鳥與荊棘 第1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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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彥諾是不可能遲到這么久的,這不是他的風(fēng)格。 廖維鳴手扶在樓梯把手上,說的含混:“不知道,可能是堵車吧?!?/br> *** 其他人是過了六點才到的。 在等待的多半個小時里,溫夢和廖維鳴已經(jīng)快要把一整部《安娜貝爾》看完了。 起初也并不是想看鬼片,純粹是溫夢玩不明白fifa游戲,電視上播的足球比賽她也不感興趣。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總不能拆開練習(xí)冊當(dāng)場做題吧——雖然送給廖維鳴的生日禮物就是這個。 “要不要看電影?”廖維鳴蹲在電視前翻起藍(lán)光碟片。 亂七八糟的光盤混在一起,盒子都是錯的,根本分不清是哪部片子。等碟片插|進(jìn)光驅(qū)里、陰惻惻的音樂響起來,兩個人才知道這是大名鼎鼎的鬼娃娃。 “你害怕嗎?”溫夢試探的問。 “怎么可能,我膽子大得很。你要是害怕就直說,我是不會笑話你的。” 話到這個份上,溫夢才不會服氣:“我也不怕?!?/br> 一個賽一個的嘴硬。 吹牛一時爽,看片火葬場。家庭影院音效太好,經(jīng)常在最要命的時候狠狠響上那么一下。嚇得溫夢緊緊抱著靠墊,整個人直往沙發(fā)下面溜,可樂都顧不上喝了。 廖維鳴比她稍微鎮(zhèn)定一點,不過強(qiáng)的也十分有限,臉白的都要透光。 恰逢此時,屏幕上安娜貝爾頂著斑駁的面孔,咧著大嘴沖屏幕外的兩人邪魅一笑。 這下溫夢生怕自己憋不住尖叫,干脆把靠墊舉起來,擋在前面,眼睛都閉上了。 恐懼讓少女的臉頰漲出玫瑰般的顏色,一兩綹不聽話的頭發(fā)隨著她的動作從耳后滑落,又落在肩上,連同鼻息在空氣里打轉(zhuǎn),咻咻的。 廖維鳴的喉結(jié)不自覺滑動了下。 他清了清嗓子,故作鎮(zhèn)定的拍了拍溫夢的肩膀:“鬼已經(jīng)走了?!?/br> “我不信?!?/br> “是真的,我騙你干什么。” 溫夢才不會上廖維鳴的當(dāng),這人一點譜都沒有。 她只管抿著嘴搖頭,一聲不吭。 如果問十個人,也許十個人都會說,溫夢的嘴長得好。唇形豐滿,顏色是調(diào)色板上永不干涸的洋紅。 叫人很想伸出手輕輕探一下,也只是探一下,去蘸取那一抹亮色。 而這時,叮咚。 門鈴聲響了。 溫夢獲救了。她把遮住眼睛的靠墊一扔,幾乎是從沙發(fā)上彈起來的:“我去開門?!?/br> 廖維鳴修長的手指張開,又蜷起來。電視的光打在他臉上,忽明忽暗的。 *** 和屋內(nèi)的驚悚截然相反,門一拉開,屋外是寧靜的夜。 涼風(fēng)帶來了訪客,李彥諾就站在院子外。圍巾和頭發(fā)上落著層淺白,像沒有胡子的圣誕老人。 溫夢一瞬間覺得心靜下來了。 她看到他這副狼狽模樣,話尾不自覺帶出點上揚(yáng)的笑意:“外面又下雪了?” “嗯,所以騎得慢了一點?!?/br> 溫夢一邊往里走,一邊說:“怪不得,我說要不然你也不能遲到一個小時?!?/br> 李彥諾摘圍巾的手頓了下:“不是六點開始嗎?” 溫夢一臉疑惑:“短信上說的五點啊?!?/br> 她掏出手機(jī)又查看了一遍信息。白底黑字寫的清楚,不是她眼花了。 客廳里響起廖維鳴的聲音,估計是聽到他們在交談:“老李你可算來了,快過來跟我打盤游戲,這鬼片都要嚇?biāo)牢伊??!?/br> 李彥諾應(yīng)了一聲。 接著他目光掃過玄關(guān)貔貅的腦袋——那上面還大咧咧躺著被廖維鳴隨手丟棄的鑰匙。 李彥諾把鑰匙拿起來,整齊的攏好,拉開儲物柜的抽屜,放了進(jìn)去。 一共四步收拾妥當(dāng)之后,他抬頭平靜的對溫夢說:“估計是維鳴發(fā)錯了?!?/br> 第9章 chapter 8 秘密 廖維鳴這么隨意的一個人,能搞出這樣的烏龍倒也不奇怪。溫夢冒出來的那點疑惑很快就被打消,搖了搖頭,圍觀朋友們打fifa去了。 李彥諾到了十來分鐘之后,其余的人也漸漸齊了。有認(rèn)識的,有不認(rèn)識的。烏泱泱擠在一起,少說快有20個。 廖維鳴的父母好像特別忙,那天直到散伙也沒有出現(xiàn)過。少了家長的約束,這下大家更放得開了,年輕的聲音吵著鬧著,讓別墅成了熱鬧的海。 生日聚會無非就那么幾件事:敞開肚皮大吃一頓,把蛋糕往壽星臉上抹,最后一群人圍著唱生日歌。 燭光在少年臉上跳動,邁向成人的第一天。 “維鳴你許了什么愿?”有人好奇的問。 廖維鳴笑笑,眼睛在屋子里掃了一圈,又從一個點上移開:“說出來就不靈了?!?/br> “就是,維鳴你別聽他的??欤迪灎T!” 溫夢站在人堆最外緣,隔著嘈雜的聲響,沒有去看被簇?fù)碇闹魅斯?,而是看向了李彥諾。 因為此刻他在餐廳的另一頭,身旁是一張熟悉的面孔——曾可欣今天也來了。不僅來了,還是精心打扮過的。穿了件米色開衫,漂亮的扎眼。 她正側(cè)身和李彥諾說些什么,臉上笑意盈盈。而李彥諾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像是采納了她的意見似的。 看著天造地設(shè),特別般配的兩個人。 熱鬧的海頓時分成細(xì)流,又變成河。水流湍急,一股股往上卷,淹得人要窒息了。 “你嘗嘗這個和牛,好香啊。”喬婕端著小紙盤跑過來,打斷了溫夢的注視。 溫夢被塞了滿嘴rou,油脂糊在嗓子眼里,越發(fā)喘不上氣。 “味道怎么樣?”喬婕一個勁兒的問。 “不錯。”溫夢的聲音是從喉嚨里擠出來的。 玩到不知不覺快九點,大人們打電話來催促,生日聚會才算結(jié)束。曾可欣和另外兩個同學(xué)的住得遠(yuǎn),家長提前過來把他們接走了。 臨走前曾可欣站在玄關(guān)處,回過頭,特意又囑咐了李彥諾一遍:“我們說好了啊?!?/br> 說好什么了呢。 倒好像有了什么不能說的秘密一樣。 十七八歲是最愛八卦的年紀(jì)。喬婕一聽,立刻怪里怪氣的拉長聲:“哎你們講什么悄悄話了,我也要知道——” “我也是!” “給我也說一說!”旁邊人都鬧起來,屋子里響起一片亂糟糟的起哄。 溫夢低頭拉起羽絨服的拉鏈,沒有做聲。 *** 那年冬天比往年要更冷。西伯利亞寒流過境,帶來滿地白雪。夾著冰碴子的風(fēng)刮過,吸進(jìn)鼻腔時都像要割裂呼吸道似的。 從別墅區(qū)到車站,還有一小段路。 大概是玩嗨了,也可能是喝蘋果汁也上頭。曲哲故意在雪地上踩出紛亂的印子,扯著嗓子唱起《私奔》:“把青春獻(xiàn)給身后那座輝煌的都市——” “跑調(diào)了,快別唱了!” “就不——為了這個美夢我們付出著代價!” [1] 鬼哭狼嚎的歌聲和笑聲在街上回蕩,青春期的燥熱壓過了寒潮。 溫夢沒有開口,風(fēng)吹得她額頭生疼,思路混沌的好像一瓶漿糊。李彥諾也沒有唱歌,只是推著自行車安靜的走在她旁邊。 兩個人漸漸落在了大隊伍的后面。 咔嚓,咔嚓。踩雪聲。一路向前,一路沉默。 也許是夜太沉,也許是那首《私奔》太過火。溫夢突然在焦灼中找到了一點勇氣:“剛才你和曾可……” 偏巧李彥諾也在這個時候開口,說了一個“我”字。 話音重疊在一起,彼此看了看,都停住了。 “你先說?!崩顝┲Z有意讓她。 溫夢很想問問對方,剛才他答應(yīng)了曾可欣什么??捎職庖坏┍淮驍?,就很難再恢復(fù)原始的樣子了。 “車站還挺遠(yuǎn)的?!彼詈筝p聲說,“我們走了得有十分鐘了吧?” “差不多?!?/br> 溫夢抬頭:“我是不是搶了你的話了,你要說什么來著?” 李彥諾推著自行車的腳步慢了些。 許久后。 他低聲回道:“沒什么?!?/br> 茫茫的一片白中,車站到了。分別的時候,一枚雪花飄落,恰巧停在溫夢的嘴唇上。 很多人都用“甜且潤”來形容雪。 但在那片雪花融化之前,溫夢不小心嘗到了它的味道。 騙人,明明是咸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