欺負(fù)你了?” 嵐兒也是容易嘴快的,柳兒怕她擔(dān)心自己,萬一說出什么不太好的話來,趕緊笑嘻嘻地?fù)u搖頭,半開玩笑道:“沒有,咱們做下人的,平日里干活兒,當(dāng)然會瘦啦。這還是大少爺院里活不多,要是還留在下人房,指不定瘦的更多。” 嵐兒橫她一眼,看看旁邊放著的衣服,道:“你少騙我,以往大少爺屋里不都是采月過來拿衣服?今兒怎么換你來跑腿了?” “這……這是因為采月jiejie今日不小心傷了腿?!绷鴥焊尚Φ?,見嵐兒一臉不信,忽地想起了什么從袖子里翻出一個絹布包著的小物件,打開,里面是一個小巧的只有兩指寬的小銀盒。 將銀盒獻寶似的拿到嵐兒面前,柳兒笑眼彎彎,“你瞧我給你帶了什么?!?/br> 嵐兒一看柳兒手中的盒子,眼中頓時一亮,驚喜的接過來,打開盒子聞了聞:“唔,真的是茉莉粉,好香啊,你從哪兒弄來的?大少爺賞的?” 柳兒點點頭,說是大少爺賞的也差不多。陸府與涉及胭脂水粉生意的鄭家關(guān)系不錯,所以鄭家一旦上了什么新的貨品也會經(jīng)常送一些來陸府。大少爺當(dāng)然是用不到這些的,所以都按著以往的法子,給幾個大丫鬟分了。 這也是其他婢女羨慕各院管事丫鬟的原因之一了,不僅衣食住行上有差別,偶爾還能得一些價值不菲的賞賜。 見嵐兒高興,柳兒也十分高興,道:“你喜歡就好,我知道你喜歡這個,特意帶在身上,就想著見到你給你來著?!?/br> “給我?”嵐兒看了看手里的東西,“那你呢?” “放心,這東西小,一人分了好幾盒,我那兒還有呢。”柳兒無所謂道。 她這話卻算是半真半假,一人分了好幾盒是真的,只可惜她的剛到手就被采風(fēng)和采月半勸半搶的分了,這一盒還是她想著嵐兒喜歡,偷偷藏起來的。 不過這話就沒必要再說出來了。 怕嵐兒看出來,柳兒趕緊轉(zhuǎn)移話題,大:“對了。怎么沒見張mama?” 說到張mama,嵐兒也好幾天沒見了。 嵐兒道:“府里之前不是出去了不少婢女么,有幾個還是大丫鬟,如今還沒全部填補上,張mama還在忙呢。不過你的事她已經(jīng)知道了,也囑咐我若是遇到了你,就讓你專心辦好自己的差事就行,等她得了空,就找個借口過去看看你。” “原來是這樣?!绷鴥捍瓜卵?,難免有些失落。不過也沒辦法,只有等忙過這陣子再見了。 兩人再互相問了幾句近況,柳兒怕再聊下去誤了事,便主動開口道:“天色不要了,我得趕緊把這衣服送回去了?!?/br> 嵐兒點點頭,還是不放心的叮囑道:“若是真的有人欺負(fù)你,可千萬別瞞著我,哪怕來找我埋怨幾句發(fā)發(fā)火也行?!?/br> 柳兒笑,“知道啦,我先回去啦?!?/br> 因著說了會兒話,柳兒回去時幾乎一路小跑,才總算沒耽擱太久。 柳兒在外院并沒找著采月,看著托盤上的衣服似乎都是婢女的,便準(zhǔn)備拿去采月的房里給她。沒想到剛進內(nèi)院,就聽到晚冬正在喊著她的名字。 柳兒心中一驚,忙加快了步子跑進去。見晚冬的確正站在廊下喊她,趕緊道:“晚冬jiejie,我在這兒呢?!?/br> 晚冬一看到柳兒過來,便劈頭蓋臉的一頓罵:“柳兒!我不是讓你在這打掃院子?你跑去哪兒偷懶了你?” 柳兒屈膝行了個禮,將手里的衣服抬高,“晚冬jiejie,我并未偷懶,是采月jiejie的腿傷著了,托我去幫她拿漿洗的衣服來著,而且方才我也拜托采月jiejie和晚冬jiejie說一聲來著?!?/br> 采月這時也正好走了過來,看著滿臉怒意的晚冬,低下頭沒敢說話。 晚冬看看柳兒手里的衣服,瞟了一眼采月,見采月欲言又止,狠狠瞪了她一眼。 柳兒抿唇,偏頭看采月,卻見采月直接轉(zhuǎn)過頭避開了她的目光,柳兒心里一咯噔,直覺有些不妙。 果然,柳兒提到了采月,晚冬卻半點沒有責(zé)怪的意思,依然將眼神轉(zhuǎn)回了柳兒身上,冷冷哼了一聲:“替她取衣服?你倒是熱心腸!只是你再怎么想著做好人,也該先把你自己的差事做好才是!你看看這地,怎么大少爺不在,你就開始糊弄我了?” 明明她已經(jīng)說了原委,可晚冬卻依然將矛頭放在柳兒一個人身上,這意思不言而喻。 柳兒也察覺了估計自己爭辯也沒用,回想起晚夏走時說的話,嘴唇囁嚅了幾下,沒再爭論,認(rèn)錯道:“是柳兒的錯,誤了時間,晚冬jiejie莫怪,柳兒這就將地重新清掃一遍。” 柳兒說罷,正要將手里的衣服放下,去拿掃帚,卻又被晚冬先一步攔在了身前。 “怎么,我說你重新掃一遍就可以了么?” 柳兒站在原地,有些不解地看向晚冬。 晚冬的眼神從柳兒鬢發(fā)微濕的臉頰,緩緩移到她端著托盤的細(xì)白若削蔥根般的手上,冷冷一笑,“你今日倒是提醒我了,祈安院離洗衣房遠(yuǎn)的很,每日這么來回跑也怪耽誤事兒的,既然你這么愛攬事兒,那今后這祈安院的衣服便都由你來漿洗好了?” 第13章 紙包不住火 傍晚,臨近黃昏的時辰。 剛下過一場小雨,空氣還有些濕漉漉的,梁城外的樹林間甚至還纏繞絲絲朦朧的霧氣,空氣中都散發(fā)著草木與泥土混合的味道。一輛馬車踏著晚霧進了城,所過之處濺起點點水花。 馬車內(nèi),陸祁手執(zhí)黑子,靜靜的看著面前棋盤上膠著的棋子,面上一派淡定從容。坐在他對面的鄭家大公子鄭揚,則是眉頭緊皺,盯著棋盤左右思索,想著下一步該怎么走。 片刻后,隨著黑子落下的一聲輕響,鄭揚眼睛倏地睜大,臉隨即垮了下來。 得,也不用思考了,已經(jīng)輸?shù)膹貜氐椎琢恕?/br> 將手里的白子扔回棋盤,鄭揚喪氣地擺了擺手,“算了算了,不玩了,從來沒贏過,沒意思?!闭f著身體順勢往后一倒,將手墊在腦后,橫躺在了馬車的坐位上。 陸祁唇角微勾,看起來心情不錯,頗有耐心地將黑白棋子分開,一粒一粒放入各自的棋盒中。 伴隨著棋子碰撞的清脆聲響,鄭揚抬頭看著馬車頂,回想著今日上午的那一場談判,回味似的砸了下嘴。 “說真的,陸大少,雖然從小到大我都挺佩服你的,但是不得不說,你今天再次提高了我佩服的上限?!?/br> 鄭揚說著,語氣中滿是不可思議,“張家那酒廠和鋪子,可是經(jīng)營了快二十年,你居然就用區(qū)區(qū)的十萬兩銀子就買了下來,說出去誰信?我懷疑若不是張老夫人在旁邊勸著,張老爺怕是能直接氣暈過去。別說他了,連我都嚇了一跳,更沒想到的是,最后他們居然還真同意了?!?/br> 說到這兒,鄭揚還是有些不可置信地?fù)u了搖頭,看著陸祁慶幸道:“幸好我和你是朋友,不是對手,要不然非得被你坑死?!?/br> 聽他說的這么夸張,陸祁倒是沒什么感覺,淡淡道:“張家本就因為家族內(nèi)的事虧空嚴(yán)重,這鋪子就算留給他他也沒錢在經(jīng)營下去,莫說是十萬兩,就是再少些也能成。再說說是賣了,他們家的人不依舊在里頭當(dāng)差么,這筆生意對他們來說不算賠?!?/br> 鄭揚噗嗤一笑?!扒颇阏f的,自己當(dāng)家和給別人當(dāng)差能一樣么,你這說的倒像是你發(fā)善心幫了他似的?!?/br> 陸祁淡淡瞥他一眼:“你若是替他惋惜,那便將你那部分讓回給他便是,我不介意?!?/br> “別別別?!编崜P連忙討?zhàn)垼澳闱莆疫@得了便宜還賣乖的,陸大少您可千萬別氣,我還指望著繼續(xù)跟著您發(fā)家呢?!?/br> 這話說的不大正經(jīng),但卻的確是鄭揚的真心話。這次能跟著陸祁做這筆生意,對他來說絕對是占了大便宜。鄭家產(chǎn)業(yè)雖然也涉及酒,但是與姚城張家比起來,那根本不夠看。而且陸祁能放著其他資歷更久的酒廠不用,選擇了他,也是表現(xiàn)了對他這個朋友的信任,鄭揚面上插科打諢,心里的感激卻是實打?qū)嵉摹?/br> 陸祁瞥了笑嘻嘻的鄭揚一眼,懶得和他打趣,正色道:“你也別光顧著高興,這才只是第一步,接手之后如何改善才是大事,酒這塊我沒你懂得多,我能出的只有人,具體還得看你。” 鄭揚用力拍了拍胸脯,“放心,包我身上,絕對不給你丟臉?!?/br> 陸祁不置可否,不過他雖然不說,但是心里對鄭揚的能力還是認(rèn)可的。要是能把這咋咋呼呼不靠譜的外在改一改,那就更好了。 車?yán)镉职察o了一會兒,但是鄭揚是個閑不下來的性子,沒過一會兒便又沒話找話道:“對了,前幾天我給你送去的茉莉粉怎么樣?” 陸祁頭都沒抬,道:“靜姝不在,沒問?!?/br> 靜姝指的是陸府的三小姐陸靜姝,陸靜姝平日里喜歡收集這些胭脂水粉,平日里鄭家送到陸家的,也是送去陸靜姝的靜院居多,其實也是抱著讓陸靜姝品判一下的心思。 可是鄭揚聞言卻并未失望,反而擺了擺手,道:“我不是問靜姝小姐,是在問你呢?!?/br> 陸祁抬眼睨了他一眼,一副看傻子的眼神。 鄭揚嘖了一聲,“這你就不懂了吧,別以為這些涂涂抹抹的東西只有女子能用,這一批茉莉粉是專門用來涂抹手的,男子也可使用。咱們整日里執(zhí)筆捧書的,也得好好養(yǎng)護不是。”說著,鄭揚甚至抬起自己因為護理得當(dāng),不但沒留下長期執(zhí)筆的繭,且比一般男子更細(xì)膩的手,在陽光下左右欣賞了一番。 陸祁:“……” 看來他方才的腹誹并沒有錯,或許他應(yīng)該重新考慮一下合作的事了。 默默離對面的人遠(yuǎn)了些,陸祁將最后一粒棋子放入棋盒中,端起一旁的茶水,正要入口,腦中卻忽地閃過那晚,小姑娘顫顫巍巍將水盞置于他手邊時,落入他眼中的那一截細(xì)白的手腕,還有手腕中,因為膚色過于白皙,而顯得格外顯眼的紅痣,轉(zhuǎn)瞬即逝。 陸祁動作微頓,抬眼看了一眼窗外。 時近傍晚,街道上行人稀稀落落,馬車走的很順暢,進城后沒過多久就停在了陸府門口。 陸祁下車,鄭揚在后面滿臉不舍,嚷嚷著明天一定要去鄭家和他再喝一杯。 陸祁被他吵的耳朵疼,頭都沒回,徑直進了府。 他回來的比原定計劃早,也不準(zhǔn)備這個時候去打擾老夫人,進府后直接回了祈安院。 晚冬和采月正在院中一邊澆花,一邊交談著什么,一抬頭見陸祁回來了,兩人具是一驚,晚冬的驚訝中還摻雜著喜悅,屈膝行禮道:“大少爺怎的這個時候回來了,也不提前告知奴婢一聲,奴婢好去迎接?!?/br> 陸祁腳步未停,淡淡道:“不用了,也不用驚動老夫人,你忙你的去吧。” 晚冬臉上的笑意一僵,眼中熱意滅了大半,吶吶道:“是?!?/br> 待陸祁走后,一直站在晚冬身后的采月才走上前來,看了一眼后院的方向,忐忑道:“晚冬jiejie,大少爺已經(jīng)回來了,那柳兒那邊……” 晚冬正窩著火,聞言狠狠瞪了她一眼:“大少爺回來怎么了?大少爺那邊又不用她去伺候,哪個新進來的丫鬟不得做幾天粗活兒?我這也是在歷練她,再等幾天再說吧?!?/br> 采月欲言又止,終是沒敢惹晚冬不快,訕訕閉了嘴。 晚冬冷哼了一聲,轉(zhuǎn)身去了水房。 當(dāng)晚冬端著沏好的茶水送進主屋時,陸祁已經(jīng)脫下了原先略繁復(fù)的衣服,換上了便裝,正在整理此次去張家?guī)Щ貋淼奈臅?。平日里冷肅的神情被傍晚柔和的日光沖淡了不少。 晚冬輕吸了口氣,咬了咬唇。 這么些年,她為了在大少爺院里留下來,一直裝著本分乖巧,可是眼看著老夫人的動作越來越多,卻始終沒有把心思打到自己身上,晚冬再沉著也等不住了。 思及此,晚冬換上自認(rèn)為溫婉的笑容,沒再如以往一般將茶水放在外間的檀木桌上,而是緩步走過去,奉到了陸祁身邊。 “大少爺一路辛苦,先喝杯茶,歇息一下吧?!?/br> “嗯,放那兒吧?!标懫畹?,注意始終在手下的文書上。 晚冬動作微頓,有些僵硬的笑了笑,道了聲:“是?!睂⒉杷诺搅俗郎?。 不甘心就這么直接出去,晚冬想了想,再次小聲開口道:“大少爺這會回來,不知可用了晚飯了?可要奴婢為您弄些飯菜來?” 只可惜晚冬的期待再次落了空,陸祁依舊眼都未抬,道:“不用了,你先下去吧,有事我自會吩咐?!?/br> 說罷,陸祁拿起壓在最底下的兩本賬簿,轉(zhuǎn)身往窗下的桌案邊走去。 將賬簿放在桌案上,陸祁正欲執(zhí)筆落座,眼神忽地掃過案上放置的兩盞燭臺。多的那一盞,正是那晚柳兒拿過來的,便一直放在這兒了。 陸祁心中一動,叫住了正欲退出去的晚冬。 “等等,你去將柳兒叫進來?!?/br> 正一步一停地往門外退的晚冬,聽陸祁叫住她,心中一喜,可這喜悅還沒完全顯現(xiàn),就又聽到了后半句,神色猛地一滯。 柳兒?大少爺怎么會突然提到她? 晚冬額間有些冒汗,想想如今被她罰在后院的柳兒,也知道決不能這會兒讓她過來,極快地穩(wěn)住了心神。躬身道:“回大少爺?shù)脑挘鴥航袢丈碜硬淮笫娣?,奴婢便讓她回屋里休息了,這會兒怕是已經(jīng)睡了,不如明日再喚她過來?或者奴婢現(xiàn)在去試著將她叫起來?” 這話說的倒是不露破綻,一般人也都會選擇前一個。晚冬垂著頭,提著心等著陸祁回答。 可這畢竟是在陸祁面前,縱使晚冬面上勉強保持著冷靜,方才的尾音還是有些顫,置于腰間的手指也不安的逐漸收緊。 這個動作當(dāng)然沒逃過陸祁的眼睛,陸祁將手中剛拿起的筆又放了回去,道:“病了?我去瞧瞧?!?/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