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懷清賀承宇兩人要不斷應(yīng)付前來道賀的人，沒有挽留。

    坐在馬車上，沈郁感嘆：“一趟下來，跟自己也考了一次似的?！?/br>
    商君凜捏了捏沈郁的手：“累嗎？”

    沈郁睨他一眼：“累也是陛下害的?！?/br>
    商君凜好脾氣按揉沈郁左腕：“朕給阿郁按按?！?/br>
    吸取上次的教訓(xùn)，這回商君凜用的是沈郁的左手，確實不如上次影響日常生活，但也改變不了沈郁左手難受的事實。

    沈郁用力抓了商君凜的手一把：“下回還是克制些吧，陛下?！?/br>
    “這事朕可控制不了，阿郁總要適應(yīng)的?！?/br>
    第65章

    沈郁頗為無語地看向商君凜。

    “阿郁看朕作甚？”商君凜手上動作不緊不慢，“難道朕說錯了？”

    “……沒有?！毕氲轿ǘ膬纱谓?jīng)歷，沈郁有些頭疼，他不反感和商君凜親密，但是商君凜……太久了。

    沈郁覺得自己吃不消。

    還是算了。

    馬車搖搖晃晃駛?cè)雽m殿，甫一下車，等候多時的孟公公迎上來：“陛下，方大人求見?！?/br>
    “讓他在御書房等朕?！鄙叹齽C將沈郁送回玉璋宮后，才起身離開。

    方大人此次進宮，是為了他那不省心的女兒。

    “陛下，臣慚愧，竟不知臣那女兒扮成男子參加了此次科舉?！狈酱笕斯蛟诘厣希樕媳M是懊惱。

    他知道自家女兒有大志向，只是沒料到，她真的會付諸行動。

    早知道，早知道他就不該從小教給她太多東西，讓她大了心！

    商君凜對這名女子有印象，扔了手里的折子：“說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臣那女兒，將消息瞞的緊，也是這次結(jié)果出來，她見再也瞞不住了，才告訴臣?！?/br>
    方大人被女兒嚇了一跳，顧不得驚奇女兒居然高中還取得優(yōu)異成績這件事，讓她仔仔細細說了一遍事情經(jīng)過。

    “原來年前，她去看望幼年老師的時候，不知從哪搞了個男子身份，參加了當?shù)氐泥l(xiāng)試，考取后，她沒和任何人聲張，將事隱瞞下來，這次科舉，她故技重施，又一次用那個假身份進了考場?！?/br>
    最后的殿試是要進宮面圣的，方嘉怡提前在商君凜面前說過，心里有底，才敢在放榜后將事情原封不動告訴方大人。

    方大人絮絮叨叨說了一大堆，說完后，重重磕了個頭：“是臣教女無方，臣甘愿受罰。”

    “大桓可有規(guī)定女子不能參加科舉？”商君凜突然問。

    “……沒有?！狈酱笕瞬幻靼咨叹齽C為什么要突然問這個，細想一遍大桓律法，確實沒有哪條規(guī)定不讓女子參加科舉。

    只是這么多年來，大家潛移默化覺得，只有男子才能參加罷了。

    意識到商君凜話里的意思，方大人慢慢睜大眼：“可……從來沒有這樣的先例……”

    陛下竟然要啟用女子官員嗎？方大人不可置信。

    “先不急，等殿試結(jié)果出來再說?！?/br>
    方大人恍恍惚惚回到家，方夫人焦急地迎上來：“怎么樣了？”

    她也被女兒做的事嚇了一跳，從方大人進宮到現(xiàn)在，一直心神不寧的，要知道，欺君可是滅九族的大罪。

    更遑論方嘉怡以女子之身參加科舉，若沒考中還好說，偏偏她考中了，還考了個好成績。

    方大人拍拍方夫人的手：“進去再說?！?/br>
    書房里，方大人斥退下人，只留下方夫人和方嘉怡，緩緩開口：“陛下不打算追究嘉怡的事?！?/br>
    方夫人震驚地從座位上站起來：“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比起焦急的方大人和方夫人，方嘉怡這個當事人心態(tài)好得很，“我就說陛下和其他皇帝不一樣，讓你們別擔心。”

    “這事能不擔心嗎？”方大人提起就來氣，“你看看你做的什么事，差一點，差一點咋們家就因為你毀了！”

    “在父親眼里，女兒就是這般不顧大體的人嗎？”方嘉怡嘆了口氣，既然陛下和方大人透了底，她也沒必要隱瞞了，遂將越王一事后發(fā)生的事一五一十說了出來。

    “女兒早就說過，不需要擔心，您二位說什么都不肯信?！?/br>
    方大人長呼一口氣：“你是說，你提前找陛下說過這些事？！”

    說到最后，方大人的聲音不自覺拔高。

    方嘉怡點頭：“當時見到了陛下和貴君，兩人果真如父親所說，是極其般配的一對。”

    “誰問你這個了？”方大人一口氣好險沒提上來，“你做決定前，為什么不肯同為父商量一下？如果陛下當時聽了你的話，覺得你是異想天開，你打算怎么辦？”

    “不會有如果?！狈郊吴暦瘩g，只會有現(xiàn)在一個結(jié)果，否則，她根本不會有機會見到陛下和貴君兩人。

    “罷了，打小你就有自己的主意，既然做了選擇，便好好去做吧，別辜負陛下的一番苦心?！狈酱笕藬[擺手，他還能說什么？

    “請父親放心，女兒一定不會違背初衷！”

    方夫人抹了抹眼角的淚：“你怎么就選了這么一條路呢？”

    只是想一下，方夫人都覺得心疼，女子為官，會受到外界多大質(zhì)疑？她的女兒，千嬌萬寵長大，她還來不及為她挑選夫婿，看她嫁人生子，就得眼睜睜看著她一頭撞向吃人的權(quán)利場。

    方嘉怡走過來，將母親擁進懷里：“娘不必為女兒擔憂，有陛下和貴君做后盾，女兒不會有事的?！?/br>
    “你就寬慰我吧，跟你父親一樣，不讓人省心。”

    當年，方大人還只是個剛步入官場的七品小官員，其他皇子勢力如日中天，他偏偏選了最不被看好的商君凜，只因為商君凜驅(qū)逐外敵，收復(fù)國土。

    “當時方均跪在朕面前，只說了一句話：臣效忠大桓，也效忠能救回大桓的人?！鄙叹齽C在折子上批下駁斥意見，不緊不慢說著當年的事。

    “朕當時在朝堂處境非常艱難，幾個皇子斗得死去活來，京城所有勢力幾乎都被卷了進去，朕常年帶兵在外，朝堂上，什么助力都沒有，是方均，一點點收攏了勢力，讓朕在朝堂上不至于兩眼一抹黑。”

    “陛下肯答應(yīng)給方姑娘一個機會，也是因為方大人吧?！鄙蛴舻沽吮瑁诺缴叹齽C手邊。

    商君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有一方面原因吧，還有一點，雖為女子，朕卻在方嘉怡身上看到了當初方均的影子，他將這個女兒教的很好，朕很想看看，以一介女子身份，方嘉怡能走到哪一步?！?/br>
    “陛下不會看錯人的。”當初那一面，沈郁從方嘉怡眼中看到了信念，短暫相處中，沈郁也能感受到，方嘉怡是個心志堅定的人，她有女子的柔，也有不輸于任何男子的心性。

    越相處，沈郁越想不通，前世越王是怎么勝過商君凜的，無論是心智手段還是其他，越王沒哪一樣比得過后者。

    他死后看到的那本書究竟是何來歷？cao縱他們的又是何人？

    這一世的發(fā)展已經(jīng)與前世有了很大出入，沈郁不知道他們是不是脫離了cao控，但他決不允許前世的結(jié)局重現(xiàn)！

    書里最終稱帝的是越王，沈清然母儀天下，可沈郁臨死前毀了越王的登基夢，早已改寫書中結(jié)局，可見書里的一切不是不能改變的。

    會試結(jié)束后是殿試，殿試舉辦地點在皇宮，由皇帝親自監(jiān)考。

    落榜學子陸陸續(xù)續(xù)離開京城，有資格參加殿試的則步入新一輪的復(fù)習。

    舞弊案的結(jié)果也在這段時間公布出來。

    太尉的處置結(jié)果還沒出來，其他涉事的都公布了處置結(jié)果，情節(jié)重的一律處死，不及死刑的按輕重程度處罰。

    打算舞弊的考生無一例外剝奪科舉資格，包括同族在內(nèi)，三代內(nèi)不得入朝為官，這個處罰不可謂不嚴重，三代不能為官，再強盛的家族也得落敗下去。

    “這孫興朝還是我同鄉(xiāng)，沒想到啊，表面道貌岸然，私下卻做出這樣的事?！?/br>
    “這人我之前還同他相交過，還有孫堅木，這名單上好幾個我都認識，害?！?/br>
    “他們何必呢，害苦了自己也害苦了家族?！?/br>
    “真是活該，想走捷徑也不看看自己有沒有這個命享?！?/br>
    “實不相瞞我當時也收到過類似的信，說的天花亂墜，不過我沒信?！?/br>
    “我也收到過?！?/br>
    “我也。”

    幾人對視一眼，發(fā)現(xiàn)被找上的遠不止自己，這事已經(jīng)結(jié)束，會試結(jié)果也出來了，再談?wù)摬幌裰澳前阌蓄櫦?，彼此詢問一番后，發(fā)現(xiàn)被找上的不在少數(shù)，這些人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出身寒門。

    當今喜歡啟用寒門官員的事不是個秘密，能參加春闈的人多多少少對朝堂局勢有所了解，此結(jié)論一出來，這場舞弊案的最終目的是什么一目了然。

    “還好，我一向只信自己的努力，沒有心動。”

    “我也是?！?/br>
    聚在一起的人紛紛露出后怕的神情，一陣沉默后，江懷清開口：“此事也給了我等一個教訓(xùn)，將來有幸入朝為官，我等應(yīng)該一心為大桓才是，旁的，勿要多想。”

    “說的是，我們拼命讀書，為的是有一天能報效國家，馬上，我們之中有的人就能實現(xiàn)夢想，日后更當約束自身才是?！?/br>
    此話得到了一眾附和。

    學子間的談話由隱龍衛(wèi)呈上御案。

    這段時間情況特殊，商君凜派了一隊隱龍衛(wèi)專門收集宮外的消息，有不對勁的地方好及時出手干預(yù)。

    “也算因禍得福，給這些尚未步入官場的學子先上了一課?！鄙蛴糇x完江懷清的信，開口。

    江懷清信上說的，也是眾學子關(guān)于舞弊一事的探討，他當時正好在場，回頭就寫了封信給沈郁。

    “有江懷清在外，阿郁的消息比朕靈通多了?！鄙叹齽C抽走沈郁手里的信，看完放到一邊，那里正放著隱龍衛(wèi)呈上的密函。

    江懷清的信和隱龍衛(wèi)的密函幾乎是同時到的。

    “他好似很喜歡給阿郁寫信，會試成績出來前，就給阿郁寫過不少吧，這幾天又陸陸續(xù)續(xù)送來幾封，阿郁可有給他回信？”

    自然是回了的，不然江懷清也不至于一封一封信往宮里送。

    “看來是有，”商君凜摩挲青年柔嫩的頸部肌膚，“阿郁都跟他說了些什么？”

    第66章

    沈郁偏了偏頭：“陛下要問就問，別動手。”

    商君凜捏了捏沈郁脖頸，放開手，坦誠道：“朕喜歡碰阿郁，阿郁喜歡嗎？”

    沈郁臉色微紅，垂眸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