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從門口奔過來，求饒道，“不要不要。你們?nèi)羰沁@樣對阿衍，娘會瘋的。”

    “海棠！你不用替我求饒?！比愫鹊?。

    海棠轉(zhuǎn)向趙啟秀，語帶渴求，“拜托，求你了，秀哥?！?/br>
    趙啟秀手松開，“好，但是希望你娘說出李荁真的下落。”

    三姐道，“我若是不說呢。你們能把我怎么樣呢？殺了我，還是繼續(xù)拿阿衍威脅我？”

    魏貞道，“只要你說出來！拜托你，你說吧！求你了！”

    “求我也沒用，我楚三生不愿意的事情，沒有一個人可以讓我做?！彼]上眼睛。

    海棠道，“我母親不會武功，身子弱，跑不了的，求求你們先放了她吧?！?/br>
    孟玉宸道，“可是她作惡多端啊。這樣的人，我們怎么能放過？她把那些人殺了制成標(biāo)本?！?/br>
    海棠道，“不是這樣的。他們都違反了三生閣的規(guī)矩。在進來之前，都是說好的。他們都簽訂了協(xié)定。他們既然進來了，收了好處，就要付出代價?！?/br>
    李安通道，“他們先不算。那阿珠呢。”

    阿珠？海棠張張嘴想解釋，又完全說不出，很明顯她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三姐道，“是我殺的。我想認(rèn)就認(rèn)，不認(rèn)就不認(rèn)，你們又能拿我怎么樣呢？——都是一副道德至上的嘴臉，你們自己呢，都很好了嗎？都沒亂殺過人嗎？都沒有害人之心嗎？”

    這番話說得眾人都啞口無言。

    她繼續(xù)道，“天下人就是這樣可笑。大家都是為了利益，你們只不過沒本事而已，卻敢嘲笑我太過自私。我說你們妒忌好呢，還是說你們愚蠢好？”

    “沒人評論你。我只是想知道阿真的下落！”魏貞請求道，“把她的下落告訴我吧?！?/br>
    “我殺了?！比愕溃岸夷莻€女人根本不是什么李荁真，你認(rèn)錯人了?！?/br>
    “你胡說！”魏貞有點氣急。可是楚三生說不說就是不說，海棠又護著她，沒人會對她怎么樣。

    雙方無言，相對而坐。

    李安通心中疑問，遲疑了半晌，問魏貞道，“那個阿真是……”

    “你娘?！蔽贺懙溃八€活著?！?/br>
    “噢?！彼肷螣o言，呆呆地不說話。

    “嘖嘖嘖。做的可真像??！”眾人聞聲看去，只見宋綺君不知何時進的屋，又趁著大家不注意，奪走了人偶。同時，大門被推開，屋里又進來一人，是坐著輪椅的宋政君。

    宋家兩姊妹都到了。

    宋綺君道，“楚三生。你說得一套一套的，讓我們在外面聽了好生氣啊。什么沒資格？你做了那么多壞事，還沒人敢審判你嗎？再說了，想是一回事，做又是另外一回事！你把我們姊妹弄成這樣，還沒人可以管你嗎？我告訴你，有，那個人就是我。我來審判你！”她邊說邊掐緊了人偶的脖子。

    原來之前宋綺君偷偷跟在趙啟秀他們后面，等他們離開三生閣，她趁亂救出了meimei。在危難面前，她們姐妹反而同心了，一個有手腳，一個有腦子，斗了那么多年，一笑泯恩仇。

    如果宋政君沒有變成這樣，也許宋綺君這輩子也不會原諒她?？善玬eimei成了比她還可憐的廢物。

    兩人又跑到古屋窗下偷聽，想等他們斗得兩敗俱傷，再坐收漁翁之利。

    楚三生看到阿衍再次被抓，倒是沒答話，只是死死地盯著宋綺君，盯得她頭皮發(fā)麻。

    宋綺君道，“看什么。也只有你會把一個人偶當(dāng)真人，簡直可笑！”

    楚三生慢慢站起來，用一種十分低沉的聲音道，“放開他。”

    “這不過是一個人偶，你……你你那么兇做什么！”宋綺君頗為畏懼三生閣主，可她越怕就越是瘋狂，微笑著把尖利的指甲戳進阿衍光滑潔白的手臂里。

    “我叫你放開！”楚三生又說了一聲，音量較之前提高了一點。

    “嘖嘖嘖。我沒想到，大名鼎鼎的三生閣主竟會為了這小小布娃娃神魂顛倒啊?！彼Φ脧垞P。當(dāng)初正是楚三生接受了宋政君的請求，把她囚在了水牢。

    現(xiàn)在meimei她是不打算恨了，只得把怒火撒在別人身上，最好的人選就是楚三生，否則，她多年來積郁在胸口的悶氣難消！

    正所謂百足之蟲，至死不僵。宋家之所以能承襲百年，秘訣就是“團結(jié)”，在對方的傷疤上插一刀。你害我，我害你，只要沒死，一旦有共同的利益，大家又會重新聚攏在一起，共同對抗“敵人”。

    宋政君在邊上道，“動手，別管她！”

    宋綺君道，“是。”她抓著人偶的手臂關(guān)節(jié)，又道，“楚三生，你跪下來。我就不給他斷手?jǐn)嗄_。你給我們磕一百個響頭。每一個響頭呢，就要說一聲對不起。”

    “不行。還要讓她自斷手腳。我們就放過人偶?！彼握a充道。

    海棠氣喊道，“你們別太過分了！”

    李安通于心不忍，又實在不便出手，畢竟這跟她無關(guān)。

    海棠朝趙啟秀哀求道，“秀哥。請你幫忙。這人偶若是沒了，我母親會瘋的，她真的會瘋的?！?/br>
    趙啟秀早就想救下人偶，好還海棠這個人情，可照目前來說，似乎不太可能。這布偶比人脆弱，貿(mào)然出手，只會讓宋綺君更為瘋狂。想了想，對楚三生道，

    “閣主。就讓她們毀掉好了，何必呢。反正這種東西我們多的是?！?/br>
    楚三生一聽，即可明了，恢復(fù)從容，微笑道，“是啊。你們毀掉吧，大不了重新做一個就是?？墒亲⒁?，毀掉后，我不會放過你們，會讓你們比之前慘上一百倍，一千倍?！?/br>
    宋政君冷笑道，“jiejie，你別怕。他們就是心中沒底，才這樣說的。你盡管先斷這布娃娃一只手。楚三生，我可提醒你，這娃娃做得那么好，毀掉了可太可惜了。”又對jiejie道，“動手！”

    宋綺君點點頭，用力捏在人偶的手上，蘭花手指就這樣活生生被折斷了。

    緊接著便聽到三姐又一聲凄厲的慘叫。手指被扔到窗外，她立馬奔了出去，把手指撿起——這是阿衍的手指，修長白皙，如削蔥根。這樣美的阿衍，怎么能掉落風(fēng)塵中？

    可她應(yīng)接不暇，接著就是斷手，斷臂，斷腳……

    里面?zhèn)鱽硭握淠穆曇簦俺?！你跪下來給我們磕頭認(rèn)罪，我們就不毀掉這布娃娃的臉，否則，接下來我就拔光他的頭發(fā)！”

    楚三生緩緩地立起來，漠然地走回屋中，海棠忙迎上去，“母親?！?/br>
    宋政君又道，“怎么，還不認(rèn)輸嗎？”

    這時，李安通趁宋綺君疏忽，就想上前奪人偶，不料宋綺君十分戒備，和李安通爭搶了起來，李安通怕傷到人偶，十分小心謹(jǐn)慎，倒是宋綺君不管不顧地，就這樣來回拉扯，人偶又支離破碎了一點。

    最后，一個用力，人偶的頭從身上滾落，滾了滾，滾到了楚三生的腳邊……

    霎時間，全場靜了下來。

    楚三生眼神放空，呆呆地蹲下來，把阿衍抱在自己胸前，先是低低的嗚咽聲，接著音量升高，在片刻間，突然失聲痛哭……

    哭聲凄厲悲傷，把在場所有人的心都重重地提起，再狠狠地揪在了一起，最后，這心，又伴隨著楚三生的悲戚久久不落。