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旨沖喜 第70節(jié)
暗衛(wèi)首領小心將此事同延景明解釋,他從律法說起,不過講了兩句,延景明反倒是更生氣了。 暗衛(wèi)首領口中所說的一切,延景明都曾聽母妃說過。 他知道中原人不講究兩人白頭偕老,權貴之家難免妻妾成群,而皇家可是權貴中的權貴,整個國家都是他們溫家的,若是溫慎之想,他便能有后宮佳麗三千。 母妃因此總在擔憂他來了中原后不會開心,可等他真來了中原后,他卻又覺得,溫慎之不像是他母妃擔心的那種人。 若溫慎之真如此重色,那東宮之中早該有不少美人侍妾,也等不到他來中原之后,才同人有肌膚之親,只不過暗衛(wèi)首領說得沒有錯,此事在中原極為常見,也不觸及律法,甚至正室若有妒忌,還容易背上善妒的罵名,他今日插手管這件事,那知州夫人或許還不會領情。 暗衛(wèi)首領大致也已摸清了延景明的性格,他想了想,還是小心翼翼暗示,道:“太子妃,您不如私下暗示知州夫人此事,若知州夫人真有惱怒,您再替她做主,您看如何?” 延景明:“……” 延景明不太開心。 反正如今在他心中,這知州已等同貪官污吏負心漢等幾個大字掛上了鉤,而這幾種人恰恰又是他最不喜歡的,那哪怕他不去同知州夫人告狀,他也要讓這該死的知州吃不了兜著走,無論怎么樣都不會讓知州和那師爺好過。 延景明越想越氣,扭頭看見從頭到尾一言不發(fā)也不曾表態(tài)的溫慎之,實在忍不住湊上前去,兇神惡煞說道:“泥要素敢和他一樣,窩現(xiàn)在就把泥掰斷!” 溫慎之:“……” 暗衛(wèi)首領:“……” 片刻之后,暗衛(wèi)首領弱聲開口,道:“殿下,若是無事,屬下先告退了。” 小兩口說起這種話題,無論如何他不該在場,他只想早些開溜,找到他的暗衛(wèi)好兄弟們,認真八卦一下這知州與師爺?shù)墓适?,順便看一看他們可還有什么與此事有關的獨門消息,保不齊還能湊出一個了不得的艷情故事。 溫慎之也不愿延景明說這種話時有外人在場,他當然點頭,讓暗衛(wèi)首領早點離開,可暗衛(wèi)首領一走,延景明也跟著回房了,溫慎之看不出延景明究竟是生氣還是不生氣,他心有焦慮,可追上去詢問時,延景明卻已經(jīng)困得睜不開眼了。 他只好閉嘴,想著等明日之后再問一問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可待到第二日,溫慎之早起見過國師之后,便被國師逮著一道聽大師講經(jīng),直接便耗費去了大半日的光景。 到了午后,好容易有一會兒歇息,溫慎之暫緩了口氣,吃了些東西,國師已去小憩,他便想要不要回去見一見延景明,還未做出決定,那暗衛(wèi)首領在門邊探頭探腦,像是有什么話想要同他講,卻又猶豫不決,看起來實在有些奇怪。 溫慎之皺眉,干脆喚暗衛(wèi)首領過來,道:“你怎么了?” 暗衛(wèi)首領吞吞吐吐,尷尬開口,道:“殿下,那知州昨夜應當是聽見殿下與太子妃的交談了。” 溫慎之并不覺得有異,昨日那知州與師爺,離他們那么近,聽到他們說話也很正常,可他昨日同延景明只是普通閑談,并未說過什么要緊之事,被人聽見也就被人聽見了,這又不是什么大問題。 暗衛(wèi)首領又道:“他……他請了一個人?!?/br> 溫慎之一怔,問:“那鑄劍師來了?” 他略微有些頭疼,昨日延景明纏著他,說自己想出了一柄絕佳兵器的構造,前后只差一張設計圖,而溫慎之會畫畫,他想請溫慎之將他腦中的想法化作圖畫,這樣他才好同那鑄劍師說清楚。 溫慎之將此事拖到今日,說是應付了國師后便幫他畫,卻不想國師拖著他在此處留了這么久,他如今想起此事,匆匆起身要回去,一面道:“太子妃同那鑄劍師談得如何了?他沒有生氣吧?” “太子妃挺開心的?!卑敌l(wèi)首領欲言又止,道,“那個人……也不是鑄劍師?!?/br> 溫慎之頓住腳步,疑惑看向暗衛(wèi)首領。 暗衛(wèi)首領不知如何解釋,想了好一會兒,也只好硬著頭皮交待,道:“知州給太子妃請了一位先生。” 溫慎之:“……” 暗衛(wèi)首領:“他現(xiàn)在正在教太子妃寫字呢。” 溫慎之:“……” 暗衛(wèi)首領:“太子妃挺開心的,今早已經(jīng)臨了兩張字帖了?!?/br> 溫慎之勉強開口,道:“他是將附近私塾的先生請過來了?” 暗衛(wèi)首領點頭。 溫慎之在心中安慰自己,還好,他知道民間的私塾,那私塾之中的夫子,大多都上了年紀,又頗為嚴厲,應當不會出什么大事情。 可保險起見,他還是問:“男的嗎?” 暗衛(wèi)首領點頭。 溫慎之:“年輕嗎?” 暗衛(wèi)首領稍頓片刻,點頭。 溫慎之:“……長什么模樣?” 暗衛(wèi)首領:“……” 他沒說話,可那神色,同他方才那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溫慎之覺得自己已經(jīng)懂了。 知州給延景明請了一個年輕俊俏的先生,正在手把手教延景明寫字。 溫慎之拔腿就跑。 這該死的知州! 看他今日不當著所有人的面揭穿他昨夜在花園中做的丑事! 第66章 醋王溫 溫慎之恨不得一路狂奔, 趕回去看看那知州為延景明請的年輕先生,究竟是個什么人。 而今他腦中全是暗衛(wèi)首領說過的話在反復循環(huán)縈繞,他只消想一想此人手把手教延景明如何寫字, 便覺得心中止不住泛酸,還有無名惱怒躥升而起。 他知道這不是延景明的過錯, 延景明那腦子,應當想不到這種事情上來,也意識不到這舉動會令他不悅吃醋,他再怎么也不可能去責怪延景明。 對, 今日該問責的, 也只有一個人。 那個該死的知州—— 還有他那挨千刀的臭師爺! …… 等溫慎之一路趕到延景明讀書的地方,急匆匆一把推開房門,還未邁步進去,已迫不及待先探頭往里一看,一眼便看見了暗衛(wèi)首領口中所說的那位年輕先生。 那人的樣貌確實生得不錯,可溫慎之覺得, 自己比起他, 還是要英俊上不少的。 他皺起眉,認真審視此人模樣, 在心中同自己進行比較, 一面邁入屋中。 這人身高一般,比他要矮上大半個腦袋, 這不合格, 比不過他,他安心了一些。 這人看起來身材削瘦, 應當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照理說這也比不過他, 可如今他抱病在身,姚太醫(yī)還未為他配藥,身體之上,他也許比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還差。 這一點上,溫慎之覺得自己輸了。 可沒有關系,他二人各自一勝,他還有很多東西可以和這人比。 他想,論家室,這大盛之中,無人能與他相較,而論才學,他是大名鼎鼎的文玄光,這人只是小城之內(nèi)的私塾先生,自然也沒什么可比之處,最后,論同延景明的交情,他二人已經(jīng)結發(fā),又相識許久,在這一點上,他當然要贏過這不知名的教書先生。 對,五局四勝,既然如此,他還有什么好擔心的。 溫慎之松了口氣,只怪自己方才聽了暗衛(wèi)首領只言片語便如此著急,這未免有些不夠穩(wěn)重,著實失了顏面,他應當冷靜一些,不必多想,擺出他當朝太子的架勢,他可是正房,他怕什么! 溫慎之挺胸挑眉,進了屋還未開口,卻已看得那知州站在屋中角落,正滿面諂媚替延景明研墨。 他不由瞪了這知州一眼,卻弄得知州滿頭霧水,死活不知自己究竟是哪兒做錯了。 延景明也看見了他,幾乎是萬分欣喜站起身,毫不猶豫將自己面前筆墨未干的大作舉起來,開心蹦向溫慎之,口中還一面大喊著:“泥快看!” 溫慎之的心更定了幾分。 看吧,延景明就算同人學了字,也還是記得第一個找他來分享的。 他微笑看向延景明手中的宣紙,上頭的字跡歪七扭八,絲毫不比他教出來的要好多少,他更滿足了一些,微微笑著伸手摸了摸延景明的頭,還耐心鼓勵延景明,道:“寫得不錯。” “窩也覺得不錯!”延景明認真點頭,道,“可能是因為徐先生的字好看叭!” 溫慎之:“……” 溫慎之的笑容僵在臉上。 延景明又道:“哦!窩還沒和泥介紹,介個素徐先生!窩的新漢話先生!” 徐先生與知州著急同溫慎之行禮,溫慎之心中已如同被人扎了一刀,卻還要微笑應對,道:“徐先生文采斐然啊?!?/br> 那徐先生滿頭霧水,不明白溫慎之為何突然夸上了這么一句,太子殿下未曾看過他的文章,也不曾見到他的字,這夸贊太突然了,他卻也只能硬著頭皮應下,道:“殿下謬贊,草民不敢當?!?/br> 溫慎之還未來得及繼續(xù)往下說,延景明卻又匆匆點頭,像是在同意溫慎之方才的那句話,一面滿面認真說道:“對,窩也覺得他很有文化?!?/br> 溫慎之:“……” 溫慎之覺得自己又被扎了一刀。 他可記得很清楚,在此之前,在延景明口中,文化人這幾個人,好像幾乎是專屬于他的。而對延景明來說,這句話也幾乎等同于他對一個人最高的夸贊,如今延景明將這幾個字用在別人身上,溫慎之難免覺得心中有些泛酸,有些不悅,微微頷首,不愿再接話。 延景明可絲毫不曾察覺出溫慎之的異樣,他接著方才的話,開開心心湊到溫慎之身邊,壓低聲音小小聲同溫慎之道:“他還好耐心好細心噠!” 溫慎之:“……” 溫慎之又被扎了一刀。 他回想自己教延景明寫字的情境,他覺得自己對延景明已算是極為溫和耐心了,無論延景明犯什么錯,他都從不會生氣,可延景明從未這么夸過他,第一句話竟是對這么一個外人的。 他再難壓抑自己吃味的不悅,偏偏那知州不長眼色,還要上前討好,道:“殿下放心,下官為太子妃找的,是城中最好的先生?!?/br> 溫慎之:“……知州大人倒是很有辦法?!?/br> “下官看殿下平日忙于聽經(jīng),沒有空閑,便出此拙計,想了個這么個辦法?!敝菡~媚討好道,“這樣殿下就算沒空,也有人幫太子妃進補書寫等課程啊?!?/br> 溫慎之:“……” 這句話他聽起來怎么就這么別扭呢? 那知州還要說,道:“待殿下返京時,太子妃在徐先生教導之下,一定已有所成就?!?/br> 溫慎之:“……” 溫慎之心中更難受了。 他深吸一口氣,決意繞開這個話題,挑一個令知州難堪的事情,好好問一問他。 溫慎之挑眉,冷冷問:“鑄劍師呢?” 知州:“呃……” 溫慎之提起此事,倒也是提醒了延景明,比起練字來說,延景明當然對那鑄劍師更有興趣,他止不住跟著溫慎之的話點頭的,問:“不是說他今天要來嗎!” 知州:“……他……已經(jīng)在路上了。” 延景明:“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