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太醫(yī)說了，加壓制苦味的藥進去會沖淡藥效，為了身體著想，阿郁再忍一忍?！鄙叹齽C也不愿見沈郁難受，早問過顧太醫(yī)，相比短時間喝藥的難受，他更希望沈郁的身體能早點養(yǎng)好。

    才幾日時間，好不容易被他養(yǎng)出的一點rou又沒了，臉也比生病前小了一圈。

    沈郁知道喝藥是為了自己的身體好，他只是忍不住想跟商君凜抱怨抱怨，想到這次生病的原因，問：“那個灰衣人呢？到底是誰對我動的手？”

    “問不出來幕后之人，無論怎么用刑，那人都不肯開口，若不是發(fā)現(xiàn)及時，他已經(jīng)服藥自盡了?！鄙叹齽C只會比沈郁更想知道幕后之人是誰，可他們掌握的線索太少了，完全查不到。

    上回玉璋宮出事，他換了玉璋宮大半的人，也沒能揪出幕后主使，這次估計也很難。

    “那灰衣人應(yīng)當是死士，對我們的動向很清楚，也了解隱龍衛(wèi)和禁軍的行事風(fēng)格，”沈郁思索，“其他兩項先不論，單說對隱龍衛(wèi)作風(fēng)熟悉的人，全大桓應(yīng)該沒多少?！?/br>
    隱龍衛(wèi)是類似于死士的存在，平常只在暗地里活動，很多大臣只知道商君凜手里有這么一道勢力，至于隱龍衛(wèi)是何模樣、如何做事，全然不清楚。

    沈郁：“那灰衣人身上估計是查不到什么了，既然對方動手，肯定想到了失敗的后路?！?/br>
    商君凜：“朕知道?！?/br>
    那灰衣人著實讓審問的人頭疼，死士嘴里問不出東西這一點幾乎成了他們的共識，偏偏他們抓到的這個傷了陛下的人，陛下不松口，他們只能一直審。

    在人被折騰得只剩下最后一口氣時，陛下終于傳了命令過來：不必問出什么，繼續(xù)審。

    “陛下這話是什么意思？”收到旨意的人面面相覷。

    “陛下在為貴君出氣呢，別讓他好過就行。”有人反應(yīng)過來。

    “陛下真的很看重貴君啊?！绷硪粋€人感嘆。

    “別說了，干活吧，我們也好好出出這兩天受的氣。”

    暗牢另一邊，聽著不遠處傳來的低啞慘叫，越王往墻角處縮了縮。

    不知道那些人是不是故意的，每次都在距離他不遠處審問犯人，一兩次還好，次數(shù)多了，神仙也受不了始終縈繞在耳邊的慘叫聲。

    除了慘叫，還有各種聽著就毛骨悚然的刑罰聲：guntang烙鐵與皮膚相接的“滋滋”聲、令人牙酸的“咯吱”聲、皮鞭落下的風(fēng)聲和打在人身上的聲音……

    幾天下來，越王心力交瘁，夢中都充斥著類似的聲音。

    他待不下去了！他必須出去！

    越王已經(jīng)顧不上先帝囑托的，不到萬不得已千萬別動用那些勢力的話了，他只求能從這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出去，遠離那些折磨人的聲音！

    “陛下，有動靜了。”隱龍衛(wèi)之首恭敬跪在地上，道。

    “先別打草驚蛇，朕要一次性釣出越王背后的那條大魚。”商君凜單手撐頭坐在皇位上，語氣平淡。

    “是。”

    越王用特殊方法聯(lián)系上了人，心里總算松了口氣，再聽隔壁的慘叫聲，也沒之前那般難熬了。

    隔壁的慘叫還在繼續(xù)，偶爾能聽到幾句低語，無非是關(guān)于陛下如何如何寵愛沈貴君的，越王坐在墻邊，不自覺回想起那個一襲藍衣的淡雅青年。

    沈郁。

    到底是哪出了錯，致使沈郁一夜之間對自己態(tài)度大變，越王至今沒想明白。

    沈郁從商君凜嘴里聽到了越王的動靜，不解：“他怎么突然失去理智了？”

    以越王的謹慎，沒道理連幾天牢獄之災(zāi)都忍不了啊。

    “朕讓他們把審問灰衣人的地點放到了越王附近?！鄙叹齽C語氣平靜地敘述。

    “噗，”沈郁沒忍住笑出聲，“陛下是怎么想到這個方法的？”

    沈郁已經(jīng)能想到越王這段時間過的有多煎熬了，越王是個不能忍受吵鬧的人，有那樣的聲音天天縈繞在耳邊，能忍到現(xiàn)在才有動作，已經(jīng)是極限了。

    “是貴君教得好?！?/br>
    沈郁：“？？？”

    “我教陛下什么了？”

    商君凜提示：“貴君上次讓朕給越王的紅顏們送信……”

    沈郁噎了下，不過想到越王這段時間過的倒霉日子，他決定不跟商君凜一般計較。

    提起暗牢，沈郁想到關(guān)在暗牢的另一個人：“陛下，何家的事有眉目了嗎？”

    “有，”商君凜眉頭微蹙，“他們暗中到了京城?！?/br>
    到了京城，卻沒做什么，以防打草驚蛇，商君凜只讓人留意他們的一舉一動，暫時沒有其他動作。

    何家，何家背后的神秘勢力，越王，沈郁將三者聯(lián)系在一起，忍不住有了個新想法，或許何小公子只是一個幌子呢？若越王得到神秘力量的幫助并非因為救出了何小公子……

    不對，那樣越王沒必要大費周章從暗牢換出何小公子，越王這個人，無利不起早，若不是有足夠的利益，不可能冒這么大險救一個深陷暗牢的人。

    “陛下這段時間也留意一下何小公子那邊的動靜?！鄙蛴籼嵝选?/br>
    “朕會留意的?！鄙叹齽C說完，放下手里的奏折，靠近站在另一邊的沈郁。

    “貴君可還記得我們的賭注？春闈馬上要開始了?！鄙叹齽C抱起沈郁走到軟榻邊，動作輕柔將人放下，緊跟著俯身過去——

    沈郁扭身從商君凜桎梏下逃出來：“勝負未定，陛下這般著急做什么？”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寫秋千的時候，忍不住腦補兩人表明心意后，阿郁被按在秋千上這樣那樣的場景，于是有了個小劇場：

    白皙手指緊緊攥著秋千上的繩索，秋千隨著男人的動作不斷蕩起，沈郁一只手緊緊抓住男人衣服，聲音斷斷續(xù)續(xù)響起：

    “陛下，嗯……停下……”

    “別怕，抱緊朕?！?/br>
    商君凜緊緊摟著他，兩人衣衫未褪，玄衣與白衣層層疊疊交織在一起，隨著秋千的晃蕩，漸漸融為一體……

    第56章

    商君凜單手撐著軟榻，側(cè)頭看向沈郁：“朕倒是可以等，只是貴君到時候可別找理由不履行承若?！?/br>
    沈郁爬起來坐到一邊：“陛下為何這般篤定我會輸？萬一輸?shù)氖潜菹履?？?/br>
    “朕當然也會履行承諾?！鄙叹齽C緩緩起身，坐下來。

    軟榻還是之前，商君凜看了眼和沈郁的距離，道：“朕讓人換個軟榻吧?！?/br>
    “怎么突然要換？這個挺舒服的啊?！鄙蛴舻嗔说嘧约?，很軟，也很大，他有時候還可以躺在商君凜腿上。

    商君凜抿唇不語，軟榻舒適度沒問題，他只是想換一個小一些的，兩人坐在里面剛剛好，不會讓他伸手夠不到另一邊的沈郁。

    “陛下，”沈郁往商君凜身邊挪了挪，湊近了男人，“為什么要換？”

    “貴君方才離朕太遠了?！鄙叹齽C答非所問。

    沈郁先生疑惑兩者之間有什么關(guān)系，轉(zhuǎn)了個彎突然意識到什么，戳了戳商君凜的手臂，略帶戲謔道：“陛下是嫌軟榻太大了？”

    “貴君以為呢？”商君凜順勢攬住沈郁的腰，將人拖入懷里，滿意了。

    找到原因，沈郁樂不可支，笑倒在商君凜肩膀上：“陛下你也太可愛了?！?/br>
    沈郁想起來了，在宮外的時候，商君凜就對那里的軟榻情有獨鐘，非常喜歡拉著他一起，即使是處理公務(wù)，也要讓他坐在旁邊，敢情原因在這里。

    “陛下想讓我坐近點，直說便是，干嘛折騰這軟榻，況且，大也有大的好處，坐累了可以在上面躺一躺，陛下覺得呢？”

    “貴君不想換便不換吧?！鄙叹齽C也不是非換不可。

    沈郁靠在商君凜身上，半闔上眼，到底是虧損了身子，沈郁最近有些嗜睡，沒一會便睡著了。

    肩頭一沉，商君凜低頭看著靠在自己懷里陷入睡眠的青年，眸光愈發(fā)柔和。

    拿過一旁的毛毯給青年披上，商君凜一手攬著人，一手執(zhí)筆，靜謐午后，唯有偶爾翻動折子的聲音響起。

    春闈在即，學(xué)子們都減少了出門，待在自己暫住的地方，專心備考。

    越到臨考，江懷清越坐不住，扣響隔壁房間的門。

    “承宇兄，在忙嗎？”

    不一會兒，門被打開，一襲藏藍色長袍的男人出現(xiàn)在門后：“進來吧?！?/br>
    江懷清抱著自己的書走進來。

    “好幾日沒見到林公子和余公子了，他們不是也要參加春闈嗎，怎么一直不見人影？”江懷清輕車熟路把自己的書放到賀承宇的旁邊。

    “你找他們做什么？”賀承宇為兩人倒了杯茶。

    “聚一聚嘛，考完后天南地北的，也不知道還能不能聚在一起?！苯瓚亚宥似鸩璞攘艘豢冢昂貌??！?/br>
    “若考中了，同在大桓為官，總能見到的。”賀承宇垂眸看杯中漂浮的茶葉，那兩人一看就是身居高位的人，同樣是考生的可能性不大。

    “承宇兄說的是，有緣自會相見，不想了，我今日來是想讓承宇兄幫忙解惑，”江懷清翻開自己的書，手指點了幾個地方，“這里，這里，還有這里，我想了幾天，還是不太能明白?！?/br>
    賀承宇湊近看了看，說起自己的見解。

    兩人討論了一會，江懷清恍然大悟，“原來之前是我想岔了?！?/br>
    “懷清的解讀倒是新奇，不知是否方便詢問懷清師從何人？”

    兩人是在來京城的路上遇見的，一個出身世家大族，一個出身寒門，卻意外的志趣相投，得知目的地一樣，決定結(jié)伴而行。

    江懷清對人沒什么防備心，沒花多少時間，賀承宇就弄清楚了江懷清的一些基本信息，投桃報李，賀承宇也對江懷清說了自己的。

    越相處，賀承宇越震撼于江懷清的學(xué)識，這是一個和自己比起來也不遑多讓的年輕人，自己的情況自己清楚，他是傾賀家之力培養(yǎng)出來的，江懷清只是一個普通的寒門學(xué)子，唯一能讓江懷清突破寒門與世家壁壘的，只有教給他這些學(xué)識的人。

    “我的老師啊……”江懷清突然沉默下來。

    賀承宇眼見那一瞬間江懷清身上的氣勢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只一剎那，又變回了他所熟悉的人。

    “就是一個普通老人，當年若不是在冰天雪地里被老師撿回去，我可能現(xiàn)在也無法站在這里了?！?/br>
    賀承宇沒想到，里面還有這樣一段曲折的故事，愣了愣，道：“抱歉，我不知道……”

    “沒事，”江懷清不在意擺擺手，“我本來也沒同你說過這些，承宇兄別怪我隱瞞就好。”

    心緒被打亂，江懷清抱起自己的書，提出告辭。

    賀承宇目送他回到自己房間，慢慢垂下目光，今日是他莽撞了。

    江懷清關(guān)了門窗，呆坐在床上，半晌后，揉了揉自己的臉，先考取功名再說吧，不然現(xiàn)在的他也無法為老師做什么。

    為了讓學(xué)子有一個良好的備考環(huán)境，接納了眾多學(xué)子的迎星樓這段時間暫停了一切娛樂活動。

    隨著日期的接近，大街小巷也不似從前那般熱鬧。

    春寒料峭已過，天氣逐漸回暖，沈郁依然穿著厚厚的衣服，屋子里也每天都暖烘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