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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鳥與荊棘在線閱讀 - 鳥與荊棘 第33節(jié)

鳥與荊棘 第33節(jié)

    第26章 二合一   他會看人眼色,是從小學會的本……

    對視是有重量的, 讓身子變得很沉,像是被壓下成噸的重物,無法移動半步。三個人一個接著一個僵成石頭、筆直的立在懸崖邊上, 等待美杜莎移開被詛咒的眼眸。

    許久后,廖維鳴輕聲問:“你回來了?”

    溫夢醒過神, 沒有回答, 只是盯著他手里一縷縷飄起的白霧,重重的咳嗽了一聲。

    空氣重新流動起來, 廖維鳴突然反應過來了什么。

    他急忙把手里的煙碾滅,迅速扔進飯店門口的垃圾桶。回過身之后, 兩只手攤開以示清白, 一整套動作堪稱行云流水、訓練有素。

    “我沒有偷偷藏煙, 這是老李的。”廖維鳴說這話的時候一雙桃花眼往下耷拉,模樣看上去無辜極了。

    溫夢聽見了,沒言語, 扭臉看向罪魁禍首李彥諾。她紅艷艷的唇抿起來, 表情異常嚴肅, 明顯是不大贊成對方抽煙的行為。

    李彥諾愣了下, 把手里捏著的萬寶路盒子遞過來了。

    溫夢接了, 塞進挎包里, 直接沒收。拉上拉鏈的同時, 她認真普及起尼古丁的危害:“焦油是致癌物質,抽多了后果很嚴重。不光是癌癥,還有慢性支氣管炎——”

    李彥諾瞥了一眼廖維鳴。

    剛巧對方也看過來,眼里意味不明。

    兩個剛剛針鋒相對的人,此刻成了難兄難弟,一起老老實實的站著聽起《養(yǎng)生堂》來了。

    場面有點似曾相識, 倒是找回點舊日友誼的感覺——當年要是班上有同學逃課去網(wǎng)吧,被馬老師逮住了,也是要像這樣全班開小會的。一通道理能講上足足五十分鐘,教室里全是暗搓搓的嘆氣,誰也不敢吭聲。

    不過溫夢的這節(jié)健康課并沒有上太久。

    叮鈴鈴。

    沒過多大一會兒,代駕司機就騎著輛小黃車一路搖鈴過來,成功的解救了廖維鳴和李彥諾。

    “請問哪位是廖先生?尾號8688?”

    “我是?!绷尉S鳴趕緊把車鑰匙遞了過去。

    奔馳發(fā)動機被點燃,轟鳴著吞進熱烘烘的空氣,再震碎了吐出來,瞬間打破微妙的僵持。

    后座的門被拉開,廖維鳴側過身子:“上車吧?”

    溫夢點了點頭。

    車里的空調才剛打開,涼爽得有限。真皮座椅被曬了一下午,一挨上去燙得大腿直打哆嗦。溫夢小心翼翼把裙擺往下抻,試圖隔絕讓人不適的燥熱。

    廖維鳴緊挨著溫夢坐下,降下車窗,對留在外面的老同學說出一句:“我們先走了,回頭聯(lián)系?!?/br>
    而李彥諾揮了揮手,眼神從車上離開,沉進黑漆漆的夜里。

    機器是沒有感情的,一腳油門下去,就能毫不留戀的往前躥。冷氣從車子的出風口吹出來,帶走了溫夢臉上的水分。才洗過的面頰變得緊繃起來,成了一層膜,有點干巴巴的刺癢。

    她撓了兩把,胳膊被身旁的男人捉住了。

    “別抓了,都紅了。”廖維鳴說,把她的手拉到自己膝蓋上,用修長的指頭牢牢覆住。

    溫夢想把手抽回來:“有點熱。”

    可對方不肯。

    不光不肯,還要湊得更近些,額頭都抵在她的肩上,含糊的撒起嬌:“開著空調呢,一會兒就涼快了。讓我靠一會兒吧,今天好累?!?/br>
    相處的時間久了,彼此命門都摸得清楚。這招百試不爽,對心軟的人最好用。

    溫夢果真放棄掙扎,倚在后座上,努力放松僵硬的身體。

    肩膀上傳來震動,是廖維鳴再次開口,隱約含著點試探的意思:“剛剛洗手間人不多嗎?我看你回來的挺快的?!?/br>
    溫夢想了想,回道:“人挺多的,要排隊。我也是剛到,一出飯店的門就看見你在抽煙了。”

    重點在最后五個字。

    “對不起?!绷尉S鳴自知理虧,火速閉嘴。

    一路無話。直到半個小時之后,車子駛進地下車庫,兩個人坐上直達的電梯,進了家門。

    “我先去洗個澡?!睖貕舭寻畔戮瓦M了浴室。水霧彌散開的同時,思緒也跟著一起蔓延——她剛剛在車上和廖維鳴撒了謊。

    他和李彥諾的對話,她其實都聽見了。

    廖維鳴說,李彥諾不是為了工作回國。而李彥諾說,廖維鳴在為一件事害怕著。

    他們?yōu)槭裁匆@么說?有什么是自己不知道的?

    那段對話里的信息太過飽滿,完全超出了溫夢的想象,像石頭一樣砸在地上,濺起無數(shù)她從未設想過的猜測和懷疑。

    也許應該直接和廖維鳴談一談,或者干脆去找李彥諾開誠布公的聊一下過去。

    可無論哪一樣,都需要過人的勇氣。

    而她偏偏是一個膽小鬼。

    人的接受能力是有閾值的。一旦超出了某個點,就無法處理極端的信息。熱水坦率的沖刷過溫夢的身體,卻遲遲不能給她一個正確的答案。

    洗的太久,手指肚都變得皺巴巴的。溫夢干脆關上水龍頭,換好衣服,從浴室出來了。

    客廳里很熱鬧,響起一陣接著一陣的鍵盤敲擊聲,噼里啪啦個不停。

    ——廖維鳴抱著筆記本電腦坐在沙發(fā)上,正聚精會神的打字。屏幕的熒光映在他臉上,照出明暗交織的影子。

    “你在干什么呢?”溫夢一邊用浴巾擦頭發(fā),一邊隨口問道。

    對方忙碌的很專心,完全沒有要回答她的意思。

    溫夢見他不吭聲,于是走近些去看,發(fā)現(xiàn)屏幕當中是三個黑體大字:《檢討書》

    下面是原文:“本人抱著不會被發(fā)現(xiàn)的僥幸心理,犯下了投機取巧的錯誤。經(jīng)過認真反思之后,決定為自己的不當行為,向溫夢同志道歉。并且保證從今往后……”

    一篇思想?yún)R報洋洋灑灑寫出一千來字,深度剖析自己復雜的犯罪心理。

    “這是從網(wǎng)上抄的?”

    廖維鳴回答的很認真:“不是抄的,每一個字都是我自己寫的,是我的肺腑之言。”

    停了一下,他看過來,小心翼翼的問:“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氣了?”

    眼睛在本能的釋放愛意,想要拼盡一切獲取愛人的諒解。

    溫夢看著那雙眼睛,一瞬間想起什么,微微怔住。

    然后她努力微笑起來:“我沒有生氣?!闭f著拍了下對方的肩膀:“快別裝模作樣的了。檢討書不用寫了,洗個澡早點睡吧?!?/br>
    一句話大赦天下,罪民說出一句“謝主隆恩”,馬上“啪”的把筆記本電腦合上,逃之夭夭了。

    廖維鳴走了,溫夢獨自在沙發(fā)上坐下,占據(jù)了他的地盤。

    她手指無意識的摩挲過浴巾邊緣,感受粗糙的紋理,臉上的笑容也漸漸落了下去——她又想起了剛剛廖維鳴的那個眼神。

    廖維鳴會哄人、會看人眼色,是從小學會的本領。

    認識了這么多年,溫夢也是今年年初才知道這件事情。

    一月的北京銀裝素裹,遠不是眼下這般酷熱難耐。地上一片積雪,晃得開車的人睜不開眼睛。

    廖維鳴掏出墨鏡戴上,側過臉對溫夢說:“今年過年你就別留在北京了,自己呆著多沒勁?!?/br>
    溫夢當時正在忙著回復工作上的微信,隱約聽出些不對,于是把手機放下了:“你的意思是?”

    “和我回上海吧。”廖維鳴說的有些漫不經(jīng)心,“正好見一下我爸媽?!?/br>
    交往中的成年人一起回家過年,一起見家長。這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車內陷入漫長的安靜。

    溫夢沒有回答,看起來是不愿意。

    這個事實讓廖維鳴有點沮喪,他打起精神、準備講個笑話把話題岔過去??删驮谶@時,溫夢突然給出了回應。

    “行?!彼f。

    輪胎在路面上側偏了一下,又被快速扳正。一定是因為地面濕滑,而不是握著方向盤的人激動的手抖了些。

    既然定下要回老家見親戚,總得采購點年貨帶過去。溫夢也是第一次見父母,沒有經(jīng)驗可以借鑒。只能按照網(wǎng)上給出的攻略,拉出一個冗長的單子。

    “我看大家都說要買稻香村的點心。禮盒裝的那種樣子好看,比較拿得出手?!睖貕粑罩炞止P,一項一項和廖維鳴商量著,“你說是選棗泥加桂花的,還是干脆拼一盒京八件得了?”

    廖維鳴湊過來看了一眼,有點震驚:“怎么列了這么多東西?”

    溫夢“唔”了一聲:“要見長輩,不能空手去啊。哎——你干什么?”

    廖維鳴把單子從茶幾上拿起來,方方正正的疊好,塞進兜里:“不用買了?!?/br>
    “為什么?”

    “帶錢去就行?!?/br>
    溫夢以為廖維鳴又在和往常一樣,開一些她聽不懂的冷玩笑。結果出發(fā)去機場的那天,廖維鳴真的只帶了個背包。里面裝了些換洗衣物,輕裝簡行到了極致。

    溫夢有點不確信:“這樣真的行嗎?”

    對方一臉坦然:“當然行。”

    廖維鳴這人屬實不大靠譜,說話辦事不知道有幾分可信。不過后來事實證明,在對待家里人這方面,他是有發(fā)言權的。

    下飛機之后,溫夢先見到了廖維鳴的母親。

    一個非常美麗的女人,戴著海藍寶戒指。寶石太大、太沉,和溫夢握手時,她的無名指顫巍巍的,像是要被戒指壓斷關節(jié)。

    “實在是對不住,我還有個應酬得去,都是維鳴爸爸的朋友,實在推不了。你們在家好好休息,缺錢的話就從保險柜里拿,維鳴知道密碼。隨便花,不要客氣。”留下這番話之后,她坐車急匆匆出門去了。

    溫夢有點沒反應過來,準備好的臺詞還有一半卡在喉嚨里,人一下子立在原地。

    廖維鳴倒是早就預料到了這樣的情況,又或者說,他早就適應了這樣被拋下的日子。

    他把背包隨手扔到大廳的沙發(fā)上,拉起溫夢的手:“我?guī)戕D轉。跟著我,別迷路了。”

    廖維鳴的老家在上海市郊,一幢四層的宅子。

    用這個詞絕對不是在夸張,因為眼前的房子真的不能稱之為公寓或是別墅,規(guī)模大到只能被叫做宅子。

    如果說北京的住所已經(jīng)足夠奢華,那么這間本宅更上了一個臺階,簡直堪稱是金碧輝煌了。

    大理石地面如同鏡面一般,從入戶門廳一路鋪到四層去。層與層之間有電梯,每個房間都有電話和對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